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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夜流暄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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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夜流暄番外2

匆忙下山后,还未奔至京都,便被人劫下。

那两人是王启及王溱,皆是爹爹的副将。

似是早知我会走这条路一样,他们早在这条路上等候我。

我策马停住,垂眸望着他们,嗓音发哑的急问:“爹爹阵亡,京都定然慌乱,你们怎在此……”

彼时,风来,冷意浮动,一时间,竟是凉意刺骨。

他们双双沉默,整个人犹如活死人一般,并无半点生气。

见他们不答,我未有等他们之意,正要策马往前,不料再度被他们拦住。

“滚开!”我怒了!

嗓音甫一落,王溱出了声:“小世子,北唐覆灭了,将军,将军早已阵亡了!”

“我知道!”我红着眼怒吼了一句,随即又要策马往前,嘴里道:“纵是如此,京都如今定然大乱,尔等怎还在这里闲闲的等着我,而不是守在我爹爹的灵柩前?”

王启与王溱顿时顿跪下来,双手却是死死的拉着我的衣角,待我欲抬脚踢开他们时,王溱嘶哑着嗓音泣道:“小世子,北唐五年前便覆灭了,将军也在五年前丧生了!如今已不是北唐,而是轩辕氏的南岳了,纵然如今依旧兵荒马乱,起义的民众甚多,但如今已不是北唐了,这京都城中,也早没了将军的灵柩了。将军及将军夫人的遗体,被东临长安侯之人带走,葬在了东临!”

一时间,我犹如被利箭刺中了心脉,疼得难以附加。

我僵硬的朝王溱望来,嘶着嗓子不可置信的哑声道:“你,你说什么?我,我爹娘五年前就,就死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五年前正是我出发前往南山那年,可我呆在南山后,每月里,母亲的家书必至,是以,我父亲与母亲,怎可能丧生!

王溱点头,依旧泣道:“世子去往南山的三日后,皇上听信谗言,将将军与将军夫人贬去了边关,后来半月,轩辕氏勾结乌俅造反,将军及将军夫人,将军擅自调兵遣将,攻入京都,最后丧了命,将军夫人闻得噩耗,也在十日内郁郁而终。这几年送至世子手中的家书,皆是属下找人模仿将军夫人的字迹所写,只因将军夫人临终交代先莫要将家中巨变告知世子,怕世子伤心,影响身子。”

说着,又自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笺递至我面前,道:“这是将军在边关领兵出征前为防万一写下的遗书,他说无论他后果如何,定要小世子循着他的遗书做。”

我整个人呆愣起来,待良久回神,才伸手颤抖的接了那信笺,稍一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刚虬硬劲的书写着几个大字:除奸臣,助北唐,扶帝姬。

我父亲在出发前,似是早已料到了北唐命数,如若不然,他定不会写这样的遗书,更不会让我不扶皇姨父,却独独扶持帝姬。

只可惜,只可惜他防备着的万一,却是成了真。

刹那,痛从心来,整个人也如所有力气被抽却了一般,跌下了马,一时间,天旋地转。

经由王溱所述,我知晓我父亲在北唐有危之时,于边关调兵遣将,攻入北唐京都,在胜利在即时,却因皇姨父的仁义而丧了命。

也知我母亲曾求过我外祖父调暗卫增援,确遭外祖父拒绝,甚至在爹爹死后,外祖父曾差人带母亲回东临,亦如再嫁,只可惜母亲以死相逼,独自居在边关,不到十日,便郁郁而终。

也知四年前北唐覆灭,火烧宫城,外人皆道北唐帝后与帝姬皆葬身在火海,然而王溱却告知他,北唐朝蓉皇后死了,但北唐皇帝并未死,而是被轩辕氏秘密软禁在宫城,只为逼迫北唐皇帝交出帝玺。这事,没人知晓,或者算得上是天下绝密,只因王溱之人偶然之间闻说,是以震惊。

