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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扑朔迷离,逆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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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扑朔迷离,逆转2

马车颠簸摇晃,车轮声冗长繁杂。

车外,人声如云,纷繁嘈杂,倒是甚为热闹。

车内,凤兮与宁王对立而坐,稍稍言谈,脸色平静,举止也极为淡然如风,不曾有丝毫的压抑与紧张。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外扬来车夫恭敬的嗓音:“王爷,睿王府到了。”

宁王应了一声,先行下了马车,随即立在车边,一手撩开帘子,一手亲自将凤兮扶了下来。

在场之人见着这一幕,皆脸色震撼,随即纷纷垂眸,不敢再看。

东临宁王,权贵之胄,双手连帝王都不曾亲自扶过,而今,这宁王却是伸手扶了一名瘦削女子。

他们只听说这女子乃宁王刚刚认回来的外侄,宁王甚至还封她为宁王府嫡出郡主,与王府大郡主若瑶并嫡,如此看来,这瘦削单薄的女子身份委实显赫,更透着几许令他们都震撼痴愣的神秘。

此际的凤兮,自下车后便送松开了宁王的手,便朝宁王柔和温顺的一笑:“多谢舅舅。”

宁王面色和蔼,目光温和,道:“我们快些进去吧,想必你外祖父应是等得急了。”

凤兮不置可否,温顺点头,随即缓步跟在宁王身后,朝面前这座精贵恢弘的睿王府行去。

此际,睿王府的朱漆大门早已被开启,门边两侧家丁陈列,模样恭敬,而睿王府内,则是花树交错,但来往仆人却是不多,倒是有几分静谧与幽然。

待入得睿王府大堂,凤兮便一眼望见了主位上那身材瘦削但目光灵活的老者,他一身华贵,但头发花白,面容虽有些皱纹,但那双朝凤兮紧紧落来的眼睛先是震惊滞愣,随即便是狂喜与悲戚交织而来,连带眼眶都红了半分。

这,便是东临的睿老王爷,便是她的外祖父了吧。

凤兮如是想着,步伐依旧,片刻已是随着宁王行至了那老者的面前。

不及宁王提醒,凤兮已是朝那老者弯身一拜,恭敬温顺的轻唤:“凤兮拜见外祖父。”

这话一出,她稍稍抬眸时,见老者的眼中已是聚了泪。

心底似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只觉有些怅惘,望着老者那努力隐忍与压抑的面容,凤兮眸色也有半许回暖。

来时,她不知睿老王爷会对她如何,是以心有半许忐忑,但如今见他这样,她已是能确定,睿老王爷见着她,并不排斥,反而欣慰。

“好,好孩子。”睿老王爷嗓音有些哽咽,起身之际身形微踉,宁王忙上前扶着他站稳,睿老王爷才拉住了凤兮的手,再度哽咽:“孩子,你受苦了,受苦了。”

凤兮目光微变,突然没出声。

是了,受苦了,十多年的孤星带煞,苟且偷生,不是受苦是什么?

此番忆起往事,心底终归嘈杂与怅惘,但睿老王爷的手将她的手握得极紧,隐隐发着颤,那略带皱纹的手泛着暖意,却是毫无阻拦的暖进了她的内心。

她暗叹一声,她果然是孤独得久了,受苦得久了,此番竟会因为睿老王爷手心的温度而感觉心头酸涩。

她沉默着,随即按捺住心底是所有情绪,温顺的朝睿老王爷道:“凤兮不苦。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外祖父,凤兮已是满足。”

本是温顺维和之言,然而这话一出,睿老王爷却是抑制不住的落了泪,情绪也骤然波动,悲戚暗哑的出声:“凤兮,我朝蓉的凤兮!朝蓉,朝蓉……”

朝蓉是北唐皇后之名,此番睿老王爷如此悲戚的喃喃,无疑是因看着凤兮,想到了他远嫁北唐但最后却丧身在禁宫火海里的女儿,朝蓉。

凤兮脸色也骤然一变,忍不住将睿老王爷的手回握住。

这时,宁王也面露悲戚的劝慰道:“爹,妹妹之事早已过去,爹便莫要再去想了。如今终于寻着了妹妹的女儿,爹莫要再露悲戚,免得吓着凤兮。”

睿老王爷红肿了眼,呼吸有些喘,他将凤兮的手握得死死的,强压着满心的悲戚,朝凤兮勉强而笑:“是啊!终于寻着凤兮了,朝蓉在天之灵倒也能安息。”

说着,忙将凤兮拉坐在身侧,红肿着眼朝凤兮望着,问:“凤兮,你告诉外祖父,这些日子,你究竟是如何过的?外祖父听闻你自小在南岳的姚府长大,受尽欺凌……”

话刚到这儿,他似是想到了凤兮受苦的场面,话语再度一哽咽,后话怎么都道不出来了。

凤兮深眼将睿老王爷打量着,目光在他皱纹横生的面容扫了几眼,随即又望了望他满头的花发。

她心底沉杂浮生,默了片刻,才轻描淡写的缓道:“外祖父应是听错了。凤兮在姚府一直都锦衣玉食,受姚府之人的宠爱,凤兮不曾受欺。”

凭睿老王爷此际的心境,若是她承认她在姚府中受苦,他怕是又得崩了情绪吧?

