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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爆竹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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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有了周曜的话做缓冲, 所以看到“傅阑云曾经和‘六哥’一起下过益州古墓”这个消息时,白砚琮才不至于太过惊讶。

“益州古墓……几乎全军覆没……”

白砚琮指尖轻点桌面,视线落在地图中那个圈出来的红点上, 喃喃道:“他们去这里是想做什么?”

这里是一处深山老林, 卫星地图上只有一条无名河似长蛇般蜿蜒而过, 人迹罕至,连座破落庙都瞧不见, 在这之前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过这里有墓葬存在。

因为在纵酒园和考古部的人员接触过,白砚琮也知道, 盗墓贼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来断定古墓方位, 有些技术连专业的考古学家也要自愧弗如, 但考古考的是历史是传承, 盗墓盗的是富贵是权财, 二者绝不可相提并论。

因为岑森的缘故,他并没怎么查过傅阑云的底细,和对方熟识起来也是因为上次青娘那坛花雕酒,只大略听对方讲过,他曾经是个盗墓贼,后来金盆洗手不干了, 却没提到过他曾经认识过什么六哥。

思及此处, 白砚琮下意识转头看向赵嵘玖, 脸上不觉带了一丝忧虑,“是不是去找你的麻烦?你当时有没有遇上他们?”

赵嵘玖知他担忧,握住他微凉的指尖, 放在掌心捂暖,道:“别急,应当和我没什么关系, 当时我已经去首都读书了,除了每年深秋师父祭日回去一趟,几乎没在益州呆过。”

听他这么说,白砚琮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只是懊恼于眼下虽然查到了前几年的旧事,却不知道这个六哥如今身在何处,他从韩家夫妇手中骗走的那张袖里乾坤图又被他藏在了哪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线索又多了一条,只是少不得要叨扰岑森和傅阑云了。

不过年前年后本就是餐馆生意最好的时候,白砚琮知道岑森做这门生意很认真,他那小餐馆又只有傅阑云一个厨子,因此他并没有打算立刻上门询问,左右这也不过是桩旧事,只要傅阑云不跑出江南这地界,白砚琮随时都能找到人。

比起这个,更让他们在意的是那个六哥竟然一直以“山河师”自居,若不是这次查到了他头上,赵嵘玖还当真不知道自己竟有这么一位“师兄弟”。

白砚琮倒是想到了周家姐弟曾经接触过的那位“山河师”,还有对方提供给他们的水书,这东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难不成和白家还有什么牵扯?

白砚琮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道:“看来明天回家还得再问问。”

赵嵘玖伸出手在他太阳穴两侧轻轻按压,凝神细看面前那张地图,看山水走向都很陌生,想来不曾去过,加之这地方若是还原到整张国家地图上,许是连指甲盖大小都没有,益州地广,他对此感到陌生也是理所应当的。

但……

他总觉得这山脉走势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这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忽然叫赵嵘玖想起了当初看到水书时的一幕,那时他看到那些奇特的符号文字,也是这般感受,他自信自己不曾见过,却又总觉得似曾相识。

思及此处,赵嵘玖不免心中升起疑虑,他这一走神不打紧,手上便渐渐停了动作,原本是轻柔地按压着白砚琮头顶穴位的手,不知不觉慢慢摊平,搭在了对方眼前。

白砚琮只觉得眼前一黑,赵嵘玖掌心温度暖暖覆在脸颊上,他心中一动,不觉唇角微弯,自己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头。

可他预料之中对方的唇却始终没落下来,白砚琮眨了眨眼睛,伸手将赵嵘玖的一只手拿开了,却见对方神色严肃,眼神没有焦点,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怎么了?”赵嵘玖被他拉开手,这才回神,低头问道。

白砚琮把他另一只手也掰开,“没什么。”

赵嵘玖觉得对方的眼神……仿佛当初那个美术老师看自己把鸡蛋画成皮球时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

可白砚琮为什么这么看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一早发现六哥那等自诩“山河师”的败类,以至于白砚琮对自己的能力也产生了怀疑?

赵嵘玖暗暗决定,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六哥给找出来——

绝不能叫他的小崽以为自己技不如人。

赵嵘玖早上放出去那只金色小蝴蝶去了大半天,直到吃午饭时才飞回来,它依旧昂首挺胸地站在狸花猫头顶,像是有了自己的座驾一样神气活现。

今天天气不大好,有些阴沉,因此两人便没在院子里坐着,那只狸花猫轻巧顺着半掩的屋门钻了进去,在白砚琮脚边趴了下来,两只前爪交叠,毛茸茸的脑袋搁在爪子上,尾巴懒散地甩来甩去。

小蝴蝶先飞到白砚琮手边停在了桌上,直到对方放下碗筷,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这才掉头往赵嵘玖手边飞去。

赵嵘玖哭笑不得,但凡他凝实变出的小蝴蝶,都是一般无二的亲近白砚琮,一开始只停在他手边,如今却是一定要白砚琮摸摸碰碰才作数。

他放下碗筷,伸手令那只小蝴蝶停在掌心,感应片刻后,有些疑惑地对白砚琮道:“的确不是园里的,它说没在园子里瞧见什么新的精怪小鬼,不过在附近也没嗅到什么邪祟气息,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

白砚琮才刚拿起筷子,闻言手上动作一滞,“新的?”

他看向赵嵘玖,做了个深呼吸,方才道:“所以……还有旧的?”

