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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太子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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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哄哄的场景里,此时此刻醉生梦死的老板娘踩着一地的凌乱闯了进来,“唉哟,瞧这乱的,萧公子,原来真是你……这位是?”那老板娘打量连苼,心中不由得暗暗惊叹和狐疑。

萧绝抛出两根金条,老板娘接个正着:“萧公子,这是?”

“赔偿。”萧绝道。

老板娘立即笑靥如花,“萧公子出手倒是大方,只是娇娘不知公子今日来我这醉生梦死,是为了什么?若我醉生梦死有得罪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告诉娇娘,娇娘定给公子赔不是……”

“娇娘,让你们的人都离开,派两个打手,将此人送往县衙。”

萧绝走上来,伸手往那男子身上点了几个穴道,男子立时昏倒在地。

娇娘点头,照着他的吩咐做。人群散开,纷乱的场面也平静下来。

“萧公子,是否需要娇娘……为您和这位公子准备一间上好的房间供你们‘享用’?”娇娘频频在萧绝和连苼二人之间睇来睇去的打量,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不必了,你先出去。把我留在客座的东西让人拿来。”

“好……”娇娘掩面含笑离去。

萧绝扔掉酒壶,拨整凌乱的衣裳,又恢复了他的高贵,“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该把你也拉来,我夜逛花街,强迫男宠的消息传回帝京让我爹知道,恐怕我爹会给我一个狠狠的耳光。”

连苼背对着他立在桌前,忽然间沉默起来,她手中把玩一只酒盏,微微侧头,声音低沉却浑然有力:“萧绝,你可是……”她似有话要问出口,但话说了一半,又咽回了肚子里。

会不会……萧绝发现了她女儿身的秘密?

为何总有种这样的感觉,还是他真的只是和她一样喜欢捉弄人?

“你想问什么?”萧绝盯着她看。

“没什么,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告诉慕容雪成,否则……”

“否则怎样?”

“慕容雪成把我和他之间的情谊看得很重,他要是知道你对我不敬,别看他斯文,动怒的时候也是会吓人的。”连苼说完这话,门外有人送东西进来,连苼到里头换了衣裳,卸了妆容。

回到衙门的时候,街头刚好敲响三更二刻的鼓声,衙门里一天之中也是最安静的时候。衙役们并没有发现她的离开,正歪在那墙根下彼此靠着打盹。

只是回到牢房,慕容雪成白衣胜雪,立在那不知已多时。

“雪成,你不是已经回国子监了吗?”连苼略感意外,僵在牢房门口。

“你去了哪?”慕容雪成的声音淡如水。

“我……”回想在醉生梦死发生的一幕幕,连苼不知为何略有心虚的感觉。

“连苼,你说过,没有秘密瞒我。”慕容雪成淡然转身。

连苼走进来几步,站定在他跟前,“我和萧绝去了花街的醉生梦死。”

“你们做了什么?”慕容雪成的目光融在月光下,一点薄凉。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连苼肃穆望着他。

慕容雪成的眸光瞬间浮上薄冰之色,“你和他之间,有我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我把他当朋友。”

“朋友?”慕容雪成凝望她低垂的眉眼,眉眼间寂寥而失落,“连苼,你是不是忘了他是谁?他是太保的儿子,他爹有逆反的心。连苼,你回答我,如果将来我和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上,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和他为伍?”

连苼蓦然抬起头来,“慕容雪成,你不是这样小心眼斤斤计较的人,我和他,正如我和你,还有慕容天保,甚至还有谢玉寒王琪他们一样,都是一样的朋友,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觉得你们值得,就相交。”

“一样?”慕容雪成的嘴角,浮上令她陌生的冷笑,“你们在醉生梦死亲亲我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一样?连苼,不要变,做回以前的你……”

连苼的眼神也冷了下来,显得有些悸动:“你派人跟踪我?!谁?我知道,风清扬对不对?我早该想到的,你堂堂太子,皇后不可能不派人暗中保护你,所以你让他跟踪我?”

慕容雪成缓缓握紧双拳,“为什么生气?是因为被我知道你们所做的事?”

“你走,我需要冷静!”连苼低沉冰冷的道了一声。

慕容雪成脸色顷刻苍白如雪,他缓缓挪动步子,如风吹的一瓣落叶沉默离开……

连苼回眸之时,只见他一片雪白的衣角,消失在眼前。

那一片白,如同他刚才的脸色……

她心中懊恼不该把话说得如此冷硬,可想到他说的这几句话和质问的神情,又觉得心有微微的难过,一时间懊恼担忧和难过混在心头,她拿起桌上一只杯盏,砸在床榻上,“慕容雪成,你这个笨蛋!”

