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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大圣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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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砚琮在北苑的小院中睡得十分香甜, 却不知道德思那头高层没一个敢睡觉的,陶玉书亲自带人去查看了保险库和监控,却仍旧一无所获。

刘总拿帕子擦了擦满是汗珠的额头, 嗫嚅道:“陶总, 真不是我推卸责任, 可是你也看到了,这, 这听琴俑就跟会隐身一样……”

“隐身?隐身也得掘地三尺找出来。”陶玉书淡淡看了他一眼,后者顿时不说话了。

陶玉书面上虽然放出了狠话, 实则自己心里也没底, 此刻唯一能庆幸的就是德思一开始就没准备拍卖这尊听琴俑, 这样也不至于开了天窗, 可这东西是大老板点名说过要在德思放一段时间, 而后他再以其他渠道捐赠国家的,毕竟是汉代的文物,即便有人想买,他们也不敢公开拍卖。

她低头看了看表,时间已近凌晨十二点,再一想到今天就要开始的迎春拍, 陶玉书顿觉一阵头大, 听琴俑丢失一事她已经尽可能地往下压了, 但夜长梦多,如果这东西迟迟找不到,金钱损失还是小事, 她真正怕的是影响德思的口碑。

德思的拍品除了他们自行收购的以外,很大一部分是会员放在这里寄存拍卖的,若是这听琴俑丢失的消息流传出去, 谁还会毫无顾虑地把东西存在他们这里?连自己的东西都保管不好,怎么确保能把别人的东西看好?

德思走的就是高端拍卖路线,扬名立万靠的除了每季拍卖会的不俗佳绩,就是会员的口口相传推荐,口碑这种东西比玉石还精贵,一旦损坏了一点,要想再补回去就难了,也正是因此,白砚琮才定下了“难辨真假者一律当假货处理”的规矩,为的就是要打响德思绝对完美的招牌。

思及此处,陶玉书更觉头疼,她疲惫地靠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片刻后又立刻开始在脑中复盘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白天保险库还没传出来任何不对劲的消息,负责人是上次德思高层洗牌时才换上去的新人,以她对这个人的了解,监守自盗的可能性极小,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如果他们刻意在第一时间把消息瞒下来,打了个时间差,那也不是没可能……

陶玉书并不愿意贸然怀疑自己的同事,但她需要尽可能地理清所有线索,而如果保险库这边没有问题,那么按照监控显示来看,这尊听琴俑就真的是在几十个摄像头的监控下不翼而飞了。

但这怎么可能?

陶玉书觉得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关键的节点,但一时间又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她揉了揉太阳穴,“请进。”

“陶总,技术部那边的消息,监控没有被进行过二次剪辑。”进来的是陶玉书的二助,是个才研究生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姑娘,她性格活泼,平素总是习惯性地弯着嘴角,似乎这天底下就没有让她烦心的事儿。

不过今晚这姑娘的嘴角一直紧紧绷着,眉心也拧着小疙瘩,她汇报完监控调查结果和即将开始的迎春拍筹备事宜以后,却迟迟没有离开办公室。

陶玉书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二助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我觉得问题可能不是今天晚上出现的。”

陶玉书“哦”了一声,“何以见得?”

“我刚才又查了一下听琴俑‘消失’那个时间点前后的事情,往前推两个小时,刚好是咱们公司清库房的时候,在它旁边的保险库里有一批物品进行了转移。”

德思的藏品也不是件件都能顺利拍出的,除了流拍的以外,还另有一些被鉴定专家评定为拍卖价值过低,可能会拉低德思的市场档次的物件和不适合进行公开拍卖的文物,这些都会在年初进行清点转移,或重新定价,或另做定向拍卖以及其他处理。

此刻听助理这么说,陶玉书面色微变,“你的意思是,可能有人浑水摸鱼?”

德思一般不会向民间直接征集拍品,大多是会员提供。但背后大老板毕竟是白家的白三爷,尽管几乎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不过他的背景和身份就决定了德思不可能完完全全只是个独立的商业拍卖行。

因此德思也举办过多次限制客户身份的定向拍卖,为的就是不让本国的珍贵艺术品和文物流入国外。

其实定向拍卖从根本上就不符合“公开公平公正”的拍卖要求,也正是因此,里面也的确存在一些可操作空间,但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逾矩,倒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上次那件明白瓷除外。

思及此处,陶玉书皱起了眉头,“上次那事闹得还不够大?他们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大老板来敲打才安心怎么的?”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双手微微用力,指尖有些泛白,“再自查一遍,把几个相关部门的领导都叫来我办公室……”说着,她做了个深呼吸,“要是今天早上八点半之前还没有线索,就报警。”

