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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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攸宁虽答应是去看唐煜,但现在已经半夜,唐泽也不急着赶回去,便在楚攸宁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两人早早起床便去医院。

往医院去时,唐泽已经做好听到唐煜哭声的准备,可是走到病房前,竟然安静的让人意外。唐泽进去,唐老爷子正坐沙发上阴沉着脸,唐煜则是满脸气愤背着老爷子,手不停戳着床,嘴叽叽咕咕在嘟哝。

唐泽刚进门高南就说了,唐煜这是在跟老爷子置气,不肯吃早饭;唐泽看向桌上的早餐,果然没动过。

楚攸宁站在唐泽身后,看着唐煜他火气又上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唐煜娇气的样子,楚攸宁就生气;曾经那个睿智、温柔、乐于助人的唐煜一直留存在他的脑海中,猛然变成这个傻样,楚攸宁除了不适应,还有难受和痛心,甚至还有责备、气愤,责备自己,唐煜变成这样了,却一无所知,气愤自己,在唐煜“生病”时,却一直怪他,楚攸宁情绪太复杂,总结一句,他对唐煜是又爱又气。

楚攸宁紧抿着唇,走到病床边,直接把唐煜掰过来,高南跳起来大喊,“你做什么?”

没有人理他,因为被转过来的唐煜一看到楚攸宁目光瞬间亮了,急忙坐起身,脸上本能扬起笑意,可仅十几钞,唐煜板起脸,扭过头,轻哼!

唐煜一边哼,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楚攸宁,唐大哥在旁边看的好笑。

“吃饭。”

“哼……”

楚攸宁宠不得小孩,一看唐煜这样,直接转身就走,一直在偷看楚攸宁的唐煜“啊!”一声大叫起来,从床上扑过去,危险的动作让病房内其他人惊呼出声,老爷子差点没跳起来;不过幸而楚攸宁只是做样,唐煜扑过来的动作看似危险,却成功抱住楚攸宁,没摔下床。

“弟弟,坏。”使劲抱着楚攸宁后背,唐煜眼眶又红了;楚攸宁回头看着唐煜,眉头一蹙,唐煜立即把哭意压了下去。

怯怯看楚攸宁一眼,发现他脸色很差,唐煜小声讨好道,“弟弟,饿吗?小煜有吃的。”

说完,指着早餐叫道,“小莫。”

唐煜出声,楚攸宁才留意到这个人,高高瘦瘦的,是那种男生女相的面容,很是秀气,看年轻不大,跟唐煜差不多。

小莫把早餐端过来站在床边,唐煜抓起块糕点递到楚攸宁嘴边,“弟弟,可好吃了。”

楚攸宁推开,唐煜又伸过来,楚攸宁再推开,唐煜扁嘴,看着又要水淹病房的架式,楚攸宁皱眉咬了一口,他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楚攸宁咬完,唐煜快速把剩下的塞自己嘴里,然后对着楚攸宁傻笑……

看着两人这样子,老爷子脸色很平谈,看不出什么情绪;本想开声骂楚攸宁两句的高南被母亲拉了拉衣角,最后选择闭嘴。

医生则在老爷子耳边叽咕,觉得目前对唐煜而言,让楚攸宁留在他身旁是最好的选择。

唐煜吃完早餐,老爷子便准备回老宅,昨晚老爷子直接睡医院,老人家年纪大,睡的并不好。

“爷爷,拜拜!”唐煜高兴对老爷子挥挥手。

唐煜这高兴在老爷子看来就是恨不得他赶紧走,眼里、心底就他那个弟弟,“小朋友,小煜身体不好,最近辛苦你照顾他,等小煜病好后,我唐家绝不亏待你。”

“我并没答应照顾他。”楚攸宁负气回道,老爷子的话让他有点不舒服。

老爷子脸一沉,这没家教的小孩果然不该对他和颜悦色,跟长辈说话不加敬语就算了,还如此不客气,开声呵斥道,“枉小煜对你赤心一片,现在他正是关键时期,你竟丝毫不顾他生死。”

唐老爷子的话让楚攸宁脸色一变,他是听唐大哥说过唐煜的病情,但没说这么严重,甚至扯到生死。

凌厉的声音把唐煜也吓到了,他虽不懂爷爷的意思,但他知道爷爷只要这样说话就会打人,唐煜急忙抱住楚攸宁叫道,“爷爷,不能打弟弟,会痛,打小煜,小煜不痛。”

“你好好想清楚,怎样才是对自己好?我希望你是个聪明人。”唐老爷子说完便离开。

唐老爷子警告的眼神与意有所指的威胁让楚攸宁脸色又青又白,站在旁边的唐泽走到楚攸宁身边说道,“小宁,爷爷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是太担心小煜了。”

“不识好歹。”高南走到楚攸宁身边讥笑一声道。

“小南。”唐泽警告叫道。

高南耸耸肩,轻视看楚攸宁一眼离开。

唐芯一直站在旁边,听到唐泽呵斥自己儿子,心底有丝不悦,“小泽,不是姑姑说你,好歹分清外人、自己人,你要知道,人心隔肚皮。”

说完便离开,只是那意味不明的笑意让楚攸宁厌恶,从小这种目光、笑容看多了,反而没了愤怒,只是仍觉得讨厌。

“讨厌他,特坏,欺负小煜,还欺负弟弟。”唐煜气冲冲说道。

“他怎么欺负你?”楚攸宁问题道。

“他骗小煜,还推小煜下水,还打小煜,可疼了。”唐煜气呼呼告状。

楚攸宁看向唐泽,目光带着责问。

唐泽好笑摇头,“不过是小孩子玩笑,还有小煜,不能撒谎,小南救过你,你忘了?”

