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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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映树影,窗前把盏酌。

“阿卓,别喝了。”楼惜望着那洞开的窗子,这么冷的夜阿卓却还是打开了窗子,一双醉眼望着天空中一轮圆圆的瘦月迷惘中带着许多的惆怅。

轻轻的笑不带一丝尘埃,“楼惜,对不起。”喝完的酒杯放回到桌子上,他的手借着酒意抓着她的,“我带你离开京城,我们一起去云游四海。”

楼惜摇摇头,她的大仇还未报,那个杀她全家的人至今也没有消息,她不能走,“阿卓,你真的连太子之位也不要了吗?”师父说了,让她回到他身边的目的就是让她助他拿到太子之位,师父也说了,有生之年一定帮她找到那个杀害楼家百余口人性命的凶手,师父救了她又要帮她报仇,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所以,她要听师父的话,是报恩,更有,她对阿卓始终都有抹不去的爱恋。

许多年,从来也不曾变过褪色过。

她不怪阿卓,阿卓是在以为她去了的时候不自觉的爱上了那个女人的,而她也亲眼见过芸若,那样一个仿佛不染尘埃的女子,是会让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动心的,她只怪她自己从阿卓的世界里消失了六年。

整整六年呀。

六年可以写下人生的许多故事。

“从前要那太子之位是想要为你报仇,如今,你还活着,那么我借助于龙虎帮一样可以为楼家报仇,我不想要再留在京城了,楼惜,我们一起走吧。”她还无法如芸若那般走入他的心的世界里,但是,他负了楼惜,是他的错,至少他要给她一些回报。而之所以离开,是他再也不想要见到芸若,见到了,就是他的伤心,痛彻心痱的伤心。

母妃真是糊涂,只一个芸若,让他连楼惜都负了,又怎么会娶了兰儿呢。

心如止水,除了芸若再也没有女子可以掀起他心湖的波澜了,曾经的沧海,谁也比不过芸若带给他的心的悸动。

“阿卓,你是男人,你不可以逃避的。”楼惜努力的要敲醒他,她必须把他留在京城里。

他不理会她,又举手倒了一杯酒,一仰而尽后,便起身开始收拾衣物,只要随身的衣物就好,他喜欢一个人云游四海,从前再没有遇见芸若之前,他便无数次的离开过京城,那时候,是为了楼惜,可是今天劝他不要离开的也是楼惜。

人已非,花影无,混沌的夜色中,他的世界里一片阴霾。

一件一件衣裳胡乱的团了一团便塞进了包裹里,楼惜见了,心里都是不忍,一用力从他的手上抢过,然后平铺在床上,一件一件的折好再包起,知已拦不住他,眸中已是泪如雨下,想了念了那么久,可是回来了,他却要走,而她却无法相随左右。

师父那里,她无法交差。

赌气的望着他,恨呀,收回了对她的爱,如今又要抛开她,“走吧,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一辈子也别见了。”包裹向他的手上一甩,纤瘦的人影如飞花般的从窗子飞了出去,让世界里从此没有了他的存在吗?

没有回头,她飞出了五王府,冷月下,心中更是凄凄。

静静的站在一株树下,遥望着暮莲卓的方向,明明已离开了,可是心还是惦念。

他果然没有追来,丝毫也不在意她的心。

滂沱的泪如雨般继续洒落,在这冬夜里凝成了一个个的小冰花,晶莹在她长长的眼睫上,她错了吗?

她只是错了一心要为父母报仇,于是,她错过了他。

无助的靠在树干上,任冰冷,任冬寒打透了她的衣裳,一阵阵的抖,夜,真的太冷太冷,就如她此刻的心,再无依附的温暖和踏实感。

守着宁静,眼前的院子里她再也不会来了,因为,主人走了,那里面就再也没有让她牵挂的所有了。

静夜,在悄悄走过。

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轻轻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一股酒气袭来,仿佛做梦一样的感觉,楼惜不相信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暮莲卓正凝望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楼惜,随我走吧。”他不知道这一生还能不能忘记芸若,但是眼下他也不舍让楼惜如此伤心,对于楼惜的师父,他就是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不喜欢楼惜与宏远走得近了,可是宏远是当年救下楼惜的恩人,这让他又无从劝过楼惜。

他的眼神让楼惜刹那间就有些冲动了,真想就要随着他离开,他是她的魔障,是她一辈子心的追随。

然而她却还是该死的在意他心底深处的另一个夕儿,从皇宫里回来之后,他对她的称呼彻底的改了,从‘惜儿’到‘楼惜’,虽然他没有说,但是她听的真切,他必是不想把‘夕儿’与‘惜儿’搅混在他的世界里。

