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有慧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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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有慧根

“还能干什么,给主子送膳去了呗。”岳长信回了一句,小样想探消息,他才不说呢。之前吕升荣跟费良工瞧不上颐和轩,如今想巴着颐和轩只可惜那陈德安只来他这里叫膳,那两人也拉不下脸来,心里到底是眼馋啊。苏娘子叫膳算什么,这不是皇上喜欢苏娘子的口味,吃着他的手艺好,现如今崇明殿开小灶也都是从他这里叫膳,这可就不一样喽。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巴结贵妃也好,巴结皇后也好,最后还不是想要在皇上面前露个脸。这两位在后宫里把着皇后跟贵妃跟前的膳食不让别人插手,他被他们挤兑的几乎没有立足之地。现如今,也轮到他们来羡慕自己了,岳长信心里那个乐啊。

终于有种出人头地的感觉了,想当初人人都不看好苏娘子,其实用他也不看好的,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试一试。没想到倒真是让他捡了大便宜,啧啧,谁能想到会有今日呢。

吕升荣吧嗒嘴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倒是后脚跟着过来的费良工神色有些不善的瞄了岳长信一样,这才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老岳啊,你这可不厚道啊,大家一场兄弟,有什么好事儿不能藏着自己个独吞了不是?”

听到这话岳长信脸色都没变,倒是他身后的一群徒子徒孙神色愤愤不平。混御膳房的也是分房头,想当初费良工怎么挤兑他们的都给忘了不成?

岳长信卷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着,慢条斯理的开了口,“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话当初还是老费你教的,你说这膳房重地可不比别处,一出一入全是入口的东西,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呵呵,我现在也不敢忘了你的教导啊。”

费良工神色微变,冷哼一身甩袖子走了。

瞧着费良工的背影,吕升荣看着岳长信,“你小子还是个记仇的,当年的事情还记着呢?”

“吕哥哥,小弟不敢忘啊。当年老费开导我的那几十板子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也让我记住了他这个人跟他讲的话,您说是不是?”

吕升荣脸上也有些不好看,顿了顿才说道:“是啊,膳食确实不能大意。”

听着吕升荣话里有话,岳长信吞云吐雾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贵妃娘娘如今身怀皇嗣,我等越发的不敢怠慢。老费那灶间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敢踏足一步啊。我这灶间也不比老哥哥那里,不过是给下头的小嫔妃做些膳点而已,您说是不是?”

呵呵,信你才是大头鬼!

吕升荣最近也觉得奇怪,以前和时意那小子来御膳房总爱在他这里跟老费那里点膳,现如今却是去岳长信那边多。他也托人打听了,没听说有人在皇上面前上眼药,可是这事情怎么就不对呢?

岳长信是个溜滑的,满嘴里没一句实话,想从他这里打探出来简直是难如登天。难不成这事儿还真的跟颐和轩的那位有关系?

想到这里吕升荣觉得自己真是急疯了,颐和轩的苏娘子虽然现在也有圣宠,可是一来根基不牢,二来哪有皇上随着一个小娘子用膳的,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一个道道来,吕升荣又叮嘱自己的徒弟王飞扬,让他盯紧了丰景明,就不信找不到根由。

御膳房里一脑门的官司如沐可不知道,毕竟在她那里不过是能好好地吃口饭,至于谁送上来的膳食又有什么关系。在如沐这个地位上,只知道御膳房,却是不知道御膳房里头的人事纷争利益纠葛。如沐不知道,但是云裳跟陈德安却是门清。

“小主,这道菜是膳房的岳公公孝敬您的。”

如沐闻言就看向云裳指的那道菜,只见红白绿三色极为漂亮的摆在盘中,这道菜她知道,便笑着说道:“这道花篮鳜鱼卷倒是做得精致,好久没吃这一味了。”说话间就有些叹息,从巴着御膳房给口下饭菜入口,到现在御膳房主动孝敬巴结,可见在这宫里没有地位是万万不能的。

云裳笑了笑,还以为如沐说的是以前在曲洲的时候,并不知道如沐说的是现代。揽袖为小主布菜,开口低声说道:“岳公公手艺极好,小主吃着好,以后再让他做就是,不费什么事儿。”

如沐就抬头看了一眼云裳,如今云裳说话也有底气了,“也不要逾矩,宫里的规矩可不容人。”

“小主放心,奴婢心里都清楚得很。”

