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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飞占据青龙郡,对外宣称青龙郡脱离古凤,虽然并未称帝,但是他以统领者的姿态将文书下发各国,包括大周和南朝。

  凤翔收到文书后,直接撕碎了碰到了下面,最后,尚云亲自领兵出征平叛。

  因为大沙河的阻断,这场战争几乎没有胜算,半年多,无数人葬身沙河,有古凤的,有青龙郡的,成为水底泥沙。

  凤翔脸上的笑容渐渐没有了,人也越来越消瘦,每日除了朝堂,便是御书房,后宫几乎不来。

  怜竹做了一些菊花糕,初见带着桑麻一起来到御书房,还未到门口,便听到里面茶杯摔到地上的声音。

  “混账,简直混账,如今国家分崩离析,这些人只想着自保,混账。”

  “皇上,如今南朝已经和青龙郡沆瀣一气,大周也在蠢蠢欲动。”

  “滚,都给朕滚出去。”

  初见看着关闭的门,听着里面摔打的声音,突然就想到那个人满脸疲惫,伤感的说了那句:“小见,我好累。”

  眼眶有些酸涩,看着手里的点心,她知道,这些没有丝毫意义,她看了门口的孙权一眼。

  孙权心领神会,跟着初见走到旁边:“娘娘。”

  “孙权,发生什么事情了?”

  孙权低头不语,他一个太监,朝堂的事情,他不能说。

  “没事,说吧。”

  孙权低头思量,初见也不催促,只看着他低着的头顶。

  “礼亲王和南朝达成共识,南朝祝他夺回皇位,然后青龙郡归于南朝。大周边关隐隐有动,为防万一,如今护国将军已经去往边城。西北也不能不防,四面楚歌,青龙郡如今无人可派,齐老将军主动请缨。皇上万般无奈,只能应允,可是老将军年事已高,之前在西北又伤了根本,临近大沙河的城池已经丢了,如今退守甘宁。

  如今已是寒冬,今年又比往年要冷上许多,将士们缺衣少粮,根本没法打仗。”

  初见听到这里,诧异道:“缺衣少粮?怎么会缺衣少粮?”

  孙权道:“娘娘应该还记得,先皇在位时,国库的就已经空了,后来还是王爷追回官员借款,才有了一半的存余。”

  “是,我知道。”

  “后来,皇上登基后,才发现,库房的银两已经没有多少了?”

  “没有多少了?我记得那几年除了金陵地动,西北动乱,没有其他的事情,而这两件事情用上一两成也足够了?”

  “是,当时皇上也是很震惊,细细审查,才发现,很多银两都被原太子秘密转移,皇上重新追查,也找了太子府之前的人审问,却没有丝毫消息。

  战场瞬息万变,那些将士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从不惧怕,皇上说他们的荣耀是马革裹尸,若是死于饥饿,严寒,这就是对他们的侮辱,所以,皇上亲自书信给那些大商户,希望他们能捐衣捐粮,可是这些可恶的商人,居然以各种理由推拒。”

  初见点了点头:“皇上如今心里烦闷,你一会让御书房去准备些清淡的食物。”

  “奴才这就去办,娘娘不进去么?”

  初见:“不了,皇上应该更像一个人呆着。”

  将手里的点心递给孙权,初见带着桑麻回了凤栖宫。将自己关在寝店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出来后,也没有告诉凤翔,只一个人带着桑麻,怜竹,瑾璃和紫筱一行五个人,悄悄的出了皇宫,直接去了初府。

  自从凤翔登基后,初见便在没回来过,如今现在斑驳的大门口,看着那门槛,她突然有些胆怯,她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到底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退回去时,那个人满脸颓废的样貌又浮现在脑海,耳边也回荡着那句满是心酸的话:“小见,我好累。”

  似乎是这句话,给了初见勇气,她看着大门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那个唯一让她有归属感的地方,大步迈进门槛。

  是的,不管是敬王府,还是如今的皇宫,初见从来都没感觉过那是自己的地方,她只是为了那个给她亲人般温暖的人,才生活在哪里。

  福伯和丽莎两年前已经成亲,没有大摆宴席,对于她们这种历尽沧桑的人来说,看的更通透,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两个人的幸福,也只有两个人才知晓,何必做给外人看。

  如今他们也住在初府,庄子那边福伯偶尔会过去查探,毕竟初家的人,都是知恩图报的,那些奴大欺主,中饱私囊的事情几乎不会有。

  看着见到自己,笑得不停搓手的容伯和福伯,初见扑通跪了下去。

  那一日,初府的大门侧门进进出出很多人,那一日,初见在府里一直待到下午太阳西斜,在她离开时,现在台阶下,看着门口送她的人,初见点了点头,转身的时候,一滴眼泪随风消散。

