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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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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自烦恼间,却听阿四忽然说道:“若是真如你尕二这般说辞,那些妖物为何便能这般轻易放脱,容你们三人来到此间?莫不是你在吹牛!”

  “吹牛?”尕二忽然涨红了脸,急忙分辨道:“尕二虽然平素最喜吹牛不假,但此事千真万确,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如若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俩!”

  说着,尕二抬手望着阿曦与阿莎指了指。

  阿莎自是置若罔闻,好在阿曦老实,眼见三人目光一起望向自己,阿曦不由得点一点头。

  阿四见了,虽是仍旧心有怀疑,却也不得不信,略想一想,便又追问道:“既是真的,多半也是他们二人的功劳,与你又有何干?”

  尕二又急,随即说道:“既是我们三人一体,必是少不得哪个,怎么便没有咱尕二的一份!”

  阿四撇一撇嘴,说道:“既是如此,你倒讲来听听,你们又是如何脱险来到此处。”

  “讲便讲,有什么大不了……”尕二气鼓鼓得往下讲去。

  原来,三人一路行来,果然大为不易。

  且不说那些如影随形的妖物一直缠住三人不放,奈何阿瓜与阿莎各有光芒熠熠的神兵在手,那群奇形怪状的妖物倒还不敢扑上,可谁知没过多久,一条身形巨大、几无面目的怪虫便从那处冥河洞口钻了出来!

  乍见尸蚴那副长须圈齿的可怕模样,尕二几乎吓破了苦胆,好在阿瓜早在大漠中见过同样尊容的怪虫,只是阿曦百般不解,穷凶大漠距此何止千万里,为何这些怪虫再次出现在这里!

  “那些个丑陋可怕的东西并非甚么怪虫,而是叫作尸蚴的,若按伯父所言,便是天羽涌玄旗的豢养怪兽,专以在冥河中除污去秽之用!”迢远此时插了一句进来。

  尕二却是不管什么名字,随后接着说道:“那怪虫……哦……便是尸蚴了,你说你来就来吧,可为何却又一下从那个地洞中涌出这么多来,还紧追咱尕二不放,简直跟那些妖物一个德行,唉,说来真是晦气透顶!”

  “那你们为何不重新钻出山去,另寻他路?”阿四轻描淡写道。

  “你说得倒是轻巧,自从钻入山中,钻入进来的各色妖物便越来越多,山岭洞口虽多,却是个个都有妖物穿行而入,我们总不能将那些穷顽贼的妖物对顶出去吧!”尕二诘怪一声,“可这还不算,穷顽贼的,从地洞中钻出的尸蚴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看了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那么多尸蚴最后去了哪里?莫非便是刚刚在那个汤池洞府中见到的那些?”阿四忽然惊问。

  “聪明!正是它们了!”尕二对着阿四挤挤眼睛,竟然难得夸赞一句,“那些尸蚴初时还追赶我们一阵,眼见无法追上,也便将我们放脱,转而张开大口,在一处洞壁上猛啃乱咬一阵,竟而掏出一个洞来,接着将头颅钻入进去,用力努动掰扯,洞口渐渐变大,随即便钻了进去……”

  “又在胡说,世间哪有能够在岩石中钻出洞来的兽物!”阿四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说道。

  “哪有胡说,咱尕二明明亲眼看见,那些尸蚴牙口锐利无比,只需张嘴咬下,那些石头便酥碎得如米糠一般!”尕二争辩道。

  “鬼才相信你这番说辞!”阿四明摆着不信,却又不愿继续争执下去,于是转而说道:“便是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你们还不是没有找到出路,反而跟着那些尸蚴屁股后面来了这边?”

  “为何便要说成是我们跟着尸蚴来的?”尕二对阿四此言大为不满,将脑袋拨楞几下之后,才又说道:“我们在那洞中绕来绕去,足足转了大半夜,也不曾找到别的出口,最后还是阿莎聪明,将怀中灵鼬放出,令其寻找出路,不想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走进了尸蚴通行的那条甬道,一路躲闪,一路急跑,竟然稀里糊涂的来到了这里……”

  尕二虽然啰里啰嗦,却是事无巨细,已将三人这些日子中的点滴经历涓滴不漏得讲了出来。

  “如此说来,此间为祸炽谷的尸蚴便是从冥河中来的?”良久之后,迢远忽然醒过味来。

  “正是!”尕二点头,“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尸蚴一旦进到矿道之中,便忽然消失了影踪,直让人觉得此前所见尽是幻象……”

  “如此之多的尸蚴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便这样无缘无故的不见了?”迢远顿觉纳闷。

  “不知!”尕二干脆答道:“不过这样也好,在潮湿阴暗的矿道中奔波几日,早已又累又饿,眼见前面好大一个热气蒸腾的汤池,正好可以泡个澡,歇一歇脚,跟里面早有的那群矮冬瓜吃吹牛皮,顺便混些酒肉吃喝,可穷顽贼的,谁又料到那些尸蚴竟又巴巴赶来,让咱尕二歇下脚都不成,若非这样,就在此处喝酒吃肉,泡汤吹牛,日子岂不快活?尕二真愿就此老死在这里……”

  “你们已然跟此处炽谷矿民打过交道?”迢远再问。

  “那是自然!要说此处这些山民矿丁全都长得圆不溜秋,活像是一个个矮冬瓜,说话更是怪里怪气,不是龇牙乱笑,就是吹胡子瞪眼的瞎叫,可是等到混得熟了,却对我们着实不坏,不等开口便把酒碗递了上来,咱尕二素来就有人缘,最喜结交朋友,见那伙人无论男女老幼尽皆光溜溜得泡在汤池里,个个都是能吃能喝的大肚汉,这可真是对了咱尕二的脾气,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很快混得熟极。待到泡得透了,就在池边跟他们一起吃喝,不过,那酒着实够劲,还没喝上几碗,尕二便睡死过去!”

  尕二啰里啰嗦说完,忽然面色一沉,“可穷顽贼的,谁能料到,等到尕二醒来,忽见那些尸蚴从四面八方的巷道中涌出,竟而将此处全然围了,严实得倒像是带了娘家人前来捉奸,如此一来,那些矮冬瓜便是有心想逃,也已逃不掉了!”

  “哦,竟是这样……”迢远似乎明白起来,随即却又问了一句,“那些炽谷矿民为何全都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外面忽然落下的那场大雪!”尕二颓然道:“那些炽谷人何曾经受过这等酷寒,索性一股脑涌进这处矿道的温泉汤池来,说来也巧,恰在那时,那群尸蚴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来了,真是怪出个鸟来!”

  “果真怪极!”迢远忽觉一阵凉意袭来,竟而打了个寒战,一个念头随之从脑海中浮了出来:“如此听来,这谷中雪落倒与尸蚴入洞围剿是早早商量好的一般!”

  尕二此时却已不再搭话,转而将盏中美酒一饮而尽,再要倒时,坛中却见已经空了。于是嘴巴砸吧几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又开始在迢远的舆车中不住逡巡。

  迢远自然明白尕二心思,但青竹月影极是珍贵,此行只带了三坛在车上,此时已然只剩一坛,那尕二又是牛饮之徒,并不能品出此酒妙处,于是便不再舍得取出,转而吩咐阿四下车拿些吃的进来。

  阿四闻言,只得翻着白眼退出舆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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