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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尘埃落定,尾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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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尘埃落定,尾声2

翌日,天色微明时,宫中便来了宫车相接。

凤兮与夜流暄双双入得车内,入宫觐见。

待马车抵达宫门,便有太监在宫门相迎,领着凤兮与夜流暄直入宫中养心殿。

彼时,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暖炉生腾,倒是温暖得紧。殿中角落,香炉正泛着青烟,淡淡檀香迎鼻,沁人心脾。

自凤兮与夜流暄双双入得大殿,领路的太监便退出大殿,并掩好了屋门。

一时间,殿内寂寂,无声无息中透着几许压抑。

不远处的明黄御桌旁,正坐着一身明黄龙袍的东临墨池,许是甚久不见,凤兮目光好他落去,稍稍打量间,竟是觉得有些陌生,只是即便如此,他面上的冷冽之色却是一成不变。

“来了?”冷冽的嗓音响起,不带丝毫情绪。

凤兮怔了怔,忙要朝东临墨池行礼,然而却被夜流暄阻止。

凤兮微愕,转眸朝夜流暄望来,他深眼望她一眼,并未言话,随即将目光朝东临墨池望去,嘴里道:“多日不见,墨池公子可还好?”

是墨池公子,而非皇上,不得不说,夜流暄这种刻意排斥身份的称呼倒是令凤兮诧异。

她脸色稍变,纵然夜流暄乃南岳名副其实的暗帝,但如今身在东临,却也得稍稍收敛为好。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忧一般,夜流暄将她的手捏得紧了紧,以眸光示意她安心,正这时,案桌后方的东临墨池也出了声:“东临竟遭乌俅威胁,朕怎能好!”

说着,已是起了身,缓步朝夜流暄行来,并低沉沉的道:“早想给流暄公子传信写书,以图与流暄公子见上一面,如今流暄公子突然到来,倒是恰好。”

说着,伸手一请:“流暄公子,凤兮,软榻上坐。”

东临墨池这话也说得平常,并未使用太多身份是的敬语,他与夜流暄二人言话,并不像是两国的主宰,反而更像是知根知底但又不曾走得太近的故人。

见状,凤兮心底微微滑出几许释然,待被夜流暄拉着朝不远处的软榻行去时,又突然想起东临墨池与夜流暄皆为天下四杰之一,而天下四杰又常常相聚,是以这关系,纵然带着太多太多的国之利弊,但终归算得上是极为熟识之人。

在软榻上坐定时,身侧的矮桌上早已放置着热腾腾的茶盏。

待夜流暄松了凤兮的手后,凤兮便端着茶盏递在夜流暄手中,欲让他暖和手。

夜流暄并未拒绝,自然而然的将茶盏端稳,随即朝凤兮投来一眼,漆黑的眸底深处漫出了几许极为难得的波动。

正这时,坐在一侧的东临墨池出了声:“凤兮出使南岳送达同盟书,功成而返,有劳。”

一闻这话,凤兮一怔,心底深处也跟着颤了一颤。

东临墨池难得唤她的名字,更难得这般与她客客气气的说话,她知晓的,今日他对她这般态度,应是瞧在夜流暄在场的缘故。

所有心思刹那间在心底深处缠绕蔓延,随即,凤兮暗自敛神,朝东临墨池缓道:“臣女惶恐。出使南岳,乃凤兮本分。”

她不卑不亢的答着,然而嗓音微微有些发紧。

“无须拘谨。”这时,东临墨池出了声,嗓音却仍旧如常的冷冽。

凤兮点点头,不再多言,本想静静坐在一侧,然而殿外却扬来了一道尖细的嗓音:“皇上,太后听闻长公主入宫,便差老奴邀长公主至慈宁宫一叙。”

一时间,凤兮脸色微微一变,不由扭头朝夜流暄望来。

彼时,夜流暄正微垂着眸,面色无波,神态也尤为淡漠清冷,似是察觉到凤兮望他,他这才转眸朝凤兮望来,平寂无波的道:“既是太后相邀,你便去吧!”说着,眉心几不可察的一蹙,又道:“等会儿我来慈宁宫接你。”

凤兮神色一颤,稍稍点了头,这时,东临墨池也朝她出了声:“你这几日出使南岳,太后日日念着,如今归来,自该去看看太后。”

凤兮朝他恭敬点头,缓声告辞,随即起身出了殿门。

彼时,天色已是略微明亮了,然而宫中的宫灯依旧不曾熄下。

那领路的太监身材高瘦,一路恭敬无声,待将凤兮领至慈宁宫前,他伸手将殿门推开,扭头朝凤兮恭敬道:“长公主进去吧!”

