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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铁伯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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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点着两盏油灯,老铁拿出一只陈旧的青铜八角盒子于床沿坐了下来。

眉公山脚下,乌啼夜鸣。

干涩的寒风凌厉的呼啸着,就像是凄凄艾艾的情人在夜间里哭诉。

连苼看着老铁先是从盒子里拿出一条丝巾。那丝巾颇有些年代,是淡紫的颜色,制工和款式却是这西关之物。只见老铁沧桑缄默的眼神忽然变得和蔼,流露出一缕动容的温柔,丝巾还是依旧美丽,可握着丝巾的手却已经皱纹累累。

“三十多年前,在青洲的一所当铺前,她握着这条唯一值钱的丝巾被人赶出。我就这么认得了她。她叫乌云,是我妻子……”

老铁抬起头望着连苼,连苼从他眼中看到悲戚的泪水。

连苼仿佛可以想象得见三十多年前老铁爱那个名叫乌云的女子至深。

老铁长满粗茧的手紧握得有些颤抖,神情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思念:“当年乌云对我说,她是来自西关的孤女,九死一生,漂泊到青洲。我见他无家可归,将她送至酒庄里酿酒。两年后,我娶了她为妻。乌云有一颗比眉公山上的雪更纯洁的心灵,她有一双比眉河中的水更清透的眼睛……她还酿得一手好的葡萄酒。她的美丽和善良,引来宵小的觊觎……”

说到这里,老铁苍老的眼睛里滚落下两颗热泪,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跳:“那畜生玷污了她,仗着权势诬陷我谋逆大罪。我全家老小四十八口人,并我和乌云那才数岁的孩儿皆被杀害……乌云含恨吞金自杀,临死前,她告诉我,如果老天可以重来过,她是多么不愿带给我莫大的伤害。她头仰望着西方的落霞,落下心痛的泪水,她说自己来自西关眉公道一户寻常人家的女儿,因被贵族头人觊觎她的美貌,将她双亲和兄长弟妹残忍杀害,临死前,她痛恨自己的容貌毁灭了两个家庭,竟将自己的脸划花,只愿下一辈子当牛做马来偿还这份罪孽……我的妻子,我那美丽的妻子乌云……我那可怜的孩子……”

老铁话音哽噎,颤抖的手揉着落泪的眼角。

忽然间有一种难以挥去的压抑和悲伤充满着狭小的房间。

连苼的双眼不由得发红。

“所以后来,铁伯你逃出青洲,来到西关寻找你妻子乌云的过去。我想当年杀害乌云全家的凶手,必然是五大贵族中的人。而铁伯你隐忍二十几年,为的是想替你死去的妻子报仇,是吗?”

连苼顿了顿,道:“二十几年前,青洲谋逆的案件有七八宗。因我爹的关系,我对这些事略有印象。如果晚辈没猜错的话,铁伯你应当姓霍,名亦。乃是青洲名将霍家老爷的儿子,战功赫赫,能征善战。霍家三代单传,都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却最终因谋逆之罪,而落得满门抄斩的结果。”

老铁默默抬头看了眼连苼,又将那丝巾折叠收好:“我大难不死逃出青洲,在这眉公道上,隐忍了二十余年,苟活二十余年,都是为了她!”

连苼胸有悲涩道:“怪不得你不愿和朝廷有所瓜葛。只是,在天沙堡的时候,铁伯你为何要伸手救晚辈?你恨朝廷是毋庸置疑的。想必也也知道,晚辈不仅仅是朝廷中人,还是下旨赐死你全家的皇帝的儿媳,当今的太子妃。”

老铁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答道:“因为当年我霍家满门抄斩之后,你爹太傅楚蔚,曾前往青洲于我爹坟前一拜。”

连苼叹息道:“我爹平生最敬重德高望重的武将。他也曾遗憾的说,许多的人和事他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他……”

话到这里,连苼忽然一顿,神色掠过一分冷淡没再往下说,而是问道:“晚辈想问,当年杀害乌云全家的凶手,是谁?”

老铁抬头望着她,说:“头猎的父亲,胡丘族左长老。”

连苼心一沉,果然和她心中猜度的一样。经过天沙堡事件之后,眼前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胡丘族联手,助胡丘族铲除其他贵族。而老铁若能答应,必是大大的有益。可现在,老铁要报仇,那就不可能答应。因为他要左长老死,而她则不能让左长老死。

老铁起身,端走一盏油灯:“吃了药,睡吧!”