待稍稍调整一日,我避开了王启与王溱,偷偷入了轩辕氏暂居的别院,本要被人发觉,不料有起义之军攻来。

一时间,所以冷意与怅惘之感并重,只道那曾经的皇姨父虽仁义,虽听信谗言,虽害死了他的爹娘,但在百姓心里,却终归是好君。

趁乱在一间屋内寻到狼狈不堪的北唐皇帝时,待盯着他狼狈不堪且血肉模糊的面容,我心底的哀戚与怒意并重。

就是因为这皇姨父,就是因为他的仁义与良善害得我父亲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最后被人斩杀当场。

自小到大,他都是我敬仰之人,因他的温和,也因他的仁义。

以前母亲曾说,我这皇姨父是这四国之中最仁慈的皇帝,是个好皇帝。

只可惜,仁义便要被欺,那些乱党贼子趁势作乱,危机关头,他竟还心系着对方敌军的性命,甚至要我父亲在关键时刻停兵休战。

这样的皇帝,仁义是仁义了,可能算得上是好皇帝吗?

北唐百年基业在他手里颠覆,他无疑是为他的仁义付出了代价,也足矣证明,他并非是个好皇帝。

让家国覆灭,让京都满城的百姓流离失所,他也不是一位明君,不是!

一想到这些,我便想杀了他,当真想杀了他!

遥想五年前我父亲从大将军一职一下子跌为边城的小小守将,这不仅在职位上对我建功赫赫的父亲是一种侮辱,更是令皇姨父与我父亲之间多年铁硬的友谊化为了炮灰。

只可惜纵然皇姨父听信谗言贬谪了我父亲,我父亲对北唐乃至是对他,依旧忠心耿耿。

我不知忠心值几何,我只知晓愚忠这东西,会要命。

果不其然,轩辕氏勾结乌俅犯上作乱,我父亲竟是凭着一腔忠骨,凭着多年来的声望,擅自调兵遣将的杀入京都,只可惜在胜利在前之际,因皇姨父的仁义,丧了命。

彼时,院外刀剑相接之声不绝于耳,然而屋内却是一片死寂,无声无息。

我狠狠盯着他的脸,一言不发,手中的匕首顿时朝他袭去。

他不曾躲闪,仅是静静的望着我,任由我匕首刺入了他的肩膀。

“暄儿是吗?”待我指尖染血,一时间怔怔时,他低低的出了声。

说着,不待我回答,他已是伸手握住我捏着匕首的那只手,低沉沉的道:“我害了你一家,如今愧对。只是北唐落入贼人之手,我心不甘,如有一日,暄儿定要为我北唐复国。”

我怒红了眼:“你凭何让我做这些?你害死了我爹娘,竟还想让我帮你复国?”

他黯然垂眸,喃喃道:“你会的,会的。你父亲忠骨一身,你定不会让他失望的。今生是皇姨父欠了你们,来世,皇姨父定偿还你们。”

嗓音未落,他已是捏着我的手拔出了匕首,最后又狠狠的朝他的心脉刺去。

一时间,我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仿佛心房的破裂声也尤为清晰。

我整个人僵住,却见他亦如以往那般慈爱的朝我笑笑:“北唐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身上,暄儿,如论如何,请帮皇姨父实现这愿望。另外,凤兮早被遣送出城,你定要寻到她,她可号令我北唐五十万遗军,这对你有用。只求你,求你复国之后,定要娶了她,护她保她,求你……”

他的后话是何,我已听不下去了,随即便见他心口的血源源不断的留下,整个人也逐渐圆瞪着双眼,最后,死不瞑目。

我呆愣原地,心绪嘈杂,毫无知觉。

此番来,本是想救他,只可惜怒意一来,便想伤他,然而我未真正杀他,他却是真真死在我的匕首下,甚至还提出这些要求,以图让我重复北唐!

