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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难得温存,缓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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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难得温存,缓和5

一时间,冷冽的气氛流转,低沉而又压抑。

凤兮递在他面前的瓷瓶分毫不动,毫无收回的架势,眼见他依旧不曾伸手来接,她眸色沉了几许,默了片刻,随即将瓷瓶收回,从里面倒了一颗褐色的药丸出来。

她挪身至他身边,鼻子里飘来他身上独特的淡兰香,她眉头皱了皱,随即将手中的药丸递在他眼前,“你吃还是不吃?”

他平静无波的目光依旧一成不变,但这回却是清冷低沉的出了声:“滚下车去。”

凤兮怔了一下,神色有些起伏,随即道:“你将这药丸吃下,我便下车。”说着,静静的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补了句:“甚至再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心烦。”

他眸色微动,脸色也逐渐淡了几许,却是手一抬,傲然冷冽的将她手中的药丸打落在地。

凤兮神色骤变,目光发紧的盯着他。

他慢腾腾的迎上她的目光,清冷如常的道:“趁我未怒前,你若想滚,便赶紧滚,如若不然,休怪我……杀了你。”

说完,他将头靠在车壁,眼睛也微微一眯,似是有些累了。

凤兮神色涌动,心底复杂蔓延,正要说话,不料他墨眉一蹙,脸色一白,修长白皙的手也突然抵住胸口,连带唇瓣都紫了几分。

凤兮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他几眼,心底笃定这必是毒发之兆,她来不及多想,急忙又自瓷瓶中倒出一枚药丸,这回也顾不得夜流暄是否同意了,她伸手扳过他的头,便将手心的药丸塞入了他的嘴里。

“滚!”夜流暄冷喝一声,似要将嘴里的药丸吐出,凤兮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急道:“流暄,那是解药,你快吞下去,快吞下去!”

夜流暄半掀着眸,漆黑深沉的目光落在她面上,未待她话语落音,他却是未再挣扎,反而是深深的将她盯了许久,久得连凤兮那只捂着他唇瓣的手都有些发僵了,他才稍稍合了眸,喉结一动,吞下了药丸。

凤兮心底顿时滑出半许释然,随即收回捂在他唇瓣的手,正这时,夜流暄低沉沉的出了声:“药丸我已吞下,如今,你可以走了。”

凤兮眸色微颤,未言。

她静静的观着夜流暄,良久,她才道:“流暄,你此番追来,究竟是为了追回顾风祈,还是为了追回我?”

这问题,自当时在这街上遇上他时,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心静了下来,却是有些想听他亲口与她道出答案。

“顾风祈。”正这时,夜流暄默了片刻,清冷出声,说着,又阴气沉沉的补了句:“顾风祈此人绝不可小觑,当日在黑崖谷底好不容易擒获他,竟是被你放走,北唐凤兮,你倒是能耐。”

凤兮眸色微动,心底突然漫出几许连她都弄不清的复杂与黯然。

她稍稍敛神,继续盯着夜流暄,又道:“当时你在这街上见到我与顾风祈时,你道出‘杀’字时,可是当真想连我也一起杀了?”

“我曾说过,苍月宫与北唐都不养废物。你既还敢帮着顾风祈来叛逆我,我自要杀你。”他道。

凤兮怔了一下,随即按捺神色,低道:“是吗?那我当时朝你扔银针时,你为何不躲?”

他微微睁眼,森冷的目光朝她落来,薄薄的唇瓣一启,低沉沉的道:“我近日身犯隐疾,你又不是不知。当时,我不过是身子不适才未避开那银针,这答案,你可满意?”