连苼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也许是药中有安神的药材,折腾到半夜,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清晨时分,睁开眼来,却见床头凳子上放着那只昨夜老铁收起来的青铜盒子。

连苼披上衣裳,翻身而起。

打开盒子看了看,便立刻走出房间,来到灶房,老铁正在生火做早饭。

“铁伯,这东西——”

连苼拿着那盒子看着老铁。

老铁垂着头,低声道:“里头有你想要的东西,或许能够帮你铲除障碍。”

他这么说,就代表着愿意帮她。

连苼高兴又迟疑道:“可是你……”

老铁一边往锅里下面,一边说:“昨夜我想了一宿,乌云托梦来啦,或许这是我妻子乌云冥冥之中的安排,唉……”

连苼想了想说:“你可知道你这么做。那乌云的仇就势必报不了了。”

老铁顿下手里头动作,抬头看着连苼,道:“乌云在梦中告诉我,执着仇恨,不是她想要的,一直以来,她都是如此的善良……”

连苼露出笑意:“铁伯,事成之后,晚辈定会为霍家讨回一个公道!”

老铁继续下面:“事隔这么多年,以前的种种都成了过往云烟,霍家也早已被世人所忘。公道自在人心,我霍亦回想前生,却从未觉得后悔过。说是恨,可这世间又有多少似我这般含恨之人不得善终。终归是命……”

“来,吃面。”

老铁盛了两碗汤面。

眉公道上尘沙滚滚,连苼和老铁刚吃到一半,一大批人马在小屋前停下。算算时间他们也该来了。

连苼走出屋,曦云头一个冲了进来。

他大腿还伤着,却焦急的寻找着连苼的身影。

连苼刚好从灶房走出,在廊子下和曦云撞在一起:“连苼!”

曦云捉着连苼的肩膀,难以掩饰眼中的欣慰:“你没事?!”

连苼含笑安慰道:“我很好。你的腿怎么样?伤了?”

曦云目光闪烁:“一点刀伤,不碍事!”

身后慕容朝峰和督史府大人、以及阿南等等纷纷疾步了上来,远处的马背上则还立着萧绝和那头猎等一批人。

萧绝的眼神暗无天日,头猎的眼神分明如刀子样掠过老铁,又带着一种欲而不得的憾恨死死的盯了眼连苼。

头猎猛一夹马肚子朝着铁伯冲来。

那马十足的彪悍高大,眨眼已俯冲到跟前,嘶鸣一声那坚硬的前蹄已高高扬起,试图踢向铁伯,以发,泄主人的怒火。

连苼飞身掠来,在那一刻如离弦的箭掠向头猎,拦手一掌,便连人带马劈翻在地!

嘭地一声几乎地动山摇,惊得那些跟随前来的贵族人瞠目结舌。

连苼带着头猎飞出三丈之远,手肘顶着头猎下颌,将他整个人重重的压在身下,眼眸迸射出犀利的精光:“给我听清楚!这世上有种女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世上女人很多,犯不着因为我一个而毁了你整个族!你要还想再玩,我必然奉陪到底!否则————就乖乖收起你的野性!!”

经过几次见面,连苼知道这头猎虽然不会说齐燕话,但基本是能听得懂的,所以即便没有翻译,她也能从他眼神中看到一丝震惊。

连苼松手起身。

头猎翻身跃起,挥手挡下冲上来的族人,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盯了眼连苼,身上危险的气息少了几分。

萧绝坐于马背上,狐狸似的目光掠过连苼,盯着头猎时微带一分似有若无的笑。

连苼翻身上马,长发在风中飞扬,嚯地一声喊道:“回督史府!”

一大批人马又从眉公道上折回远去,卷起漫天的尘沙,在干涩寒洌的风中扑向紫姑郡。当人马走远后,老铁的屋中走出两道人影。

老铁恭敬的避至一旁,垂头道:“太子。”

厚厚的黑色头巾遮了半张脸,只有一双深邃如玉的长眸望着远去的人马,雪成垂头面对老铁,说:“霍将军,多谢。”

老铁眼神一动,道:“我只是个打猎的老头,不再是什么将军。”

怀仁十六年三月下旬。在眉公道天沙堡举行的五族宴会上,胡丘族和高月族正式撕破脸面。白丘族依然依附着高月族。原本中立的细纳族在天沙堡宴会上,看出头猎父子有依傍朝廷之心,最终守持固步自封的态度,也站在了高月族这边,并且一些地方上许许多多的小贵族也反对胡丘族的想法,选择和朝廷对立。只有长期受高月族打压的乌月族则进退两难,既没有支持胡丘族,也没有站在高月族这边。

以连苼为首的朝廷这派人马,和头猎父子代表的胡丘族协商。朝廷助胡丘族铲除所有贵族。胡丘族则交还地域给朝廷,并助朝廷开通埠市。胡丘族人能得到一部分管辖西关五郡的权力!

在经过三天三夜的谈判后,双方的协议才算达成。

而与此同时,以高月族为首的势力,汇聚一起准备反抗朝廷。

这其中参与的,还有一些西关隐藏的背后恶势力。

其中一队人马,就是常年垄断西关边陲商贸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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