  当初见将一本册子放在凤翔案头时,看着那个翻看后,惊讶的瞪圆眼睛的凤翔时,看着他眼里的不敢置信以及激动惊喜时,初见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钱是身外之物,她知道初见有很多店铺,也有庄子,也知道初家虽然比不上秦家,但也有很富有,却从来不知道,初家有这么富有。将所有的东西都拿给凤翔时,她没有丝毫的不舍。

  如今她看见凤翔脸上的表情,她知道她为什么不后悔了,财富是冷的,她更需要的是亲人的幸福,凤翔那一刻的笑,她便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这一场战争,有持续了一年多,最后的结局以凤飞逃往南朝而结束。之前失去的都回来了,青龙郡经次一难,残垣断壁,一片沧桑,没有几年的休养生息恐怕难以恢复,古凤也受了重创。因此,即便明知道凤飞在南朝,明知道南朝在这里面做了多少,凤翔依然无法。

  将近两年的战争,朝堂动荡,民心摇动,如今总算落下帷幕,也算是喜事。

  看着和以往没什么不同的歌舞升平,初见眼里有些悲伤,当初她请求福伯,容伯带着初家人一行将近一千人去了大沙河,这些人直接扭转了结局,可是,也死了太多的人,初见内心愧疚不已。虽然福伯告诉她,没有人后悔,可是她依然过不去心中的坎。

  找了借口,退出来,看着天上闪闪星光,她想,她终究是违背了当初爹娘的意愿,本来的不图回报,却让她变成了携恩以报。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耻。

  “皇后娘娘。”

  “祥嫔?”

  “呵呵,祥嫔,呵呵呵,那是什么?”

  抬手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桑麻和瑾璃,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初见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冷宫。

  看着在她眼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人,很难想象这是当初那个丰腴的美人。

  “如今我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来这是我,娘娘还能认出我来,娘娘好眼力。”

  说着,她又向前一步,似乎想让初见更清楚的看见她,却被瑾璃的手拦住了。

  她看了看桑麻和瑾璃,也不在乎,停住脚,呵呵呵的笑着:“娘娘这么好的眼力,怎么就看不清身边人呢?”

  初见看着她,似乎神志有些不清楚,她如今心里难过,即便觉得眼前人有些可怜,可是这世上可怜人太多了,她顾不过来,只能无视。

  看着初见转身要走,邹凄凄提高了音量,这几年的搓磨,让她曾经柔美的嗓音变的沙哑,她提高音量,配着周围阴暗的环境,更有一股阴森感。

  “朝鸾殿那夜的事情,娘娘就从来没怀疑过?”

  听她提起那件事,初见猛的回过头:“你要说什么?”

  邹凄凄看了看还拦着她的桑麻和瑾璃,两个人回头看初见点了点头,收回手退回初见身后,只是保持着警惕,紧紧盯着邹凄凄。

  “朝鸾殿虽然空着,可是里面的人并不少,那日又是朝会宴,宫里侍卫比以往多了那么多,娘娘一个大活人进了朝鸾殿,还是正殿,居然没人知道?宫里即便是没有主位,每一个宫殿都会有值夜的人,即便她们无人管制,偷懒,也不应该那么早就都睡死了?

  呵呵,这么多的疑点,娘娘就从来没有想过么?还是说娘娘想过,却不愿意相信?”

  邹凄凄话,就像一盆冰水直接浇在初见的心上,是,她曾经有过怀疑,可是她只以为既然有心要害她,自然要天衣无缝。

  “你到底要说什么?”

  邹凄凄看着那个人,突然又笑了起来,她笑的弯下腰,笑的喘不过气来,笑的满脸是泪:“娘娘,我们都是苦命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娘娘喜欢的人,也不喜欢娘娘,可是,你知道么?我比你幸福,之前他不爱我,却从未利用,伤害我。可是你呢,你被人利用,被人伤害,居然都不知道,哈哈哈,他说聪慧善良,我却觉得你很愚蠢。呵呵呵……”

  听着她说的颠三倒四,言语不清,初见转身就要离开。

  邹凄凄停下笑:“娘娘。”看着初见回头看她,邹凄凄将一直垂着的手慢慢抬起来,随着她手臂的抬高,她的袖子滑落,如枯枝的手慢慢露出来,那手上一张透着暗红血色的素白锦缎。

  邹凄凄不说话,就那么抬着手将锦缎拖着,初见提步上前,桑麻伸手拦住她,初见摇了摇头,推开桑麻的手,上前两步,将那帕子拿过来。

  邹凄凄看着初见拿走那染血的锦缎,手缓缓放下,眼睛看着前方,似乎透过初见看向虚无:“娘娘,这世道不公,不公。”

  说完,转身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嘴里呢喃着:“不公,不公,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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