“殿下,让卑职护送您回国子监。”风清扬一袭黑衣劲装,立在那儿。

“不必了,清扬,你留在县衙继续保护连苼……”慕容雪成的声音,淡得似要随风化了。

“殿下……”风清扬踟蹰。

慕容雪成背对着风清扬,屋顶上夜风如丝,浮云遮月,幕色深沉。

风清扬知道慕容雪成有着心事,今晚的太子,神情格外黯淡。

慕容雪成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究竟是她变了,还是变的那个人是我?清扬,其实她没变,变的人是我……”他变得容易动怒,变得狭隘,容不得她和别人太过亲近,变得患得患失,害怕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她为了别人和他置气争吵。

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煎熬。

“殿下,起风了。”风清扬低低的唤了一声。

慕容雪成仿佛没听见,久久的立在那眺望着芜花县的夜色。

“殿下,下雨了……”又过了一阵,天说变就变,下了毛毛细雨。

慕容雪成纵身跃下屋顶,踏着轻功飞向国子监,风清扬却站在屋顶上,直到慕容雪成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才轻叹了一口气。亲眼看着太子和楚连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长久下来,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太子殿下不仅仅是在乎楚连苼,而是对楚连苼有了深刻的感情。这样的事情,究竟将来会如何?谁也说不清……

连苼躺在榻上,顶上四四方方的一小片洞口,有薄雨映着夜的凉。

雨越下越大了,牢房外淅淅沥沥雨水成线。

四更的打更声遥遥响起,她却始终没有睡意。

脑海中回荡着醉生梦死的一幕幕,回荡着慕容雪成临走时那张失望而惨白的脸色……

两张脸不停的交替的变幻着。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望着桌案那盏油灯,只觉得眼前空空,恍若梦中……

她静静的躺着,心中情绪翻涌。淡淡的灯火在静谧的囚牢内轻轻摇曳,那光照在她脸上,有一团团光晕在眼前飞舞。她忽然间想起在东宫的日子,那些日夜相伴,那些吵嘴打架,那些欢笑时光,那些属于慕容雪成独有的温柔似水的笑容,总会在她身边随时的出现。也总会有他淡淡的,好听的声音拉着她的手唤她一声……连苼……

对他,她是有感情的,她依赖他信任他如同亲人。她和他也曾时常拌嘴置气,但都不及这一次来得激烈。

早晨的时候,慕容雪成照常给她送白粥。

这是连苼没料到的,她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

才过了一夜而已,他的脸色憔悴不堪,眼底一圈淡淡的黑影,昨天回国子监已经很晚,恐怕他也没怎么睡觉,天蒙蒙亮大概就要开始熬粥。

“慕容雪成,我的胃病近日已经好了,这白粥以后不用再熬了。”

她声音很低,一口一口抿着白粥。

“白粥是养胃,胃病不是两三日能好的,需要长期坚持。”

慕容雪成声音淡淡的,两个人沉默,不再说话。

“我……”

“你……”

沉默了片刻,两人异口同声。

只是开了个头,目光对望,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彼此垂头再次陷入沉默。

惟有连苼喝粥时,勺子和碗碰得叮咚作响。

连苼喝完粥,慕容雪成收拾碗勺起身离开,见他始终没有再对她说话,连苼欲言又止,到底也没说什么。然而当她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后,接着却并没有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只听碗摔碎在地上铿锵做响,她蓦然回头去望,慕容雪成已躺在牢房门口。

“慕容雪成!”她急忙跑上来,将他扶起靠在身前,当她的手触摸到他的身子,才发现他的身体滚烫得吓人。“慕容雪成,你是不是傻瓜!都病成这样了,不说也不吭,还熬什么粥啊!”

连苼被他气坏了,但动作却贴心的让他靠在身前,待衙役闻声赶来,才七手八脚将慕容雪成弄到了县令大人的府邸。

天明大亮,玉笔山上钟鼓之音,冗长回荡在芜花县上空。

连苼陪在床前,慕容雪成昏睡了大约一两个时辰才方醒了过来。

“别动……”连苼伸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烧没退,不过醒过来就好了。”

昨天夜晚,他奔波来去,吹了寒风,淋了整夜的雨,黎明为她熬粥又亲自送来衙门,这些都不足以让他身体崩塌,他这一病,是心病,是不可告人的心病……

他浑身乏力,心里涌起一种微醺的感觉,侧过头看着她。她那仿佛被晨雾浸润的一对眼眸,有着迷蒙的湿亮,眼底亦有几分憔悴,正荡着柔笑对望着他,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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