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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每个人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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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现在的结论就是,这四个女人互相认识,一个自杀,一个失踪,一个精神出了问题,另一个意外摔倒身亡。”

  毕竟点了一堆东西,沈若与韩浩宇、安乔齐奥三个人托着腮坐在“迷底”酒吧,望着吃了一多半的食物,一片迷惘地总结道。

  安乔齐奥举起了手,他从听完前史后,就已经进入了推理语境,“当当当,一个问题,为什么那张照片出现在男厕所?”

  韩浩宇看着沈若,“你去女厕所看看,有没有照片墙?”

  沈若听他的命令去查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没有。“一般酒吧里就只有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分两个厕所已经够奇怪了,还在男厕所贴一堆姑娘照片。”沈若回来后,皱着眉头。

  韩浩宇这个社交之花,立即招手叫来老板,询问男女厕所的问题。结果老板说,其实,迷底本来只有一个厕所,就是现在女厕所的位置。男厕所那边就是酒吧一角。湖边的建筑没有那么四四方方,那里也有照片墙。但是半年多前,店里面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也是没办法,找了风水大师,就把那里修了个男厕所。

  沈若充满感慨:“迷信真是无处不在啊。”

  老板不同意,“怎么能说风水是迷信呢?这也算是传统文化吧。”

  沈若感觉自己杠精上身,“风水可能是传统文化,店里面有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是几个意思?”

  老板笑了笑,那一笑是有点怪,沈若和韩浩宇、安乔齐奥出于艺术工作者的敏感都感受到了,互相看了一眼。

  老板说:“我们一个店员在这里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到了。”

  “人呢?”沈若问。

  “辞职了。一个女孩子,胆子又小,很柔弱。”

  “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

  沈若又吃了一块蛋糕:“现在,全世界一切号称自己见过这类东西的人都是嫌疑人。”

  “叫安娜。”

  这就奇怪了。直到业余侦探们坐在从杭州回横店的车上,他们还是一头雾水。沈若询问老板是否可以带走照片墙上那张四人合影,老板同意了。沈若指了指照片里的安娜,又拿出王志伟发的安娜照片给老板看,老板感觉陷入了被迷信攫住的恐惧中,说自己那个店员就干了两个月,现在想起来是很神秘,而且和这个安娜很像,但是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一个人。沈若只能要了迷底老板的电话,以待之后联系。

  韩浩宇开着车,想抽烟被另外两名同行者拒绝,正闹不高兴,可是没影响他说单口相声:“截至目前为止,共有杭州西湖畔迷底酒吧老板一枚,员工数枚,两个月内客人若干枚,以及王志伟的女儿一枚,见过疑似死者安娜。”

  话音刚落,沈若觉得想到了什么,连忙给王志伟打电话,反正也不需要再瞒着安乔齐奥了,“安娜在杭州生活过吗?”

  “对啊,”对方回答,“她在杭州上的大学。”

  “她在酒吧工作过吗?”

  王志伟很吃惊,“你怎么知道。是啊,大四的时候,她在西湖边一家酒吧打过工。我就是在那里认识她的。叫,兰豆。”

  “先挂了,我再打一个,然后微信说。”沈若把电话又打给了迷底老板,结局是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迷底酒吧是老板盘下来朋友的店改造的,原来的酒吧叫“兰豆”。

  “这是什么意思?超级模仿秀吗?”安乔齐奥说。

  “身份。”沈若说了一个词。

  “啊?”两位男艺人同时问。

  沈若有点儿不知道如何总结自己的想法,“总之,我在柏林的时候,经历过一个案子,和身份有关。那个案子现在想起来,最大的关键词就是身份。只不过,牵扯到案子里的人,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说的超级模仿秀也对,是不是那个店员,要代替安娜的身份呢?”

  “代替了干嘛?”韩浩宇倒不是不同意的语气,“除非王志伟特别有钱。可是也不对啊,人家老婆是真的死了,不是假的死了,她再像人家老婆,人家也不可能把钱给她吧。”

  安乔齐奥严重不同意,“你怎么什么都是钱?每个人最想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如果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哪怕别人不理解,他千辛万苦也要得到。我告诉你啊,也可能是戏瘾。我跟你们说啊,我们那上一级有个师兄,我们都叫他皮夹克,师姐你知道他吗?”

  沈若摇摇头。

  “皮夹克的成名之作就是他穿着皮夹克弄了一个作业,演的是詹姆斯·迪恩的电影改编的片段,真像,就是本人!关键他是亚洲人,竟然那么像一个美国白人!”

  “哇,”韩浩宇感慨道,“是不是看了那个作业之后,你对表演有了感觉?”

  两个人于是就“什么时候对表演有了sense”这个话题说了一阵。

  “总之,”安乔齐奥的重点又回来了,“他还是班长,还是专业第一名,哎呀,别提多帅了!他女朋友也是女生班长。两个人简直就是神雕侠侣那个级别。但是大家都觉得他们肯定前途无量,演一堆好作品。哎呀,名垂电影史。哪里知道啊,我们还是想得太简单。毕业后,这俩人就完了。他女朋友,首先,哎,自愿接受了一次潜规则,结果是被骗。”

  “说实话这年头哪还有潜规则啊?都是骗子。”韩浩宇感慨。

  安乔齐奥也是很难过的样子,“嗯哼,所以呢。俩人就掰了。问题是师兄也遇到了一次潜规则,他就大怒,然后就等于有点儿被封杀了。他有一次,也没事儿,就是像上学的时候观察生活作业那样,在一个胡同和一个大爷聊天,假装是大爷的儿子的私生子,就是即兴表演,没想到就真骗成了!那个大爷死活要把房子留给他!胡同啊胡同房子!”

  车里沉默了一阵。

  “然后,”安乔齐奥继续着,“他就上瘾了。因为他想演戏,又烦我们这个行业,不喜欢作为一个真正的表演者被挑选。他就各种创造一个角色和身份,然后去和普通人在生活中对戏啊,结果被当成诈骗犯抓过。但其实他真的不要钱。现在好像他好了,或者说放弃了,回老家小城开舞蹈教室了。”

  沈若觉得安乔齐奥提供的故事很有参考价值,“过戏瘾,是个有意思的动机。我们之前总是注意到柳心、米梦佳之间的一个共同点——想通过迷信的方式去红,忘了她们可能都有戏瘾。”

  这下两个男孩彻底惆怅了,感同身受到不得了。其实沈若也很难过,编剧和演员一样,都处在没有创作自由、又热爱创作、被人挑选和随意遗弃的状态。如果说编剧没有剧本工作还可以随便写写过一下创作的瘾,演员怎么办?

  需要舞台,需要戏份。

  还有,需要承认。

  承认才是一切的关键。为什么会代替别人的身份?如果整个事件中有这样一个动作?因为如果你可以做到,就是一种承认。

  你得不到红地毯两边的掌声,和无数的粉丝,可是你完成了臻于化境的表演——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

  那么,莫妮卡起到的作用是什么呢?那么,为什么会有人死掉呢?那么,五角星是不是还意味着依旧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呢?

  “对了,”沈若想到了一个问题,“谁给她们四个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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