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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孰是孰非,心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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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孰是孰非,心意4

一路上,迎面而来的冷风犹如锋利的刀刃,吹打在脸上竟是生疼。

路径周围的寒梅齐放,冷香浮动,那一朵朵赤红的色泽极为显眼,令人心底无端端的增了几许烦躁。

夜流暄的主屋离凤兮的厢房极远,此番行来,足足绕了两三个廊檐,穿过了六七条小径才到。

相比于东临睿王府的森严戒备,夜流暄这摄政王府仆人似是极少,这一路行来,所目睹的也不过三三两两,气氛清幽,别致安然。

但即便这整个府邸显得人烟稀少,气氛宁然平静,但凤兮却知,夜流暄本是个心思深厚之人,想必这摄政王府内,怕是隐藏了不少暗卫,一旦有刺客惹出个什么风吹草动,定然是眨眼间便会被毙命。

待行至夜流暄的主院时,时辰也不早了。

天色渐暗,摄政王府各处提前点了宫灯,而眼前夜流暄的主屋,灯火通明,光影明亮,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正这时,管家端着一只碗刚好从夜流暄的主屋踏出,待合门转身后,目光甫一扫到凤兮,他便眉头一皱,面上漫出了几分戒备与疏离之意。

凤兮与幽兰停了足,立在原地看他。

管家缓步行来,最后在凤兮面前停下,淡道:“摄政王府并非凤姑娘的睿王府,凤姑娘无事闲暇,也莫要在王府内肆意走动。”

说着,略微责备的朝幽兰望来,又道:“还不将凤姑娘迎回厢房?”

幽兰浑身一抖,对这不苟言笑的管家终归是有些怕。

她目光忙朝凤兮落来,低低的道:“凤姑娘,我们,我们回去吧!”

凤兮并未将她的话听入耳里,反而是将淡然平静的目光朝管家落来,低道:“凤兮有事,此际必定要见夜公子。”

“我家主子已然休息,望凤姑娘莫要太过为难。”管家分毫不依,言辞也带着几许冷硬。

凤兮眸色微沉,心底滑过几许叹然。

当真是变了呢。

遥想以前这管家虽说不喜她,但终归对她有几分礼数,而今竟是连礼数都省了,想来定是恨上了她。

她默了片刻,才垂眸扫了一眼他手中那只药碗,见药碗中还有满满的药汁,随即心底微沉,心如明镜。

夜流暄,又未喝药。

她眸色动了动,低道:“我将这碗药送进去吧。”说着,目光朝管家落来,静静的观着他的反应。

管家眉头一皱,然而眸色却是有些摇晃。

他默了片刻,才深眼望着凤兮,道:“你若真心给主子送药,老奴自然感激,但若是假心假意,这药不送也罢!”

凤兮叹了口气,低道:“我如今对他,并无假意。”

即便心底仍是矛盾,但知晓前因后果,知晓是她欠了夜流暄的,她对他已没了恨意,只是对他还是否有真正的关心与在意,她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管家再度将她打量了几眼,终于是将手中的碗递给了凤兮。

凤兮端稳手中的碗,道了句:“多谢。”

这话一落,管家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落在一边,道:“老奴并不值得凤姑娘些!也望凤姑娘日后莫要再对老奴说这些自谦的话。若是真论起凤姑娘北唐帝姬的身份来,老奴这个旧时的北唐人,也该恭敬的唤凤姑娘一声‘公主’了。”

说完,他并未观察凤兮稍稍变了的脸色,随即干脆的吩咐幽兰与他一道离去。

凤兮静静的立在原地,目光直直的锁着管家越来越远的身形,心底深处,再度起伏难当,波动难平。

进得夜流暄的主屋时,热浪扑来,凝神一观,只见屋内竟摆着两只火炉。

凤兮心下微愣。

这屋内的温度委实高得有些离谱,这本是寒冬腊月的气候,屋中的温热的感觉却像极了盛夏。

只是她想不通的是,这夜流暄外出都仅着一件薄衫,纵然身子的体温历来凉薄,但想必也不是个怕冷的主,而此际他这屋内,怎摆了两只火炉?

难道,在外面都不怕冷,此际呆在这屋子里,他竟是怕冷了?

正想着,不远处扬来一道清冷缓慢的嗓音:“你若是来此仅为发愣,那你便可以出去了。”

凤兮回神,才觉自己竟不知不觉的立在了门边,盯着火炉出神。

她按捺心神的转眸循声一望,便见那一身雪白的夜流暄正坐在软榻下棋。

他身上的衣着依旧单薄,墨发披洒,整个人看着清清淡淡,只是他的轮廓精致的侧脸却并无半分表情,清冷如常,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漠。

他的确是冷漠的,无心的,她本是早已清楚明白,但此际见他这般,心底却无端端的涌出几许莫名的复杂与烦躁,只觉得他这明明一副破败模样了还要装强势,的确令她看不惯。

她一言不发,足下步子迅速踏至他面前站定,随即将手中的药碗递了出去。

他并未抬眸,似是不曾观到她递来的药,神色依旧不深不浅的落在棋盘上,整个人清淡如常。

凤兮眉头一皱,按捺性子的道了句:“这碗药,夜公子还是喝了吧!”