不得不说,见着他血流如注,最后死不瞑目,我动摇了。

这是我的皇姨父啊,是曾经见爹爹打骂我便经常劝我爹爹莫要对我太过严厉,甚至还亲自牵着我的手,让我坐在他膝上,朝我道:“暄儿日后定要多念书习字,定要仁义待人,日后你娶了凤兮啊,这北唐江山,倒是要由你来守了。”

我小时从不知这话是何意,我也纳闷这北唐为何要由我来守,只是待懂事之后,我才知其中深奥,只可惜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连带当年那尚在襁褓的小丫头,也早不知去向。

最后,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出得别院的,我只知我终于回神,见着的是王溱那张满是刺红鲜血的脸。

随即,我才知,为救我出来,王启死了。

而那座别院,也被义军防火烧了,亦如以前北唐宫闱那样,烧了。

我已不知悲喜,眼睛仿佛也干枯了,只是待行尸走肉般沉默良久,才开始决定远走他国。

北唐不再,此处已呆不下去了,我计划前往东临投靠外祖父。

在远走的途中,我与王溱走散了,祸不单行,在迷路进入那片竹林时,我与苍月宫宫主相遇。

第一眼见着那人时,只见他正立在那细细的竹枝上,犹如毫无重量一般,整个人呈静止姿态。

因心生震惊,我一时间看得呆了,不多时,那竹枝上的人顿时摘叶飞来,割破了我的脖上的皮肤。

一时间惊痛袭来,我忍不住逃跑,然而未走几步,整个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引得迅速后退,最后身子莫名腾空而起,脖子霎时被一双凉薄的手掐住了。

因根骨奇佳,大抵是让那人惊奇了,我险险保得一命,拜在那人的门下为徒。

后来,我才知苍月宫乃天下邪教,滥杀无辜,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而我这已过六旬的师父,也是满身杀戮,冷冽阴险。

纵然我是他的徒儿,但他却从不善待于我,成天断胳膊断腿,是常有之事。

我被他种下了空虫蛊毒,那是苍月宫至顶的蛊毒,更是他亲手炼制,只为控制住我,怕我一旦成才便会反威胁他。

我也被他逼着练功,被逼着杀人,被逼着为他试毒,稍有差错,便会被他亲自打断手脚,捏断脊椎,甚至有一次,我被他推入敌群,独自与数百人厮杀,而他却立在枝头,犹如地狱修罗一般,兴致盈盈的看着。

然而这些,都不及身上的空虫蛊毒来得厉害,只因每次发作,皆会凉意入骨,整个人犹如冰块一变,更似有万刀锥心,令人生死难求。

我不敢懈怠,更不敢与他顶撞,我日日过着地狱般的日子,但也不曾真正放弃自己,只有在空虫蛊毒发作时,我会破天荒的想到死,然而纵然想死,却也无力捏断自己的脖子。

那时候,没人知晓我的疼痛,更没人知晓我经历的究竟是些什么,而我却深知,每次杀伐亦或是蛊毒发作之后,我都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如此一来,那鬼门关于我而言,早已无惧。

身处苍月宫的日子里,我犹如活死人一般,没心没肺的为他杀人,为他灭掉他不喜的江湖门派,一时间,我成为了他的杀人利剑,无心无情,同时也在江湖中声名鹊起,只可惜,却并非好名声,而是被人灌注上了活阎罗的恶名。

那时,我身上所有所有的温润之性皆荡然无存,我也变得暴戾,变得喜怒无常,然而纵然手中亡命无数,纵然杀惯了人,见惯了血,而我却独独不喜鲜血。

是以,我喜欢上了白衣,喜欢上了音攻。

只因白衣看着干净,如此,我便日日穿着,日日更换,然而即便如此,我却知晓,我永远都干净不了,永远永远。

至于那音攻,以琴而奏,光鲜清雅,纵然杀人,也不会见血,这对我而言,是极好。

入得苍月宫的第四年,那人差我去斩杀一人,我失利归来,那人震怒,推我入了狼群。

我与数十头狼拼杀之后,待我血肉模糊侥幸存得半条命时,我终归是忍耐不住,生了除掉那人之心。

无疑,那人是无心的,更是无情的,在那人眼里,我仅是他杀人的利剑,无关生死,只要存有一口气,他都将我当利剑使,而对我而言,那人也不是我师父,纵然他教我练功,将我养了四年,但我对他的恨,早已积结如山,就等着某刻彻彻底底的爆发。

