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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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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八月初十,各国使臣到访,宫中依礼举办接风喜宴。

  镇北侯自是要携眷进宫的,一大早沈清影如同工具人一般默默接受每每进宫前都要做的一番准备,锦衣华贵,妆面精致,这般和同样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沈峤站在一块儿,兄妹俩的好模样引得府门外百姓频频回眸,满眼的艳羡。

  马车停在宫门外,侯爷携侯夫人进殿,二人紧随其后,当然也稍微留了几步路的距离。只要娘出现在世人眼里,他们爹就寸步不离黏在一处,像是在宣誓主权,特别的腻歪,他们俩还是,嗯……乖乖跟着不要打扰的好。

  “沈二公子,大小姐,阔别多日,别来无恙。”

  伴着一道磁性中透着不羁的声音,男子穿着一袭深蓝色枫叶纹,白底湖蓝滚边的华服,衣料上浅浅的缠枝暗纹,看上去既清新又华贵,再将目光移至他那张脸时,由衷感叹真是为俊美大叔啊。

  晋陵公面上含笑看着他们,凤眸在沈清影身上稍作停顿后,又挪了开。

  “听闻晋陵公近日把盛京玩了个遍,不知玩得可还尽兴?”沈清影挑眉,果然不同的情况下看人的心境也是不同的。鉴于他坑了楚子怀不少银两,还大半都花在了桃花源和春满楼上,换言之也就是进了她的口袋,思及此,连带着这人都顺眼了不少。

  “东道主如此盛情,本王自是尽心。”提到东道主时,凤眸又一次看向沈清影,果然是认出春抚了,无妨,他们之间只会是买家和卖家的关系,有钱不赚白不赚。

  沈清影回之以嫣然一笑。

  “王叔,还不走吗?东梁实在太热了。”尊贵的北辰十一公主坐在软轿上,两侧各站着两个侍女,拿着芭蕉扇使劲扇风,公主这额头上也还是出了些许薄汗。

  晋陵公无奈苦笑,点头告辞,当然也是对着沈清影的。

  沈峤望着北辰使臣渐行渐远的背影,打开折扇掩唇轻启,“晚晚,他们还没死心?”

  沈清影耸肩撇嘴,糟老头和国师都是死脑筋的人,糟老头如今身子越差,他们怕是就越心急。

  一行人继续朝着宫殿走去,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拦路的人。

  要说原因的话,他们也知道,身后约莫五米远,玄衣铁面的男子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周围便是有人想上前,怕是也不敢的。

  “镇北侯,侯夫人好!”少年清澈的嗓音带着敬重之意,朝着迎面而来的沈烈夫妇行礼,双眸向后方四下张望,不一会儿就捕捉到了那抹倩影,再没注意其他。

  “二公子,清影好。”顾南叙比沈峤大上几个月,其实是可以直呼其名的,现在为了打好关系,略有自降身份的感觉。沈峤不动声色站在妹妹面前,挡住了顾南叙那一副看痴了的桃花脸。

  武将同席,镇北侯府的位置就安排在顾府的右侧,长辈在前,晚辈在后,几人依次落座。

  慕容殊进殿后,面具下黑眸深如潭水,目光紧紧盯着顾南叙身上那套宝蓝色衣服,恨不得盯出个洞来。锦七自是头一个承受主子低气压的人,心下竟是萌生出若是沈小姐给主子赠衣,不管是白的,红的,蓝的,青的,主子大概都会穿上的吧,这么一想浑身打了个激灵。

  “小殊,这里。”比起荣王现在才到,老荣王可是早就兴冲冲进宫了,今儿个突然出现在早朝上的时候,连璟帝都有些诧异,此后老荣王便没再出宫,去藏经阁打发了半日闲时,过了午时就来殿上坐着了。

  沈清影闻声抬眼看去,就见慕容殊一声不吭朝老荣王那儿走去,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乖觉的样子,难免有些意外。

  “小殊,宝贝孙媳妇今儿来了吗?坐在哪儿呀?”老荣王这么早来,就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个姑娘……的手腕,不过现在慕容殊来了,直接问他便是。

