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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豪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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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便说得理直气壮,赵匡胤一想也确是事实,心中倏然间豁然开朗,点了点头,跃下马来走到张景龙身边,在其肩膞上用力一拍,笑道:“也是做哥哥的多疑,水兄弟切勿见怪!”张景龙眼见他疑虑尽释,心中也是一片高兴,笑道:“难得赵大哥明白事理,做兄弟的也要对隐暪兄弟赔个不是……”正欲抱拳行礼,却倏然全身一震,面上神色大变的现出痛苦之色,斗大的汗珠从额上不住渗出,赵匡胤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了?”

只见张景龙在刹那间面色已变得铁青,不住抖震地苦笑道:“这是我的老毛病,稍为调息便没事了。”说罢却无暇再理会赵匡胤,就此盘膝坐在地上运功调息,赵匡胤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便只能空着急的,只见一瞬之间,张景龙的头顶已冒出了一道白色的水气,赵匡胤知道那是练武之人行功正速,一股内力把身上的水份急迅蒸发而成,知道他行功已到了要紧之时,绝对不能受人打扰,现在即使是一个全不会武的常人,只要走近身来轻轻一指,亦能使到张景龙内息逆岔,走火入魔的一命呜呼,而张景龙竟如此放心的在赵匡胤身边行功,除了显得其身上的毛病绝不能拖之外,还对自己极为信任,当下渐渐地放下了内心那少许对张景龙的疑虑。

而张景龙的面色便忽红忽青地不停变换颜色,本已拉紧了的痛苦面容却渐见抒缓,赵匡胤心中暗喜,知道张景龙的情况已有起色,但还是不敢作声的站在一旁替其护法,又过了一会,只见张景龙暴喝一声,跟着波的一声向起,一股炽热之极的气流从张景龙身上急涌而出的向身旁散了开去,气流之急劲便宛如一道劲风急吹而过,连树上的叶子,以及地上的青草,都被那一道急劲的热风拂得摇曳不停,赵匡胤心中一动,暗想:“这股热劲便跟我家的赤阳九云龙内劲颇为相似。”

张景龙“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长气,接着便缓缓的站起身来,向赵匡胤笑道:“这是兄弟的老毛病,没吓着赵大哥了吧?”赵匡胤却没有答话,只是征征的望着张景龙,良久没有说出话来,全因现在的张景龙,先前那一身霸道无匹的气势已无消失得无影无纵,双眼中精华尽去,撑起身子的双手软弱无力,想不到张景龙在调息过后,竟完全的变回了那个在碧春楼手无抟鸡之力的水天星,这等怪事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张景龙被他看着,忽地会过意来,笑道:“这是兄弟的怪病,虽身怀上乘内力,但平素便不能随意使用,若果勉强使用,便只能维持半个时辰,且在行功后内息会不受控制的四处乱闯,需要静坐调息一会才可把散乱的内息重整……”

说着眼睛一转,面上露出了嘲弄之色,笑道:“先前对付习家那一班胯丸子弟,便不需费上很大的劲,我把他们绑起后才在飞花的背上慢慢调息,若果当时给他们看穿了一股脑儿的冲上来,恐怕会很麻烦,哈哈!”他把自己武功的缺憾之处坦然相告,但却隐起了使用体内的落阳真气及烈阳内劲所带来那自损经脉的恶果,当年安庆生便曾告诫过他,如非必要切勿勉强为之,当日在碧春楼中,李碧峰使计与小春双手互握,本便欲猛下杀手,运使内劲把小春的经脉震断,但在那时却感到众高人当中,忽地有一股极之霸道尖锐的杀气向自己直迫过来,当时只道那是碧春楼中众高手的其中之一,故此只好就此罢手离去,可是当时除了林老之外,在场便没有一人察觉得到,小春的性命,却是张景龙所救回,但已使之即时感到十分不适,而在他亦感到身体内息翻涌的情况逐渐加重,就连使上安庆生所授的心法去压止体内真气,用的时间也比以往长了许多,但这么多年来,张景龙还是用着己故的顾落阳及赵匡济之内力,继续在世间行侠仗义,在他心内便隐隐然有着与二人齐心协力,在江湖上持平守正之感。

赵匡胤听罢,终于明白到张景龙身上有病,并非有意隐藏自己的武功,除此之外,还感到了他的思路聪明,灵动机变便绝不在己之下,笑道:“那群狐假虎威的小子,我先前已把他们略为教训,想不到他们胆大包天,竟在与我走后便到附近的村子以图奸淫妇女,幸好给水兄弟你碰上了,否则放过他们的我可算是间接害了人。”倏地间想起一事,说道:“水兄弟所拘赶的那些人中,却不见东海长恨岛派的释刚峰,此人武功甚佳,且行事光明正大,与河北十杰的其他人可谓有天渊之别,未知水兄弟如何处置此人?”张景龙想了一想,说道:“我捉着的人只有九人,当中没有武功特别好的,想来是那人不屑他们的行径而独自离开?”赵匡胤心想依着释刚峰的为人,理应不会干此等勾当,亦觉张景龙的说话有理,便却不再言语。