半年之后,伤势康复,我与苍月宫的幽祁及明堂主设计了那人。

先是反其道而行的以毒控制那人后,随即层层围攻,终归是斩杀了那人。

自此,幽祁与明堂主拥我为新任宫主,自那以后,我地狱般的日子终于平复。

那人一死,我身上空虫蛊毒的解药便断了。

无奈之下,我仅得凭着浑厚的内力强行压制住了空虫蛊毒,只是身子却显得凉薄,再也无法暖和。

我知晓以内力压制蛊毒并非长久之法,但我却知晓,在我因蛊毒致命之前,我有信心达成我心底的所有计划,是以,这空虫蛊毒于我而言,便不显得那般重要。

不得不说,这条命于我而言,只要达成目的,到时候是生是死,亦无关紧要了。

待日子过了几月后,我终于是出发前往东临,见着了我外祖父长安侯,更见着了我爹娘的坟墓。

坟墓之地,是在东临都城外的一条河边的丛林里,两尊坟墓修葺得简简单单,听外祖父之言,这是娘亲临终的遗愿。

娘亲虽为东临长安侯的长郡女,本是权贵,然而娘亲极为温和朴质,从不喜奢华,是以,我爹那迂腐愚忠的武将,才入得我娘亲的眼,亦如这两尊坟墓,简单单调,正是娘亲所喜。

我按捺情绪,一言不发的在坟墓前祭拜,见外祖父生有让我留在东临之意,终归被我淡声拒绝。

爹娘的死,外祖父虽未参与,但他不曾援救,也是一大原因。

我不恨他,但却不代表我会原谅他,甚至再与他亲近。

再度归得苍月宫后,南岳早已国之安泰。

我日日冷嗤,心底深处,却是一方谋略,谋略着灭了南岳,复辟北唐。

我终归是无法违逆父亲的遗言,也终归,还是听了他的话。

纵然对皇姨父的感觉太多复杂,但终究,为了父亲,为了他在天之灵能安,我这不孝子,这满身杀戮甚至完全背弃他忠骨与良善之意的不孝子,终归还是顺了他的遗愿。

那时于我而言,人生便是棋,以谋为盘,以命为子,我早用尽满腔心力的豪赌,势必要颠了这大好山河,毁了这南岳的基业!

从此,我发展苍月宫,杀伐漫天,却也暗地经营苍月宫产业,一时间,苍月宫发展壮大,却也富可敌国。

我一日日的变得冷冽无情,面容历来平静,但心底深处,却是冷心冷情,杀伐阴狠。

世人皆知,我夜流暄容颜倾绝,但一笑间,却也能伏尸百野。

如此,世人皆怕我。就连苍月宫的宫徒,也越来越怕我。

而后,我被灌注上了天下四杰的名号,那江湖百晓生胆子倒是大,独独排除我冷如修罗的名声,只以我容貌排名,将我拥上了天下四杰之首,只因我容貌倾绝,委实惊人。

自此,见过我容颜的女子,皆生倾慕,却也因我名声恶劣,加之性子冷冽,是以不敢靠近。

彼时,我身旁仅有伏倾一名女子可靠近,只因其在以前曾救我性命,我夜流暄虽冷冽,但终归不会恩将仇报,亦如对于这伏倾,我升她为堂主,待她平和,然而纵是如此,却无半分男女之情,致而也伤她极深,让她心灰黯然之下,远走苍月宫分舵。

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枯燥而又乏味,惊心而又杀伐恣意。

然而,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听得那人的消息后,终于是开始逐渐变化。

北唐帝姬,父亲遗书上提及的人,那皇姨父临终时还念着的人,终于在我差人几经打探之下,有了消息。

一时间,平寂死沉得太久太久的心境终于抑制不住的变化了几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逐渐逐渐的皲裂开,莫名而又透着半许不易察觉的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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