凤兮静静的迎着他的目光,欲从中找出半许波动,奈何他眸底冷冽深沉,却是独独未有半分异样的涟漪闪动。

半晌,她稍稍垂眸下来,避开他的目光,低道:“我方才并无意伤你,我不过是想让你放了顾风祈而已。你身子弱,便早些回京养病吧,其余事,由凤兮来做足矣。你曾说,半年之后会送凤兮一个惊喜,但如今便颠倒过来吧,半年之后,由凤兮来送你一个惊喜。”

说完,稍稍抬眸,见他深沉的盯着她,她眸色微动,又道:“你已服下解药,银针之毒应是解了。待归得京都,你便与……伏倾姑娘好好相处吧!今日之事,算凤兮再欠了你一回,还是那半年之约吧,半年后,除了那份惊喜,凤兮会将欠你的都还给你。”话刚到这儿,她目光突然有些暗沉悠远,低低的补了句:“若那时凤兮还有命在的话。”

无论她在或不在,她都相信北唐遗军能帮她对夜流暄送出一分惊喜,但是否能亲自补偿他,那便得看半年之后,她是否还幸存。

这天下,的确要乱了,而这乱世里,最脆弱的,便是命。

她凤兮从来不曾幸运过,从不曾得老天太过眷顾,即便是她这条命,也是苟活而来,若这条命当真要被老天收回去,她也无法,不是吗?

只求这夜流暄,能安稳一世,能静心过日,北唐欠他的,她欠他的,她都会尽最大努力来偿还,只要,只要她的命还在,她便会尽力,尽力的补偿。

所有心绪缠绕,一层层的复杂开来,凤兮默了片刻,目光再度朝夜流暄落去。

眼见他神色漆黑,脸色平静,似是并无要言话之意,她笑了笑,淡道:“在你眼里,我似乎历来都蠢笨愚昧,但你且相信,方才的话,凤兮句句出自真心。只求你安稳静待,凤兮定会将你想要的捧到你面前。”说着,嗓音一低,“你保重,凤兮告辞了。”

夜流暄的眸中霎时卷起几道云涌。

凤兮仅是淡瞥了一眼,随即便要挪身下车,然而待身子刚刚一动时,夜流暄已是极为用力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骨依旧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凉薄,然而这力道,却似是要将她的手腕捏碎。

她疼得脸色微白,但却故作镇定的转眸望他,低问:“夜公子可是有话要交代?”

他深眸锁她,嗓音句句透着令人惊心的寒意:“送我惊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凤兮镇定道:“天下,江山。”

他占取南岳,且还能说报仇,毕竟,纵然她的父皇有错,但他的父亲的的确确是死在轩辕皇室之手,而他与东临结盟,又想占取大昭,这不是为了天下是什么?

她早就知晓,夜流暄野心不小,但凭他的本事,要夺得这天下,却也并非痴心妄想。

她也本以为她猜出他的心思,本以为此番直白的言道出来并无不妥,然而,她却发觉她似是错了。

夜流暄面色并未有被她言中目的时的那般坦然,反而是双眸越发的漆黑深沉,那眸底深处凉意四起,还增了几分令她震惊莫名的复杂与恼怒。

“你果然是蠢东西!”他道。

凤兮脸色一变,却是被他冷冽及不加掩饰的冷扭头讽活生生的击中了心底。

她一把挣开夜流暄的手,故作镇定的迎上他的目光,道:“凤兮的确是蠢,的确是无用,你尽可以看不起凤兮,但人总会变,也许日后,你定会对凤兮另眼相待。”

说着,强忍着心底的复杂与不平朝车帘处挪身过去。

这回,夜流暄并未拉她,低沉清冷的嗓音从她身后扬来:“另眼相待?你是想待半年之后,让我看你的尸首,还是看你将那北唐五十万遗军也毁的一兵不剩?”

凤兮愤愤的扭头瞪他:“在夜公子眼里,凤兮当真一无是处?”