他雪白修长的手指慢吞吞的落下一子,姿态优雅自如,却也终于是出了声:“端出去!”

凤兮立在原地不动,目光紧锁着他:“你喝完,我便端出去!”

他手中的棋子稍稍一顿,犹如施舍般抬眸朝凤兮望了一眼,精致如华的面上并无半分表情。

“我若不喝呢?”他道。

凤兮深眼凝他:“你必须喝。”

方才在厢房内换下衣裙,才见那件衣裙的后背存留一大团血迹,想来这夜流暄的身子定然不佳,只奈何这人并不是个安生的主,且历来姿态清冷,高傲惯了,是以方才管家将这碗药原封不动的端出来,她也并无太大的诧异。

只是,她明明可以不管他喝药,但见他这般淡漠冷然的姿态,心底也终归有几分莫名的不平,而这种不平因何而起,她默了片刻,却是连自己都有些想不通。

“必须?”正这时,他精致的眼角微微一挑,缓慢清冷的嗓音也跟着一沉。

说着,他静静的迎上她的目光,道:“在命令别人时,倒是得看清自己的身份。你有资格这般命令我?”

凤兮眸色一闪,不服输般的道:“你若还承认你是北唐人,那我便命令得了你!”

他眸色微动,薄薄的唇瓣勾出半分冷弧:“你想以北唐帝姬的身份命令我?”

说着,平寂的眸子里存了几分戏谑与不屑:“北唐早已灭亡,别太自信的以为以前的北唐人都还念着北唐,至少我夜流暄,便定不会像北唐旧臣那四个老家伙那般奉你为尊。”

凤兮眸色一沉,脸色也有些发紧:“你是想说你不愿承认你北唐人的身份了?你是想疏离北唐?”

他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是稍稍垂眸,白玉般的手指再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清冷如常的道:“北唐与我何干?我未杀你,你便该知福。”

凤兮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眸底深处也聚集着风云:“我知晓以前是北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一家,但你要如何,我定代我父皇偿还于你!”

他将手中的棋子一扔,目光顿时如刀的朝她落来,那里面骤然间冷了几许阴冷,犹如夜里修罗般闪着夺人性命的幽寒。

“你来偿还?你要如何偿还!”说着,又道:“不长进的蠢东西!你以为你是谁!你还得起吗?”

他的语气太冷,里面破天荒的含了几许毫不掩饰的不屑与鄙夷。

凤兮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心底郁积一起,满面怒意。

不得不说,她这些日子在睿王府被养得刁了,所见之人大多毕恭毕敬,加之手中握有五十万大军虎符,再因性子与以往迥异,是以这底气与心性难免增了不少。

亦如此际,她明明见着夜流暄怒了,冷气腾腾,但她却莫名的不怕。

心底那种愤怒与以往在他面前那毕恭毕敬的憋屈感霎时如泄了闸般涌动开来,使得她冷冷的瞪着夜流暄,不怕死的吼道:“我若蠢,那你呢?你岂不是比我更蠢?明明你双亲都被我父皇害死了,你还对我好做何?明明对北唐有恨,你还高尚的算计着恢复北唐,甚至以前还说要送我一个惊喜做何?夜流暄,若论起蠢,阴狠强势的你,才蠢!”

“你找死!”夜流暄眸色涌动,怒了一句,嗓音一落,当即伸手成掌朝凤兮拍来。

凤兮早知这话会触及他的底线,是以也早已做了他发怒的准备,此际见他拍掌而来,她已是险险的闪身避开。

然而夜流暄似是当真不愿放过她,再度朝她隔空伸掌,只是掌风未出,他却猛然咳嗽起来,随即急忙缩回手捂住嘴,鲜血也霎时间自他的指缝溢出。

凤兮看得更是恼怒,怒气腾腾的冲回他面前,吼道:“都这样子了还想杀我!真没见过你这种对自己都这般狠的人!”

嗓音一落,她已是扳开了他的手,手中的药碗抵上了他的唇瓣,冷道:“喝药!”

“滚!”他怒了一声,随即紧闭了牙关。

他满眼杀气的盯着凤兮,欲再度伸手推开凤兮,然而身子此际无力,根本就推不动凤兮。

“喝!”这厢的凤兮倒是不耐烦了,眼见他嘴角依旧留着血迹,然而他却就是不打开牙关喝药,她气得脸色一变,怒道:“你不喝是吗?可我今日非得让你喝下去!”