于是,那一个音就独独留给了‘夕儿’独用,而她只能成为他心里的次要。

这样的区别,即使她再大度,可是心,还是有了伤害。

不,她不要做他心里的第二,如此,她宁愿他只记得从前那个他以为死去的楼惜。

转身,轻挣,楼惜奔跑在夜色中的街道上,再也不回首,只有一道瘦弱孤单的影子,让暮莲卓的醉酒慢慢的醒过来。

肩头上的包裹明明只是几件衣裳,却压得他重重的。

离开,就在这样的夜色里,他的心却还是牵挂着另一个女人。

脚步漫无目的的在京城的街道上走过,竟是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三王府外。

当他仰头望着那高高的院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

其实,他还是想要见一次芸若,哪怕一眼也好。

见了,从此天涯两相隔,他再也不会打扰了她的幸福。

她幸福了,他的心多少也就欣慰了。

弯身,抓了一把雪,暮莲卓就用这雪洗了一把脸,他要见他的夕儿,他总要干干净净的褪去一身的酒气才是。

冰凉的雪搓着脸与手,人也在慢慢的清醒。

脑海里惜儿与夕儿不住的闪动晃过,让他越来越是头痛。

摇头,再也不想忍受这样的画面了,身形优雅曼妙一纵,立刻就跃上了三王府的院墙,这是他第二次偷偷闯入,第一次来让他遇见了夕儿,那么这一次来更会让他遇见夕儿,即使受了伤,他也愿意。

她会救他的。

他想着这些,眸角绽开了笑,为她而受伤,他开始期待了。

酒醒了些,身子还是略微的有些重,

他记得她的住处,她中了烟毒的时候他来过的,熟门熟路的感觉,就仿佛是在他自己的家,但如果她真的是在他的家里,那该多好,她是他的女人。

可是,她不是,她是暮莲澈的妻子。

这样的夜里,一定是暮莲澈搂着她在酣睡着吧。

只想象着那样的画面,暮莲卓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沉重起来。

到了,夕儿的房间一片黯黑,她睡了,她已有了身孕。

越是暗夜,也让灯光便愈是显眼,于是,不经意间,他看到了暮莲澈的书房此时正亮着一盏烛光,淡淡弱弱的,却足以让暮莲卓看到形单影只的暮莲澈。

没有陪着娇妻,暮莲澈居然在独自品尝夜的清冷。

暮莲卓悄悄潜了过去,虽然那书房里熟悉的身形证明是暮莲澈,可是,他还是要确认一番,如果真的是,那么,是不是代表他可以见到夕儿了呢?

暮莲澈不在夕儿的房间,他也就有了希望。

轻轻的捻开了窗纸,晶亮的眸子望进去时,书房里,暮莲澈凝眸望着书桌上的一张纸,一边看一边饮了一口酒,一口一口,一杯酒转眼便尽数喝尽,又是一杯倒满,似乎是在借酒浇愁。

悄悄的后退,暮莲澈的事不关他的事,他只想见到夕儿。

天意使然,居然给了他与夕儿独处的机会。

虽然有悖伦理,他还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见她最后一面再离开,哪怕是只在她的床前静望着她一眼也好,那也让他满足了。

身形再是悄起,一步步的捱近那熟悉的房门,他来过的,他知道所有的布局,所以可以轻巧的避开她门外已熟睡的贴身侍女,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房门,一丝缝隙开了的时候,他仿佛已嗅到了芸若的气息。

脚步紧随着身子踏入,再紧紧关严了房门。

慢慢的适应了眼前夜的黑,屋子里的轮廓已清晰可辩。

暮莲卓来到了床前,他看到了黑暗中那张让他尝尽相思之苦的俏脸,均匀的呼吸声送来,暮莲卓静静的伫立床前,一切,都来得太过容易,容易的让他有种如梦的感觉。

手指悄悄的送过去,先是她的发,轻轻的摩梭中,仿佛清心阁里的她,那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他。

可是,孩子,却是在那之前,这一直是暮莲卓迷惑不解的。

难道在那之前,她与暮莲澈就……

在这一刻,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些,却怎么也想不懂那张写满纯净的小脸的主人会有那样的行为,他不信,真的不信。

身体里的酒精突然间又开始作乱了,他的大手来到了她的脸上,他突然间想要知道答案,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暮莲澈的?他想要听她亲口告诉他实情。

那肌肤滑腻的触感,让他的心狂跳,越是不舍离开就越是加重了力道,睡梦中的芸若感受到了她的抚触,身子如猫一样的扭动,然后慢慢的舒醒过来,半睁的眸子看到了眼前一个黑影,“澈,是你吗?”她轻轻低唤,却让暮莲卓的心又一次的跌入谷底。

他摇头,然后一弯身就抱起了她,“夕儿,告诉我,那孩子不是暮莲澈的,不是他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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