凤兮点点头,缓步入内,待绕过那金丝屏风,便一眼望见了那正坐在妆台前有宫女服侍梳发的太后。

凤兮神色微动,按捺心神的往前,待立在太后身侧,才恭敬唤道:“凤兮拜见太后。”

太后扭头朝她望来,目光略微急急,待在凤兮身上扫了一遍,才稍稍松神,道:“终于是归来了。哀家听说不久前你遇了乌俅刺杀,可有伤着?”

凤兮缓道:“有劳太后记挂,凤兮不曾受伤。”

太后挥退梳头的宫女,随即伸手将凤兮的手拉住,染了皱纹的面上尽是道不完的释然与后怕:“没受伤便好,便好啊!朝蓉就你这个遗孤了,若是出了半点事,哀家与皇儿便是罪人了。”

凤兮吓了一跳,忙跪下身来,道:“凤兮惶恐。凤兮身份卑微,岂能让太后与皇上……”

太后叹息一声,出声打断她的话,道:“不是说了唤哀家姨母骂?怎还是一口一个太后的唤了?”说着,手稍稍用力将凤兮拉起,道:“哀家面前,你日后便别跪了,哀家方才之话并未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后怕罢了。你此番出使南岳,毕竟是皇儿之意,你若有何闪身,哀家与皇儿不仅对不起朝蓉,更无法与你外祖父交代了。”

眼见太后面上的忧然与后怕之色不假,凤兮心底也微微生出几许暖意。

她反手将太后的手握得紧了紧,一时竟是有些无话,眼见太后略微花白的头发蓬乱,凤兮眸色动了动,缓道:“凤兮为您梳头吧。”

太后微微一怔,但刹那却是勾唇朝她笑着,那生了皱纹的脸,一时间竟是滑出了几许悠远的怅惘。

“以前你母亲也为哀家梳过发。”说着,叹息一声,又道:“你母亲啊,从来都平易近人,不曾对人疏离。以前她与长安侯门的长郡主入宫,皆要给我梳回妆的。呵,那时候啊,她们皆会为哀家带不少的头饰及珠花,替哀家妆扮,只可惜,纵然妆扮得再好看,也不得圣上恩宠。”

说着说着,太后嗓音微微有些发颤,似是想起了往事。

凤兮眸色动了动,心生无奈。

其实,太后是个极容易情绪波动的人,却也是不擅长藏住话的人,亦如以往那些不太光鲜的过往,她却能静静与她言道,不曾隐瞒,就凭这些真诚亲切之意,也能瞬间击垮她营造出的疏离之墙。

“以前之事皆已过去,姨母保重自己,每日福寿安康便好。”凤兮默了片刻,才低低的劝道。

太后稍稍敛住面色,“是啊!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只是如今突然想起,仍是觉得……”话一到这儿,她未再继续往下说,随即默了片刻,才朝凤兮勉强一笑:“让凤兮见笑了。还是梳头吧。”

凤兮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点头,随即执起妆台上的木梳,缓缓替太后梳起头发来。

她不擅长为男子束发,却也不太擅长为女子盘发,只因方才见着太后满头花白的头发,一时间,竟不知为何就提出了这话来。

不多时,待为太后梳好发时,只觉发鬓仍是歪了些,本要再改改,然而太后并未有丝毫不满。

凤兮无奈,仅得将珠花与金步摇戴在她的发鬓上,随即扶了太后至一旁软榻坐定。

与太后相处,时间总是过得快,太后言话并无重心,无非是关心她去南岳之事,但更多的却是在了解她,关心她。

凤兮心底的暖意再度浓了几许,目光偶然挪动间,却又扫到了殿中一角摆放着不少菩萨。

因着数量甚多,凤兮不由朝那些菩萨多扫了几眼,太后察觉后,便微微一叹,低道:“听说在屋中多摆放些菩萨,所求之事便能灵验。”

凤兮怔了一下,不由转眸朝太后望来,见她面上突然布了些无奈与愁绪,不由低低的问:“姨母可是有什么心事?”