“没有,自己,他跳……”唐煜手舞足蹈比划,很激动,着急起来话都说不清,最后只能委屈看着楚攸宁。

“有次小煜把小南推下楼梯,小煜为逃避责任,非说他自己跳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好几次欺负人后就冤枉别人,爷爷看他情况特殊,对他也不敢太过严厉。”唐泽笑道。

“是吗?”楚攸宁看着唐泽应道。

听着楚攸宁怀疑的口气,唐泽想再解释,楚攸宁却摇头,说道,“我答应进唐家一段时间,但我有要求,你们要包我吃住,如果开学前他还不能恢复,你们要负责送我去上下学,其它的就不必了。”

楚攸宁捏捏唐煜的脸,这人以前那么聪明、骄傲,只有他欺负别人,哪有别人欺负他;虎落平阳被犬欺,从他傻了后,是不是一直在被人欺负?一直被冤枉?一直不被信任?

重见他时,楚攸宁以为他虽傻了,可有家世,肯定过的好;可跟他在一起睡了两晚,楚攸宁发现他总是做恶梦,梦中叫着坏人、坏人之类的,有时还会抽泣几声,当时楚攸宁以为他只是做恶梦,现在听他一说,焉知是不是被欺负留下的阴影,而唐家看起来平和,楚攸宁却始终觉得气氛怪异。

峰回路转让唐泽松口气,却也知道让他改变主意是小煜说自己被欺负才促使他点头,不过结果是好的便行,只是他们只有两天交情,为何唐泽却在他们身上看到一种很深的牵绊?

“我想知道他变傻的原因。”楚攸宁看着打哈欠的唐煜说道。

“谁变傻了?”唐煜懵懂问道。

楚攸宁扯过被子直接盖在唐煜身上,喝令他立即闭眼睡觉;唐煜倒听话,乖乖躺着闭眼,唯一不乖的大概就是一直拉着楚攸宁的手不放。

唐煜对楚攸宁的服从让唐泽很惊讶,他虽知道唐煜喜欢楚攸宁,但没想到竟如此听话,看楚攸宁的目光不由带上丝复杂。

唐煜的故事很简单,在他十五岁那年的某天,他跟父母、妹妹一起出去吃饭,在半路上被一辆油车撞倒,他父亲当时先把唐煜救出来后再返回救妻子跟女儿时,油车突然爆炸,一家三口在火海中丧生,而当时还有意识的唐煜则目睹这一切,并且在随后的连继爆炸中,一块铁片击中唐煜大脑,导致他的失忆与神经受伤。

唐煜现在情况算好,刚醒过来时,他只会傻笑,流口水,呆滞坐上一整天,有时会发疯扯自己头发或打人、咬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唐煜没救了,就这样傻一辈子,但医生却说这是因为铁块撞击脑袋造成神经错乱、行为不能自我控制而导致的,只要慢慢治疗,神经恢复便好,果然过了半年左右,唐煜虽还傻,但他的意识在慢慢恢复,现在两年过去,他的行为与思考能力已经达到五岁小孩水平,虽说如此,但在别人眼中,他仍是个傻子。

故事说完,唐煜也睡着了,楚攸宁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平静;两年前,楚攸宁在掏垃圾的时候与一群小孩干上了,被打的不肯求饶的楚攸宁就这样被唐煜救下;当时的唐煜只有十五岁,长的帅气,穿着又好,嘴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第一眼见唐煜时,楚攸宁就喜欢这个哥哥。

当时楚攸宁全身都是伤,又脏又黑,可唐煜却毫不在意抱起他,送他医院,然后给他抹药,那时的唐煜特别温柔。

后来楚攸宁跟爷爷出来掏垃圾时又遇见他几次,他不像别人一样对他跟爷爷避之唯恐不及,反而走上前跟爷爷跟自己聊天,他会跟楚攸宁说他见过的各处风景,会对楚攸宁的问题一一作答,小孩子都会崇拜比自己厉害的人,唐煜就这样在楚攸宁内心铸起一座神坛,可这座神坛有天毫无预兆的消失了,小小的孩童跑遍自己所有知道的地方都没找到,信仰崩溃,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怨气有多深,所以再次重逢,为何楚攸宁去帮他,却又对他丝毫不客气就是这原因,小孩子,记仇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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