  慕容殊面无表情不作答,沉着脸凝视对面的人,锦七站在身后默默朝沈峤投去感恩的目光,二公子能坐在小姐和顾小将军中间,阻隔住顾小将军的视线,实在是帮大忙了。

  不一会儿,几位异国打扮的使臣在宫人的引导下入殿,西羌来了两位公主一位女官,燕西派来了韩国公世子和蒙大提督,到了南笙国这边,瞧着倒好似只派了位年轻官员和他的护卫。南笙来使坐在燕西和西羌两国之间显得格外局促。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声音响起,璟帝和花皇后入殿,殿内众人起身行礼,待帝后二人入座,才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番客套的寒暄后,璟帝举杯开宴,既是有使臣来访的宴席,自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以彰显大梁国力雄厚,国泰民安。

  不过这些好像都没能入得了阮十一的眼,她抹的像个调色盘一样花的妆,筷子挑拨桌上的菜嫌弃得一口没动的样子,瞧着比殿中央的舞姬还要吸引沈清影的注意。

  “晚晚,在看什么?”沈峤侧身询问。

  “阮十一。”说她是个公主,刁蛮任性尖酸刻薄的毛病她样样都有,但在沈清影看来,一个能在北辰躲过这么多场婚事,平平安安活到十七岁,还这般性子的公主倒是特别,若只是因着母族的经济实力,怕也是不够的。

  阮十一似有所感,抬头就看见一个堪称绝色的女子在看她,眼神没有恶意,原是想依着自己惯常的性子狠狠瞪她一眼的,只是在看到她身边坐着的沈峤还有晋陵公使的眼色后,又似是蔫了一般,竟乖巧地回了个笑脸。

  沈清影见状不禁觉得十一公主倒是有些可爱,沈峤夹了块糕点给她,揽过妹妹的肩顺带嘟囔了一嘴,“妆太浓就别看了,辣眼睛。”

  沈清影转过身子,浅笑着吃起碗里的桂花糕,香甜软糯,不愧是御膳房做的,好吃。

  “主子?”锦七见自家主子这个不喜甜食的人,竟也鬼使神差地吃下了一整块桂花糕,就算戴着面具,他都能看得出主子因为过甜而拧起的眉毛。

  “唉,我也来一块吧。”老荣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孙媳妇,心里不知有多失望,倒不是因为孙媳妇家事不显而难过,而是因为宫宴无趣才伤感,早知如此,还不如待在府里和老林一块儿打发时间等着孙媳妇从天而降呢。

  “陛下,大梁百官是文韬武略各显神通,听闻曾与镇西侯比肩的镇北侯沈大将军前些日子回了京,久闻镇北军威名,不知今日可能有幸得见?”

  此言一出,热闹的宴席顿时安静下来,一应目光齐齐投向说话之人,西羌三公主司徒臻。自司徒幽无法带兵出征后,西羌女王就将虎符交给了司徒臻,经过这些年的沙场历练,这位三公主眉眼间平添了几分傲骨之气。

  只她甫一提及镇西侯上官将军,沈清影便眸光渐冷,复又攀扯上爹爹,嘴角微勾笑不及眼,却是透着一股森冷之意。

  殿上众人也纳了闷,镇北军的天敌是北辰军队,虽也防着西羌,但到底两国之间隔着燕西,也不曾有过战事,三公主不认识镇北侯虽属正常,只是何来的求见一说?一个西羌公主,一个大梁侯爷,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处啊!

  璟帝倒是笑容不变,云淡风轻地看了沈烈一眼,点头默许。

  沈烈起身,朝司徒臻的方向拱手,“见过西羌三公主。”

  “久仰镇北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位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司徒臻一袭劲装,嗓音也比一般女子要更粗狂些,一个西羌人在大梁的地盘上夸赞大梁的开国世家,便是知道他们没关系也总会惹人猜忌。

  就在大家等着后话之时,司徒臻竟是直接话锋一转,“此前听闻沈大小姐绝色姿容,如今瞧见镇北侯这般英姿,侯夫人更是风华绝代,本宫对沈大小姐更多了几分好奇,不知镇北侯可愿引荐一二?”