太后再度一叹,嗓音也显得无奈:“东临在乌俅处吃了闷亏,前几日又将若瑶那丫头送去和亲了。宁王虽深明大义,但皇儿却不容乌俅,在筹备着再次攻打乌俅。”

说着,语气更加显得低沉与怅惘,又仿佛夹杂着几许强行抑制着的担忧:“且这次攻打乌俅,并非如上次那样慕容青前去收复,而是皇儿,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凤兮心底蓦地一紧,目光也陡然摇晃几许。

“皇上身为帝王,岂能去边关冒险。”凤兮紧着嗓音道:“此事,姨母可有劝劝皇上?”

太后无奈的摇摇头:“皇儿决心已定,无法更改。加之睿老王爷也要亲自上阵,他二人联合一气,哀家劝之不得。哀家如今,只求菩萨能保他们一路平安,纵然不能凯旋,但至少留住性命。”

“皇上与外祖父都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凤兮嗓音越发的紧了几许,纵然说着安慰之语,然而这话却是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乌俅上一次既能让东临吃亏,可见实力并不可小觑,纵然他们上次是以投毒这等小人之为而取胜,但乌俅之人大多擅长蛊毒,却也的的确确是长处。

再者,若说东临墨池御驾亲征,纵然危险,但也能振奋士气,然而,她那外祖父为何也要亲上战场?

一想到这儿,凤兮心底再度颤了颤,嘈杂的心绪蔓延,一时间难以平息。

许是心境变了,接下来与太后言话时,凤兮显得兴致微缺,仅是耐着性子的言话,待时辰渐逝时,门外便扬来了一道尖细的太监嗓音:“启禀太后,南岳摄政王求见。”

太后面上顿时露出欣然之色,喃喃一句:“流暄那小子来了。”嗓音一落,立即是扭头朝不远处的殿门望去:“快快有请。”

凤兮怔了一下,心底愕然。

不得不说,太后对夜流暄委实特别,记得上次太后寿辰,夜流暄祝寿献礼时,太后也极为欣喜,当时见夜流暄送了一支短笛给太后,说是他母亲遗物,太后见了,竟也是欣慰与怅然之感并重。

如此,太后与夜流暄的关系,委实亲近了。

仅是片刻,随着殿门吱呀一声,夜流暄颀长修条的身影入了殿来。

未待他走近,太后已是出了声:“流暄入了东临,竟也不第一时间来看哀家。”

夜流暄并未立即言话,仅是行至太后面前,目光先是迅速朝凤兮扫了一眼,随即才朝太后缓道:“刚来东临,有太多事需处理,是以来晚,望太后莫怪。”

“罢了罢了。你成日事多,哀家自能理解。”说着,越发的欣慰:“今儿你与凤兮都在慈宁宫多陪哀家说说话,午膳也在慈宁宫用吧!”

夜流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默了片刻,却是未言。

太后微怔,随即道:“怎么,当真不愿陪哀家用膳?”说着,稍稍一叹:“几年前第一次见你回东临,哀家想疼疼你,但你终归是长大了,不曾对哀家亲近。上次哀家寿宴,你见凤兮择了大昭皇子,竟也是负气离开,更不曾与哀家说过贴己的话,如今你好不容易再来这里,自是得陪哀家吃顿饭才是。”

夜流暄眸色微动,只道:“这次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长安侯府,也设了午膳,今日我与凤兮,得去那里。”

他言语并未带着太多的恭敬,亦如他从未对他人卑躬屈膝过一样,即便在嗓音里减却了几许清冷,但话语与嗓音终归显得威仪大气。

太后愣了愣,神色也略微有些复杂与波动。

她目光紧紧的落在夜流暄面上,问:“这么久了,你终于原谅长安侯了?”

说着,叹息一声:“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早已过去,我虽不计较了,但也不会原谅。”未待太后说完,夜流暄淡漠出声。

太后嗓音噎住,竟也未生气,染了皱纹的面上稍稍漫出了几许怅然:“你若是不原谅,今日又为何还要去长安侯府?”

夜流暄并未立即回答,反而是沉默了片刻,脸色也逐渐阴沉几许,低道:“长安侯门如今不安分,我自是要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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