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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忘川河旁,奈何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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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安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听见孟织瑶的声音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抓住了孟织瑶的衣裳,微微道:“你,你怎么来了?”

那声音软弱无力的让孟织瑶揪心的不行,连外面的炸雷声音都比他的声音洪亮。

孟织瑶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害怕,无助,难过,伤心,她颤抖的问道:“你,离安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日,你是不是为了保护我,让我和你们脱离关系,才走的这一步?说啊,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这样……”

离安没有说话,看着孟织瑶哭的梨花带雨,声音颤抖的不忍打断,“你,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哭的,实在是太狰狞了。”

孟织瑶伸出手轻轻的打在了离安身上,哭的抽噎着,感觉连呼吸都不顺畅了,“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自己做主的?明明你知道我不怕死的,不,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离安,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还没有看见你的孩子出生,你怎么就能这样死去?你,你是个男人吗?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抛弃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离安垂下眼帘,道:“你,你是不是一直记恨我……”

“我记恨你个屁,你是猪吗?你是傻子吗?离安?我,我连爱你都来不及,我怎么会,怎么会记恨你……”

“皇上和外邦勾结,马上要放外邦人进来,之前我便得到消息,外邦人假意合好,进了这长安城便要开始厮杀,我没有能阻止皇上,瑶儿,你,能跑多远便跑多远,知道吗,不要留在长安城,千万不要,快走!”

孟织瑶想说什么,肚子却剧烈一般的疼痛,看着离安的魂魄消散,她伸出手,却没有办法触碰!

天机先生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孟织瑶的模样,道:“现在你必须要选择,离安的魂魄马上就要去冥界了,但是你怀孕着马上要生了孩子,等孩子一生,你便会魂飞魄散,没有办法护送离安的魂魄,如果要冥界之主得到离安的魂魄,他就永不超生了……”

孟织瑶声音颤抖,语气坚定的说道:“那,那便请天机先生把我肚子里面的孩子拿掉,让我,让我去保护离安魂魄,让我去帮他最后一次,好吗?”

“可是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会消失…”

“不管,我要救离安,不能让离安的魂魄被冥界之主发现,不管!”

天机先生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面前来,把手放在孟织瑶的肚子上,今日原本是孩子降生的好日子,最后,最后却成为了孩子死去的日子,孟织瑶感觉到腹部一阵温热,随后慢慢变烫,最后,在孟织瑶的脚下流出了一滩血水。

她点了点头对着天机先生道:“谢谢你……”

说完之后便转身来到了冥界。

依然。

是那条河,忘川河上还有一条船,孟织瑶撑着船,而离安坐在床上,河的终点便是地狱。

“瑶儿,是你么?你要把我送去哪儿?”

孟织瑶咬住下唇微微道:“是去地狱的路上。”

离安微微一笑,“我这一生作恶多端,目中无人,滥杀无辜,自然是要下地狱的,不过,在下地狱之前有瑶儿送我最后一程也是好的。”

说完之后瞧着孟织瑶,肚子好像没之前那般大了,便奇怪的问道:“孩子呢?”

孟织瑶忍住悲伤,“孩子没了。”

“也对,我这种大恶之人应该不配有孩子。”

孟织瑶摇摇头道:“不是的,你不是恶人,你知道吗,百姓都爱戴你,都喜欢你,我所见过的所有百姓都是称赞你,大家都知道你是‘大奸臣’大家都喜欢你,是你修河堤,是你犒劳三军,也是你赈灾,你若是不奸哪儿里有这么多银子?你还处处为孟织瑶着想,你知道大限将至,所以你就赶她出府,你哪里有为自己想过,你倒在她怀里的时候,你知道她的心是痛苦的吗?”

离安没有说话,一袭白衣,上面还有鲜血,难得的,这忘川河如此安静。

“入了地狱也好,若是瑶儿你是这传说中的引渡人,那么我想在这偌大的冥界天天看见你,永远不轮回转世好。”

孟织瑶看着忘川河,那忘川河里面倒影的都是自己的心魔,她看见长安城被外邦入侵,此时此刻已经开始了激烈的屠城,看来,离安说的是真的,她突然好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道:“不,不行,我不能让百姓们无辜受死!”似乎好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老者突然出现在船上。

她冷冷的说道:“你停止你的想法吧,离安已经是死人一个,你不要一错再错,之前未曾阻止你们这段孽缘也实在是老身之过错,不过既然孽缘已经结束,孩子也没有了,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眼下把离安送到地狱才是你的正途,救赎自己的方式,如果你想让离安还阳你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孟织瑶低着头微微道:“不怕什么代价,孩子都没有了,我还怕什么呢?谢谢您,曾经点化过我……”

“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黑白,黑白又是谁来定界的,为什么好的人要去九重天,坏的人都去地狱,难道都没有救赎的方式吗,毕竟谁也不想就这般当一个坏人啊,不……不是吗?”