  使臣出访,西羌来的虽是两位公主可不代表她们便会下嫁公主,和亲之事素来是你来我往,大殿之上,众人的心思再次复杂起来。

  司徒臻此言一出,镇北侯府这边,沈烈和冷若溪面色一沉,沈峤和顾南叙亦是恶狠狠地盯着她。当然荣王府这边就更别提了,连着一旁郑王的席面一块儿散发着冷气,比夏日的冰桶还要冷。

  “臣女见过公主殿下。”沈清影蓦然起身微笑行礼,端的是大方得体,娇软空灵的声音传来,瞬时打破了大殿上略显沉闷的气氛。

  沈清影这么一站,众人又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有人不禁失了神。

  她今日可是好好打扮了一番,一袭紫棠色如意百褶裙,对襟外衫上金银丝线绣着仙鹤祥云,盘起的垂云髻上斜插着一支蝶恋簪,耳坠上的南海珍珠随风摇摆,给她这份楚艳之姿平增了些娇俏。加之她的身量高,身材发育得也不错,腰上系着的刺绣飘带这一束,女子的美好尽显于世。

  如此美色,司徒臻也一时恍了神,倒是惯常放荡不羁的晋陵公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角微扬,不知是为何而喜。

  众人愣神之际,独独尊贵无双的荣王殿下不慎折了双筷子,“咔嚓”一声,这动静在寂静的大殿上算不得小,倒是能让人恢复一丝清明。

  “沈小姐果真是位花容月貌的绝色美人,难怪能得了荣王殿下的青眼。”这话说得就过分了,他们俩那些事儿至今还都是坊间传闻,莫得证实的,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话,于荣王没什么,于沈清影一姑娘家的清白可就……

  侯府上下如狼似虎一般护犊的凛冽目光如利剑一般再次袭来。

  沈清影只觉不可思议,心下暗道,司徒臻不会是个只懂行兵打仗的笨女人吧?看看她周围,此言一出,就连司徒幽都默默地低眉饮茶,不予理会了。

  谁知司徒臻今儿个怕是真打算语不惊人死不休,转身朝向璟帝。

  “陛下,本宫在来京的路上,还听闻了不少沈小姐的奇闻轶事,对沈小姐琴艺超绝比之盛京宋大才女还要惊艳四座的传闻颇感兴趣。不知陛下可否准许本宫与沈小姐来一场比试?也为此番五国盛宴增些——”

  沈烈脸一黑,就要开口时,那一头,慕容殊冷冽低沉的声音传来,“清影乃大梁镇北侯之女,并非拿来供人取乐的,三公主若是想奏乐,自请上台便是。”

  此言一出,殿上众人不由捂住嘴闷声笑起来,荣王这话,就差没直接说她司徒臻便是合该拿来以供取乐之人了,不过这一口一个清影,叫的倒是亲昵,殊不知他往日里都是唤的乳名,现下已然算得上是收敛了。

  司徒臻站在那儿满脸通红,荣王的话让她非常下不来台面,可眼下却是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老荣王原本正打着瞌睡,被宝贝孙子这一开口给猛然惊醒了,他孙子会帮人家姑娘说话,那肯定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孙媳妇了,朝着沈清影的方向是看了又看,真是个不错的女娃娃。偏生在看到一旁黑着脸的沈烈时,心底徒然生出些不安来。

  “不过是一场比试,荣王何必如此较真,沈小姐的琴音若当真如传闻那般惊才绝艳,韩某愿意同二位作伴同台。不过韩某自知琴艺一般,倒是可以在旁舞剑作陪,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燕西韩国公世子韩黎的突然出声,让众人微感诧异,毕竟燕西和西羌两国关系素来不和,一时之间,大殿上的气氛甚是诡异。

  作为话题中心的沈清影就这么浅笑言言如凡间仙子一般站在那里,好似他们说的事都与她无关。她的琴艺是不错但也不至于绝艳,上回是用了音杀阵,加注了内力的琴音音色更为饱满灵动,加之慕容殊的言辞造势,才有了比过宋娉婷的“美名”。

  她倒是不担心献艺,只是现在还没给她一个开口的机会,要她抚琴的是司徒臻,要舞剑作陪的是韩黎,却硬是没人问问她愿不愿意,答不答应,都跑去问璟帝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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