说完,她已是浑然不顾夜流暄冷冽的目光,伸手便扳住了他的下颚,狠狠的捏着,另一只手中的药碗再度朝他的牙关狠狠的抵去。

此际,她倒是心存幸意,若这夜流暄此番不是身子虚弱,给她十个胆子,她也断不敢这般对他。

“喝下去!”眼见夜流暄依旧不喝,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发森冷。

凤兮更是有些不耐烦,捏着他下颚的手更是用力,手中的碗口也狠狠的抵着他的牙关,势要逼着他打开牙关。

夜流暄此际本就虚弱,耐不住凤兮这般逼迫,身子一点一点后移,最后支撑不住倒在了软榻上,凤兮趁势朝他身上一坐,摆出一副不罢休的强势姿态朝他身上一压,彻底禁锢住他。

夜流暄的长腿不注意踢动了软榻前的矮桌,奈何却是无法将身上的凤兮推搡开,他干脆放弃挣扎,突然安静下来,冷冽道:“你当真想我杀了你?”

凤兮稍稍端平药碗,目光深邃的对上夜流暄的目光,道:“记得你以前便经常说杀我,但却次次都不过是吓唬。夜流暄,你若真恨我,若是真恼怒,那你便别顾着说,好歹也真正兑现一次,彻底捏碎我喉咙,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捏我喉咙的吗?”

说完,见他目光越发冷冽,她又道:“只是今日无论你是否杀我,这碗药,你必须喝了。而你今日若是不杀我,那你以后要喝的药,我都会定时送来,你若不喝,你都会在你面前放肆的逼你喝,你若怒了,那你便杀了我!”

嗓音一落,未待夜流暄反应,凤兮已是自己喝了一口药,对着他沾着血迹的唇瓣贴了下去。

四唇相贴的刹那,她清晰察觉他的身子一僵,但牙关却是并未关闭,反而是破天荒的极为顺从的接过了她口中的药,随即自行吞了下去。

凤兮没料到会这口药会喂得这般顺利,心下也微微释然半许,但稍稍抬头离开他的唇瓣,却见他目光深邃无底的望着她,随即薄薄的唇瓣一启,道了句沉杂至极的话:“可是当真担心我?”

凤兮眸色一紧,静静的望着他,心底莫名躁动,却是未言,大抵是被他眸底的深邃缠绕,脑袋微白,鬼使神差的,竟是再度喝了一口药,俯身贴上了他的唇。

这回,依旧顺利,他依旧极为难得的配合着喝下了她喥过去的那口药汁,然而待她再度稍稍离开他的唇瓣时,却见他薄唇一启,低低的道:“你日后,定会后悔与我这般接触。”

凤兮心头再度一紧,不及反应,他双手已是朝她的脖子勾来,压低了她的头,他的唇瓣,便极轻极轻的朝她的唇瓣贴来,随即开始慢慢的辗转游移。

他的动作极轻,轻得犹如飞雪落枝那般轻盈,而他那小心翼翼般的辗转游移,虽不见得痴痴倦倦,但凤兮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几许温柔,还有几分不知是否是她感觉错了的挣扎与心痛。

霎时间,手中的药碗落了地,碎了满地。

然而正这时,不远处的屋门被推开,几道仓惶的脚步声入内,凤兮终于是强行抬起头一望,才见管家与几名家仆打扮的男子瞪大眼睛的朝她与夜流暄望着,那模样呆愣惊愕,委实像撞见了鬼一般。

凤兮这才回过神来,只觉自己正压在夜流暄身上,手也扳着他的下颚,在外人看来,她这副模样,无疑是极为强势的要对夜流暄做些什么。

刹那间,纵然她心性再强,此番也终于是红了脸,正要慌张从夜流暄身上下来,不料夜流暄已勾住了她的腰,冷冽杀气的出了声:“滚出去!”

管家等人浑身一颤,分毫不敢多呆,慌慌张张的转身朝门外蹿去,特别是管家那呆愣僵硬的步伐怪异至极,甚至紧张到连自己的拐杖都忘了拄,全是靠两腿一瘸一拐的蹿出门去的。

他们绝对误会了。

凤兮心底顿时波动难平,随即挣开夜流暄的手迅速站起,正这时,夜流暄的嗓音不深不浅的传来:“你若觉得失了面子,我现在便可差人杀了他们。”

凤兮顿时朝夜流暄瞪来:“我还没心狠到这般地步!反倒是你,人命在你眼里,是不是连草芥都不如?纵然管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能随随便便就打断他的腿,甚至还随口言说的杀了他?”

他并未立即回话,深眼观她:“犯了错便该罚!再者,我心性如何,你不是早已清楚了?”

“是啊!我的确是早已清楚了!闻名天下的流暄公子,阴狠无须,嗜杀成性,被世人称作活阎罗,只是你非要让自己变成这样吗?”凤兮冷道。

说着,目光紧紧的锁着他的视线,又道:“你明明就可以放过那些人,你明明就可以不杀人,可你为何还要如此?杀人能让你畅快吗?打断管家的腿,你也不觉得愧疚吗?若你一直这般下去,你身边定无真正关心你的人,亦如苍月宫那些从来不敢言话的宫奴,他们尊敬你,不过是因为怕你,但论起真心来,他们何人对你真心?一旦你出事了,一旦苍月宫毁了,你且看他们是否还誓死效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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