之前纵酒园举办冬至会活动时,赵嵘玖曾带着周曜把这园林上上下下排查了一遍,就怕有什么藏着坏心的妖邪靠近白砚琮,但他们当时不想让白砚琮为此担忧,便瞒下了这件事没有提过。

此刻赵嵘玖才想起来这桩旧事,虽然白砚琮如今也算是和他一起见过不少精怪了,但他仍然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完全放下了幼时的心结,对方若是知道自己平日里工作生活的地方到处都藏着精怪,不知道会不会不开心。

“这……”因此,在回答白砚琮时,赵嵘玖不免有些迟疑,倒是白砚琮若有所思,见他迟迟不答,便说:“小竹曾说,他在西边那片竹林里看到过白色影子,他以为那是鬼,怕得不行……”

“是白鹳鸟成精。”

“……原来如此。那闭馆后园子里有时会有笑声……”

“馆藏文物皆是精品,生出灵智如听琴这般也不是奇闻,只是要化出人身有些难度。”

“我懂了。”白砚琮的视线落在脚边那只身子慢慢绻起打盹的狸花猫身上,“那它……”

“猫倒是全是猫。”

“那就好,不然我得问问你,这猫妖吃猫粮会不会消化不良。”白砚琮抬眼瞧见赵嵘玖额头微微渗出汗珠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我随口问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怕你觉得不喜欢。”赵嵘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白砚琮一愣,他倒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缘故,眼底笑意更深一分,“若是放在以前,我的确不喜欢。不过如今你在呢。”

白砚琮从不否认外人对他“喜怒无常”的评价,除开工作,评价事物好坏皆是随他心情而定,以前他被那些所谓的“大师”骗过,从此便是不信鬼神,更憎恶这些神神鬼鬼的说法,可如今赵嵘玖在他身边,带着他看了许多以往不曾见过的东西,他方才有那份耐心来看待那些精怪灵物,竟也不是如自己臆想中一般令人生厌。

爱屋及乌不外如是。

赵嵘玖听得耳根微红,一时间接不上话来,忙伸手替白砚琮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今天后厨送来的是鲫鱼豆腐汤,汤色奶白豆腐鲜嫩,极为家常的一道菜也引得人食指大动。

白砚琮端起汤轻轻吹了吹,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察觉到脚踝处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了一下。

他低头去看,原来是一只才入园不久的小猫,奶牛花色的小东西亲人得很,又喜欢蹭着人撒娇,连喂食的员工都会私心里多喂它点羊奶,亲手替它将一身软蓬蓬的毛梳理好。

然而此刻这小猫看起来有些狼狈,平日里干净整洁的皮毛上不知道打哪儿沾了些枯草尘土,尾巴尖上的毛更是秃了一大块。

白砚琮面色微沉,还不等他把小猫抱起来稍作抚慰,对方便低头,“噗”地一声吐出个东西来。

“这……”白砚琮一怔,从桌上扯了一张纸巾将那东西捡了起来,示意赵嵘玖来看——

一颗红纸皮裹着的鞭炮。

早在那只小奶牛猫进门时,赵嵘玖玖感知到了对方身上沾染着的浅淡气息,因此即便没有看到鞭炮,也知道对方定然叼回了和那只狸花猫叼着出处一样的物件。

此刻见是鞭炮,他微微颔首,“和早先那颗鞭炮来自同一个地方……应当是同一个精怪。”

那只小奶牛猫并不知道这两人在说什么,只是扒拉着白砚琮的裤腿,刚想顺着他裤脚爬上去,就被旁边的狸花猫伸爪子拨弄了一下尾巴。

要说这只小奶牛猫受欢迎也不是没有缘故的,它不单亲人,还长得极漂亮,它只是黑毛白腹小猫,毛色均匀得像是画师拿笔一点点涂上去的,偏偏尾巴尖上有一点白毛,园里的人爱得不行,化用古人叫法,给它起了个“盖雪垂珠”的雅名。

如今被狸花猫这爪子一按,小奶牛猫这才想起自己尾巴尖上的毛没了,如今只有“盖雪”,没有“垂珠”了。

它立刻便失了爬到白砚琮怀里玩耍的心思,它打了个转儿,抱住自己秃了的尾巴舔了两口,原本雪球似的尾巴尖如今只露出肉粉色皮肤,看着可怜又滑稽。

小猫也知道爱美,先前在纵酒园外广场时,它心中害怕,因此把这尾巴的事暂时忘了,如今在白砚琮这屋子里觉得格外安全,那些臭美和难过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下一刻,一双微凉的手将它从地上抱了起来,白砚琮轻轻拂过小猫的尾尖,指尖触及尾巴上一道浅浅伤口,令它益发觉得委屈。

“不过是掉了些毛,不碍事。”白砚琮低声道,小奶牛猫似乎也听懂了他在安慰自己,抱住白砚琮的手腕,奶声奶气地发出黏糊糊的咪咪叫声。

白砚琮看向赵嵘玖,“这精怪可能抓住?”

赵嵘玖会意,点了点头,先前他见那鞭炮上并无什么邪祟恶意,因此也没在意,只当那狸花猫叼了什么小精怪的玩具来,但眼下这小奶牛猫的尾巴上沾着精怪气息,是对方所伤。

而他的先生显然因此动怒了。

“若是个有毛的,那抓住了至少也得拔一撮毛。”白砚琮说着,却见赵嵘玖眼底隐有笑意,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赵嵘玖不答只笑——

若是说“小崽生气的样子瞧着很可爱”……可能白砚琮也要拔他的头发了。

赵大师暂时不打算换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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