他勾唇冷笑,本是风华精致的容颜,却因着面色的病态苍白越发增了几许飘渺之感。

他并未立即回话,反而是默了片刻,才稍稍减却半许嗓音里的冷冽,低沉悠远的道:“这天下之事,远没你想的那般简单。北唐凤兮,睿老王爷一直都想将你养成无爪的猫,如今纵然你想改变自己,但你,却终归无爪,终归涉世未深,不曾知晓这人世的阴冷与残酷。”

凤兮怔了一下,低道:“人世苦乐,凤兮早已尝遍。夜公子此话之意,是说凤兮不成熟吗?”

他冷眼观她,漆黑的眸子格外深沉,他并未立即回话,反而是默了片刻才低沉道:“论起心计与谋划,你的确不成熟。你以为就凭你五十万大军在手,你便当真能安枕无忧,诸事顺利了吗?”

凤兮脸色一变,神色开始云涌。

她沉默良久,才道:“凤兮的心计与谋划的确比不上夜公子,但凤兮仍会尽自己的努力,拼闯出一些东西来,夜公子无须再大贬凤兮了,你只需养好你自己的身子便成。”说着,又补了句:“你保重,凤兮告辞了。”

嗓音甫一落,她见夜流暄神色几不可察的一紧,但面上的苍白之色甚了几许。

她怔了一下,未曾太过理会,随即继续朝车帘处挪身过去,然而待手撩开车帘时,她又忍不住回头一望,却是见得夜流暄竟是稍稍合了眸,嘴角竟隐隐有血丝溢出。

刹那间,她心头一颤,急忙放下车帘迅速挪回他身边,轻轻推搡着他的肩膀,急道:“你怎么了?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话还未落,却不料这一推,夜流暄如浑身无力一般朝她斜来,她忙伸手将他抱住,语气更是急促了几分:“夜流暄,你到底怎么了?”

说着,见他不答,又胡乱伸手朝他的脉搏探去,却不料他突然挪开了手,低低沉沉的出了声:“你还不走?”

凤兮眉头一皱,不言。

她怎么走?这夜流暄都成这样了,她怎能安心离开。

无论夜流暄今日来此是为了捉谁回去,但事因皆是由她而起,再加之今日那几枚淬毒银针,她对夜流暄,已是歉疚不堪。

“即便要走,也得等你好了之后再说。”默了片刻,凤兮才回了话,说着,咬了咬下唇,又道:“我先带你去找个地方休息。”

小庄渔村,民风淳朴,因着山水环绕,委实有几分与外界阻隔之意。

但即便有些封闭,这里的县令倒是消息极灵,仅是见这小村繁街出现了夜流暄领来的这么一大批不速之客,随即便猜测打听,竟琢磨出了夜流暄的身份。

待县令领着几名衙役仓皇跪到马车前时,彼时,凤兮正想吩咐人将马车赶至一个客栈落脚,正巧这县令在外三五叩首,嘴里颤颤抖抖的嚷着拜见摄政王,还说要为摄政王接风洗尘,凤兮眸色动了几下,倒也代替夜流暄出了声,举车迁往了县令府邸。

不同于京都城的繁荣,小渔村朴实得紧,连县令府都极为简朴,那府外的石狮子,年头已久,破损严重,而那县令府的院墙也被青苔覆盖,委实透着几许凄凄破败之意。

下得车后,凤兮便将夜流暄从车内扶了下来,正这时,县令讨好的要上前来帮忙,却被夜流暄一记寒眼瞪得两腿发颤,顿时立在原地不敢上前了。

凤兮怔了一下,但心头却是知晓夜流暄不喜旁人接触。

她默默的包容下来,纵然夜流暄将全身大多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纵然她行走得有些艰难,但她仍是将他扶得格外小心,生怕将他摔着。

因着夜流暄身份极为贵重,县令特意安排夜流暄入住府内的主屋,随即又迅速差人生了火炉。

屋内,凤兮将夜流暄扶着躺在床榻,替他掖好被子后,夜流暄便将屋中之人全数挥退。

一时间,气氛寂寂,宁然而又安谧。

凤兮自然而然的坐在床边,拿着绣帕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随即目光在他精致但却苍白的面上流转了几许,低道:“我替你把把脉吧。”