张景龙听得释刚峰武功不错,不禁问道:“是东海长恨岛的“抱月式”吗?”赵匡胤点了点头,张景龙一拍自己的大腿,摇头道:“我久居南方,虽亦曾听闻“抱月式”乃天下第一守招,很久以前便欲亲身一试,哪想到却缘悭一面!”赵匡胤听着他失落的声音,笑道:“水兄弟你真的嗜武如狂,令我不禁想起了故世已久的大哥。”张景龙知他想起了赵匡济,虽然事隔多年,赵匡济在恩义在其心中还是无日或忘,不禁心中一酸,差点儿便要眼眶一红,连忙抬头望天,跟着说道:“差不多时候了,咱们走吧!”

赵匡胤点了点头,说道:“此间之事既了,也是时候赶往跟石大哥会合,再图大事!”张景龙又是眼睛一转,露出那一切尽在其掌握中的神色,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石大哥那边尚需点时间整备兵马,我们到了那里也帮不了什么,当前却有一桩要紧之事,只要事成的话,将会对石大哥那江山重夺之举大有帮助!”赵匡胤双眉一扬,现在的他已十分佩服这个突然捡来的便宜兄弟,喜道:“竟有此事?水兄弟快快道来!”张景龙哈哈一笑,却不答他,翻身便骑上了大野猪“飞花”的背,笑道:“此事能否成功,还要看今晚会否刮起“东风”!到了那时我才对赵大哥你说明一切,免得若真的没有“东风”,我的颜面将要放在哪里?”

赵匡胤只感到没他的好气,可是他也对这兄弟开始有所了解,知道即使他的说话看似高深莫测,但实际上事事尽在掌握之中的占尽先机,当下也不追问,纵声长笑的翻身上了绝尘之背,与张景龙并驾齐驱而行。

这次由于是二人同行,赵匡胤便没有催促绝尘以极速奔跑,倏然间想起一事,略为回身一望,张景龙见状,奇道:“赵大哥?”赵匡胤回过头来,说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怕给适才那些人追上。”张景龙作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赵大哥先前准是给那匹黑马追上了?”这次换了赵匡胤感到颇为奇怪,点了点头说道:“你怎知道?”

张景龙面上忽现不屑之色,说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匹黑马名叫“黑王”,是那黑衣疯妇的坐骑!”赵匡胤见他忽地激动起来,还称雷墨亭为“疯妇”,更感奇怪,只听得张景龙续道:“先前在天南之时,他们曾四处找我,我便在暗处窥探他们,那疯妇空有一身武艺,但行事乖张暴戾,经常胡乱找人动手,我本欲出手教训,但那个雷安民亦不是省油的灯,为着不在他们面前露脸,只好就此离开南方避了他们!”赵匡胤笑道:“原来如此,我也曾跟那雷墨亭照过面,确是好勇斗狠,极其霸道之徒,我看他们对于追纵之术甚有一手,水兄弟你能从他们手上多番走脱,亦甚为本事!”

张景龙面现得意之色,笑道:“赵大哥你亦不用担心那疯妇会乘黑王追来,我适才离开之时,已出奇不意地把一夥石子打了在黑王的前腿之上,力道应足够它痛上一阵子,要它如常奔跑没有问题,但全速疾冲便不行了。”赵匡胤心中一凛,自己在适才那窘迫混乱的困局之中,思绪已不如先前般清澈如水,故此亦是在慌忙逃脱后良久才想起了黑王之事,但张景龙竟能在当时群敌环侍之中,却依然能谈笑风生,手底下力挫强敌,心中却已盘算好一切退避之路,自己在隐隐然间已完全给这个年纪看似比自己还小的人比了下去,即使心中不存芥蒂,赵匡胤还是暗暗的下了决心,必须要从武功及心境素质之上再多加磨练。

但张景龙少年心性,哪想到赵匡胤的诸般心理变化,这天在他而言,一切诸事皆占尽上风,既救出了赵匡胤,又解决了习家玉佛之事,更巧遇了十年不见的故人,且能与赵匡胤谈笑风生,更感人生快意之极,早已把适才尽力施压,却仍在体内蠢蠢欲动的异种真气问题抛至九宵云外,就连他脚下的飞花,亦像感到主人的豪情快意般,足下加劲,跑得比先前更快的在路上急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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