在陶玉书因为听琴俑离奇丢失而彻夜未眠的同时,与德思同处城市中轴线上的另一处房间里,同样有人辗转反侧。

贺信陵又翻了个身,抓过床头手机一看,时间才刚过十二点半,他不耐烦地揉了一把头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被角划过脸颊,被他父亲扇肿后又没有及时处理的脸颊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嘶……手劲真大,弹琴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大力气。”

贺信陵倒吸一口凉气,抬手轻轻摸了摸脸颊,半晌后翻身下床,打算去找个冰袋敷一下。

他慢慢走下楼,拉开冰箱取出个冰袋拿毛巾裹上,一边往脸上轻轻贴着,一边往沙发上走去,可还没坐下,就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

“你要坐到我了。”

“卧槽!”

任是贺信陵平时自诩胆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他脚下一个不稳,就头朝前往桌上磕去,贺信陵脑中一时只有一个想法——

那是他妈在世时买的大理石桌,别的不说,肯定比他头硬,这一下去少不得要破相了。

不过臆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一双手牢牢抓住了他的腰,将人往后一带,贺信陵也本能地随之动作,立刻感觉到自己背后压上了一个人。

“压到我了……”

他背后的人小声抱怨。

贺信陵一手拿着冰袋,一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的人,赫然便是他晚上见到的少女。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床太软啦……”对方细声细气地解释,“我喜欢硬一点的。”

贺信陵翻了个白眼,“少跟我开黄腔,怎么,你这是勾引了我爸还不够?”说着,他凑近对方,“成年了吗你?我明天就向警察举报他拐带未成年少女。”

“少女……你说我吗?我是男生,因为我爸爸死了也没有家了,所以贺叔叔好心把我捡回来的,警察姐姐说明天还要来看我。”

“草……”贺信陵这次是真的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冰袋重重砸下来,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对方吃痛低呼一声,捂着被砸到的手腕小声道:“你要把我砸碎了。”

“男的哪儿那么脆弱?”贺信陵说着,便知道今晚自己是误会了父亲,难怪对方那么生气,他想到自己当时口不择言说的那些话,面前这人肯定也都听到了,又听对方三言两语描述的悲惨人生,一时有些难堪,却又拉不下面子来道歉,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坐这儿怎么不开灯?”

“我想在这里睡觉,你们人睡觉不是都不开灯的吗?”

“你们人?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贺信陵皱了皱眉,随口道:“小傻子,把客厅灯打开。”

“好的主人。”

一道机械音响起。

少年下意识站了起来,还没动作,就瞧见头顶的一圈暖色壁灯被打开,他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我这会儿叫小傻子开灯,你站起来干嘛?”贺信陵恶劣一笑,“你也叫小傻子?”

少年急了,小傻子显然是骂人的话,他可不能认下,“我……我叫听琴!”

贺信陵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就套出了贺岳轻和一帮警察都没能问出的姓名,他随意点了点头,又说:“听琴?难怪我爸把你捡回来,他会弹琴,你这名字挺对他胃口。”

听琴眨了眨眼,“你不是也会吗?”说着,他双手比划了一下,“你进屋的时候,我闻到你有音乐的味道,在你背上,也有琴。”

“音乐是什么味道?”贺信陵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又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面前这个人并不算熟稔,竟然也同他在这里聊了这么久,而且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他都看到了自己今晚和父亲争吵的丢脸一幕。

思及此处,贺信陵本已回暖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转身就想走,却被听琴抓住了手腕。

“干嘛?松手。”

“你把这个丢下了。”听琴把冰袋塞到他手里,“你可以让小傻子把灯关了吗,我要睡觉……”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好的主人”机械音,客厅重归黑暗,听琴没想到会这么快,吓得下意识抓住了贺信陵的衣角。

贺信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接过冰袋,又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小傻子,你怕黑?那你还让我关灯?”

“主人,你是希望我关掉灯……”

“闭嘴,小傻子,关机。”

“好的主人。”

听琴看向贺信陵,小声辩解,“我不叫小傻子……”

“还跟我争?自己家都找不到了,可不就是小傻子。”贺信陵拿起冰袋重新敷回脸上,“你怎么走丢的?我明天找人帮你问问,看这边学校有没有学生失踪的。”

听琴对此却闭口不言,沉默片刻才说:“我是没用的东西,我想在被丢掉以前做一件有用的事。”

贺信陵心头一震,听琴的语气很淡,但他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点近乎舍身取义的坦然,他下意识转头朝对方看去,但在昏暗一片的屋内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借着些许窗外透进来的暗淡光线看到对方一个浅淡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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