“你要做什么?”

“我要送他回去阻止这场悲剧。”

孟织瑶说完之后便跳下了船,那老者急道:“不可啊,这忘川河里面全是冤魂,你会被腐蚀的!”

她不管,跳下去以后感觉全身好似被千万双手给抓住拉扯一般,她努力的推着船,往船往回推着,尽管脚下被千万双怨灵的手抓扯,被上千万的怨灵啃咬。

“离安你知道吗,我说我无父无母,是真的,还有是,我早就已经死了了,我是被恶人蹂躏死的,被浸猪笼了……”

离安一听,看着孟织瑶的模样,脑袋之中似乎充斥着之前两个人快乐的回忆,他瞪大眼睛,吐了一口血,然后想抓住孟织瑶的手,急急的喊道:“你,你快上来,瑶儿,你上来啊!”

“不,我要送你回去!谁也没有办法阻止我!”

老者瞧着孟织瑶的模样,想要动手,天机先生出现,道:“你随她去吧,这本就是她的劫,这冥界,早就该变了,不是吗……?”

天机先生拉着老者离开了冥界。

忘川河下的冤魂们就如看见了什么新鲜的食物一般,争先恐后的拉扯着孟织瑶的身子,但是孟织瑶却坚定的一步步往回走,离安心如刀割,声音沙哑,“瑶儿,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啊!”

孟织瑶笑道:“对不起,离安骗了你这么久……”

船被推倒了岸边,虽然上了岸,但是离安还是不能还阳,还要她护送回阳间。

孟织瑶的全身染血,腿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模样,身上滴下来的鲜血落到冥界的忘川河两畔,突然从土地里面抽根发芽出一朵朵血色的花,是曼陀罗花……

孟织瑶声音喑哑道:“离安我送你回阳间,你一定要保护好长安城,好吗?”

离安抱住孟织瑶,声音颤抖道:“不,不,你在流血,我不是好人,我也不心系天下人……”

“你必须回去,否则你就辜负了我的苦心,求求你,回去好吗?”

离安没有说话,站起身来,道:“若我是不会辜负你的苦心,我能拥有你吗?”

“好,等你完成了你的使命,我们便在这冥界相守……”



离安从自己身子里面苏醒的时候,大喊着孟织瑶的名字,而且在自己身子的旁边看见的是孟织瑶之前流下的血,他拾掇拾掇,眼下就是要阻止这场事情发生,他身为大将军,还有十几万人马此刻正在皇宫里面驻守,好在,现在外邦人还没有入长安。

等到离安来到皇宫准备调动自己的精兵之时,丞相突然站了出来,阻拦了离安的道路。

“将军想要阻止事情发生?只要外邦人入了长安,到时候皇上就会丢失民心,哈哈,我就要趁机上位,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该死的奸臣坏了我的计划的……”

丞相带着许多人,而离安却是孤身一人,实力悬殊。

就在这个时候,孟织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出现了,她冷冷的看着丞相道:“丞相,你不会忘记了我吧,你本就应该下地狱的,今日我便来履行义务,拿走你的魂魄!”

那丞相自然是记得孟织瑶的,那个在冥界的引渡人,他顿时脸色煞白,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孟织瑶见效果已经达到,对着离安道:“赶紧去调遣精兵!”

离安担忧的看了一眼孟织瑶,然后转身入了皇宫。

那丞相瞧见事情已经成注定,恶狠狠道:“你是引渡人又怎么样,与其要死,不如跟你拼了,你们几个,给我上!”

孟织瑶本生帮离安还阳失去了法力,如今如同一弱女子,被这些人抓住,丞相见她没有反抗之力,便嘿嘿一笑:“什么引渡人,不过也是个幌子,你们给我打死她!”

很快,她便被包围,被那些人按在地上,拳脚相加,一拳拳打在身上,肚子上,脸上,孟织瑶嘴角带着血,看着离安离去的那条路,嘴角一勾,如此一来,便好了,她反正已经死了,再死一次,又何妨?

离安出来的时候看着孟织瑶全身是血,躺在地上,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然后双眸死死的看着远处,恶狠狠道:“把丞相抓住,今日我要把丞相千刀!万剐!”

“瑶儿你醒醒,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

“醒醒啊,你说过的,要和我在一起的!”