凤兮如是想着,心底也有些莫名的发紧与怅惘。

她凤兮从未受过亲人之暖,此番突然有真正关心她,在意她的亲人了,她却是早已过了在亲人面前当个纯净孩童的年纪。

如今的她,浑身千疮,满心刀孔,委实再也不能如寻常十五六岁的少女那般在亲人面前恣意言谈,亦或如姚霜那般俏然撒娇,如今的她,纵然面对满心悲戚的睿老王爷,也未被这突来的亲情冲昏头脑,反而是心思越发的清晰透彻,平静如水,一言一行皆是深思熟虑,暗暗揣度,不让自己在旁人眼中留下半许不妥。

大抵是凤兮的话全数掩盖住了真实,宁王倒是一怔,目光朝凤兮落来,眸色便越发的心疼与宽慰。

睿老王爷脸上的悲戚之色也稍稍缓解,随即将凤兮的手拉得更紧,生怕松手凤兮便将消失,而后继续压抑情绪的问着凤兮这些年的事。

凤兮一一作答,态度温顺,语气缓和恭敬,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全是颠覆了事实,到了最后,她甚至还主动开口安慰起睿老王爷,善解人意之性尽显。

这一相聚,时辰悄然流逝,转眼便是临近夜色。

待凤兮与宁王陪着睿老王爷用夜膳时,睿老王爷的心情已是极为愉悦了。

凤兮几番为睿老王爷布菜,见睿老王爷满面欣慰时,凤兮稍稍垂了眸,道:“今日见着外祖父,凤兮甚觉温暖,不料时辰过得这般快,竟是天色黑了下来,等会儿,凤兮便要随舅舅回宁王府了。”

说着,目光直直的迎上睿老王爷的目光,凤兮低低又道:“凤兮当真不舍得外祖父,不想离开,若是可能,便想一直在外祖父身边侍奉,一直替代娘亲在外祖父身边尽孝。”

温顺柔和的一番话,无论是话语的内容及语气都增了几许叹然与不舍。

睿老王爷脸色一变,落在凤兮面上的目光里那一腔腔慈祥与欣慰之意竟是要喷泄出来,“傻孩子,你怎能一直陪伴在外祖父身边,日后,你还要嫁人。”

“无论日后如何,但凤兮此际想代替娘亲呆在外祖父身边尽孝。”

睿老王爷眸色又是一颤,对凤兮越发疼惜。

宁王适时朝凤兮出声道:“既是凤兮不舍外祖父,这几日,你便小住在睿王府吧,如何?”

凤兮温顺点头。

宁王微怔,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终归是没道出话来。

睿老王爷常日在夜里歇息得早,待今夜午膳一过,凤兮与宁王陪着他小坐不久后,他便被府内下人扶回屋子歇息了。

宁王也要归府,凤兮便起身相送。

夜风来,清清冷冷。

凤兮一路跟随在宁王身侧,兀自沉默。

待将宁王送至睿王府大门外,宁王驻了足,转眸朝凤兮望来。

大门屋檐上的灯笼随风微摇,昏黄的光影将宁王的面容照得有些怅然。

宁王叹息了一声,朝凤兮道:“凤兮此番想住在这里,可是想避开大昭皇子?”

凤兮微怔,仅是摇了摇头:“不是。凤兮的确是舍不得外祖父,便想在这里陪着外祖父。”

说着,见宁王不信,面上之色无奈了几许时,凤兮又低低的道:“舅舅应是知晓,凤兮历来在姚府长大,受尽欺辱,不曾体会过半分亲情。如今见得外祖父,凤兮的确心生亲切与温暖,是以不舍了。”

“看来是舅舅多虑了。”宁王叹了一句,又道:“你外祖父这些年独身住在这睿王府,一直挂念你逝去的娘亲,如今让你陪在他身边,倒也好。只是,对于大昭皇子,无论凤兮对他感觉如何,但凤兮听舅舅一句,你安生跟在他身边,对你只有益处。”

凤兮眸色微垂,浓密的睫羽掩盖住了满眸的微颤:“多谢舅舅提醒,凤兮已是知晓。”

宁王中意顾风祈,但她对顾风祈,却难生情意。然而,若真摆不脱命运,亦或是得有个男子扶持与相伴,若这个男子是顾风祈,倒也未尝不可。

毕竟,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也能在潜移默化中相互扶持,不是吗?

夜风浮动,凉意浮生。

待凤兮将宁王送上马车,并盯着马车行远,凤兮才眸色微深,清秀的面容满是低沉与复杂。

接下来两日,凤兮于睿王府侍奉睿老王爷,日子格外的安稳,平静如水。

睿老王爷经常拉着凤兮提及朝蓉皇后之事,道完后,他总会出神一会儿,最后盯着凤兮,感慨怅惘的道:“凤兮可知,你与你母亲十五六岁之际,模样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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