他并未如她的意将手伸出来,反而是自身上掏出了一张药方,朝她道:“无须把脉,照着这药方抓药,我泡会儿药澡便可。”

凤兮伸手将药方接过,垂眸扫了一眼,朝他道:“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着便起身朝不远处的门边踏去。

正这时,夜流暄清冷低沉的嗓音扬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今出了那屋门,便尽快离开此地,如若不然,你定当后悔。”

凤兮心底微微滑出几许怅然,回头,薄唇一勾,如破罐子破摔般朝他道:“还能如何后悔?凤兮若是不走,无非是被夜公子禁锢罢了,反正凤兮与北唐都欠你的,就连凤兮这条命,最初也是你在姚府救的,呵,连命都是你的了,凤兮还有什么后悔的!”

说完,也未再观他的反应,足下步子继续往前。

待出得屋门,只见那前方这不大的院子里,竟是密密麻麻的挤了几十个人。

这些人,神色刻板平静,面上却有风霜气息,浑身凛冽的煞气却也是惊心骇人,令人一观,足矣心生畏惧,避而远之。

只是,这些数一数二的高手,如今却挤在这不大的小院子里,眼见她出得屋来,纷纷朝她紧张的望来,那面上突然蔓延出的担忧紧张之色,委实染了些寻常的人味。

“凤姑娘,主上此际如何了?”正这时,一抹高瘦身形稍稍上前两步,朝凤兮问了一声。

凤兮目光朝他落去,这才发觉此人正是当时在河边失手割破了她手臂的那人,她按捺神色,将手中的药方子朝他递来,道:“速去照着这方子抓几副药来。”

那人忙点头,当即伸手接过药方,转身便离去。

凤兮目光稍稍迂回,随即又将目光凝在了僵立在一角并未离开的县令,随即足下步子朝他踏去。

大抵是在入府之际,夜流暄独独让凤兮搀扶,是以县令虽不知凤兮身份,但却因夜流暄的原因,他对凤兮格外的恭敬。

眼见凤兮朝他行去,他似是有些紧张,随即忙小跑上前立在凤兮面前,紧着嗓音问:“姑,姑娘,您,您有何吩咐?”

凤兮瞥他一眼,低道:“有劳大人准备浴桶与热水过来,夜……王爷需要沐浴。”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县令忙点头,紧着嗓音应承,随即转身便小跑而去。

不久,县令已是差了两名衙役将浴桶抬了进来,随即,又有两人抬了两大桶热水入屋,待将热水全数倒入浴桶后,那名被凤兮吩咐出去抓药的高瘦男子也入了屋子,手中还拎着几包药材。

凤兮拿着其中一包药材行至浴桶边,待将药材全数倒入热水中后,她瞥了一眼床榻上安然平坦的夜流暄,又扫了一眼县令、衙役及那高瘦的属下,一时间,她眉头皱了皱,终归是道:“你们都下去吧!”

夜流暄那名高瘦的属下倒是极为干脆的转身离去,而那县令却是诧异的望了凤兮几眼,但也不敢多做停留,急忙领着几名衙役出了屋子。

凤兮原地沉默片刻,这才走至床榻边,伸手朝夜流暄扶来,夜流暄半掀着眸子瞥她一眼,倒是略微配合的起了身,下了床,待被她扶至浴桶边时,他深眼将凤兮盯了片刻,才清冷如常的道:“这回竟是这般胆大,敢亲自服侍我沐浴了?”

凤兮怔了一下,淡道:“凤兮若是找别人来服侍你沐浴,哪怕那人是你的属下,你可会留那人性命?”

他答得平静而又清冷,短促低沉的语气却是给人一种森凉刺骨的感觉:“不会。”

凤兮眸色微沉,隐隐摇曳了半许,随即不再言语,开始伸手朝他腰间的白玉带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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