“瑶儿……”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冥界了,身边是天机先生和冥界之主。

“我……”

“你别说话,现在我们要稳定住你的魂魄。”

老者道:“这天机先生原本就是我在凡间爱上的一个凡人,这些年来总是与我做对,当年的我如同你一般固执,坚持让他还阳,如今他不为三界六道所容,没有容身之所,如今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把我这一身修为给你,我和他很快便要灰飞烟灭了…”

“但是在灰飞烟灭之前必须要告诉你,你会守着这冥界,以后冥界的秩序要你来定,你必须这样做,你若是不这样做的话,离安的魂魄永远不会轮回,你必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赎罪,而且等我们灰飞烟灭之后,你要去救赎离安的魂魄,消除他对你所有的记忆,这样他便可以正常的在阳间生存了,他不会记得你,但是,他救长安城数万条百姓的命有功,只要他轮回一千年,便可与你相守,你要在冥界等他。”

孟织瑶还想说话,冥界之主和天机先生便如一阵微风消散在冥界。

地上是鲜红鲜红的曼陀罗花,开的极为妖艳。

她来到人世间,看着离安坐在将军府怅然若失的模样,她微微道:“离安。”

离安眸子里满是震惊看着她,道:“你,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不要离开我了,我不想再承受失去的痛苦,永远也不想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孟织瑶咬了咬下唇,笑道:“好,永远不离开了。”

她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离安的脸颊,一道白光慢慢的闪着,孟织瑶道:“你会忘记我,然后开始你的新生活,记住,等到千万年之后,来冥界寻我……”

离安知道有事情要发生,紧紧的抱着孟织瑶,声音沙哑又害怕,“别,别走,不要离开我,之前我做错了许多,眼下,眼下你不能离开我,我要弥补,求你!……”

随着白光的消失,孟织瑶淡然一笑,看着离安的眸子变得木讷之后,她眼泪不住的流着,道:“千万年后,我们自然会相见,在冥界。”

来到冥界,对着冥界的土地,道:“从今以后我便是冥界之王,我要重新制定规矩。”

“但凡在人世间做过好事,为情所困之人,死后,赐断魂汤一碗,那断魂汤里面我加了曼陀罗花,会使魂魄失去记忆,重新开始投胎,冥界再也不会以一个人的好坏决定上天或者下地狱,所有人都有喝离断魂汤转世投胎的机会!”

孟织瑶淡然一挥手,那忘川河上竟然出现了一座桥。

离安,若我离去,从此不复相见,我只祈求你平安唯愿。

那萤火虫从石头里飞出来瞧着孟织瑶的模样,道:“之前冥界之主想着让魂魄失忆重新投胎的,但是却没有你这般法力,如今你是最强也是唯一的冥界之主了,这忘川水本来就是性子最烈的水,用来洗涤灵魂最合适不过,喝了忘川水,便会忘记一切,那个…主人给这石头命个名字吧,老是叫石头太难听了……”

孟织瑶道:“这石头记载着人的一生功过,不如便叫三生石,从此以后可以看姻缘还可以断生死,如何?”

“三生石?好,好好,好听!”

“那这桥呢?”

“既然冥界作为一个灵魂的起点也是终点,那便是,奈何前世离别,奈何今生的相见,无奈今后不复相见,不如便叫奈何桥吧?”

既然这一千年离安都不曾认识自己,那还不如让他安安心心的轮回转世,过好每一世,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容颜,孟织瑶摇身一变,化为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站在这奈何桥上。



皇上的阴谋被揭发,与外邦勾结,被大将军离安斩于长安城玉。

离安扶持了新帝登基,同年离安和一个女子成亲。

过一年,那女子给离安生了两个孩子。

五十年之后,离安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孩子哭着,他们已经长大成人,离安笑了笑道:“别哭,我不过只是去了黄泉路而已,传说在黄泉路上有一座奈何桥,还有三生石可以看来世姻缘,奈何桥上有一个老人,姓孟,她会赠你一碗孟婆汤,喝完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有缘下一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了泽。”

离安死了以后,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黄泉路,他看着忘川河上的那一座桥,还有忘川河两畔的曼陀罗花,总觉得好像熟悉的紧。

“别看了,来喝…喝汤吧,前尘往事不可记,来世一定会更好泽。”

说话的是传闻之中的那位孟婆,她站在桥上,离安忍不住问到:“孟婆既然给我失忆的汤,那你是否有喝过呢?”

孟婆一愣,浅笑道:“有。”

“那是为什么要喝自己的汤呢?”

“因为,大抵是爱过所以知道情深不可解,唯有忘情,快喝吧,不然就冷了。”

等到离安饮下那一碗孟婆汤,转身跳入轮回,在这一刻,没人看见孟婆回过头来,满眼都是泪水。

时间还很长。

不能相守,一次次在奈何桥相遇,也是好的。

离安,离安,即使,离去也要安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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