一顿饭吃的很是舒爽,花篮鳜鱼卷吃了大半盘,那冬瓜盅做的很入味,如沐吃了不少,最后那碟豆腐皮包子也吃了五六个。吃晚饭就在屋子里转圈,有些吃撑了……

又过了打半个时辰,如沐就开始梳妆更衣,梳了双丫髻,粉色短袖五彩刻丝上襦,系一条琥珀黄杭绸百蝶穿花月华裙,外头批了淡紫色连帽披风。一张小脸上只是淡敷脂粉,轻点樱唇,这个年岁的她不化妆都很美腻。

带着云裳一路到了崇明殿偏殿,和时意早已经在候着了,瞧着如沐主仆就迎了上来,弯腰行了礼,就一叠声的说道:“皇上让小主来了先去偏殿歇息。”

如沐就明白了,这会儿萧羽又有朝臣求见,怕是人没在偏殿,“有劳和公公。”

“不敢当,小主请。”和时意脸上带着笑容,引着如沐主仆进了偏殿,又亲手奉上茶,这才说道:“奴才就在殿外候着,小主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如沐点头,和时意就倒退了出去。

现在经常来偏殿,如沐早就没有一开始的紧张了,来的次数多了,这里也有了她的一些小东西。比如现在皇帝未来,她就随手拿过自己上回落在这里的针线,女红这个东西,不是有记忆就能熟练起来的。原主可能在女红上很有些精通,但是架不住如沐实在是手笨。她也同样写不好毛笔字,但是几次练习下来倒是颇有进益。就连萧羽都言于写字一道她有慧根。

也不晓得写字有什么慧根的,反正这么高深的话如沐愣是没听明白。

想到这里不由微微出神,萧羽这个人……总让她如雾里看花,让她来坐在这偏殿,正殿的动静有时声响略大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手里捏着一块布又开始练水波纹,云裳说了,快速提高缝纫技能的法则之一,就是能把水波纹练好。低头去看自己这布上的针线,水波纹没看出来,倒是看出点小山纹。

起伏过大。

才扎了几针,隔壁又有隐隐约约的争吵传来,如沐从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恨不能堵上耳朵,到现在的神色如常不见惊慌,可见人都是需要历练的。

至少现在听着隔壁大臣们上演精彩的不见脏字对骂的高深功夫,除了仰慕,还是仰慕。人跟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少了十年寒窗的功夫啊。

大大上次因为蝗灾吵,因为赈灾银子被瓜分吵。大上次因为某京官狂悖无礼不沐天恩该不该罚怎么罚吵,上次因为边关兵祸吵,几乎没打起来。这次是为什么?

如沐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却是为了兵祸过后绝户州郡迁户之事。那边吵得厉害,三言两语间就有慰问祖宗的架势,如沐听的不由汗颜。连手里的针线都忘记缝了,脑子里也不想起了迁户之事。

大域是个不太平的国家,先帝在位时跟外头打了,自家那三亩地上也不安生又起内讧。十年间到有七八年的祸乱,有五六个州郡十室九空,因为家里的人都死绝了,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就被外头的人称之为绝户郡。古代一旦起了兵祸,本就是民不聊生,若是再遇上灾年瘟疫,绝户的事情十分常见。

萧羽登基之后休养生息,杜绝兵祸,这才稍有起色,然而那些早已经绝了户的州郡却已经是无力回天。大片的土地荒废着无人耕种,只能从别的地方迁移百姓过去耕种。然而华夏数千年来,人离乡贱,死后归根,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扎根,尤其这个地方没有人烟,又遭过兵祸,还有瘟疫曾经横行。

隔壁吵得厉害,如沐也是沉默无语。其实在她看来,这件事情倒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只是要做起来却是十分的费工夫,她一个女流之辈,于朝政上不好妄加建言,上次的事情她装傻糊弄过去了,这次要是再敢信口开河,可就不好收尾了。

可是这么个大好的机会,又岂能看着他悄悄溜走?

要是她娘家在京都就好了,原主有个哥哥都是个有才学之辈,性子也坚毅,三观非常正,忠君爱民。由她来制作策略,她哥实施,三五年内,她们这一支绝对能更上一层楼。

可惜,天不与我。

这些门阀贵族,世家勋贵,个个眼高于顶,事权而骄,目中无人。萧羽登基年岁尚不够长,根基稍弱,也就仗着皇帝无人可用,这些人才如此狂悖。但是,作为一个有抱负的皇帝,如沐知道萧羽绝对不会就这样受制于人。

隔壁的争吵声渐渐地低落下来,如沐就坐正了身体,手里的针线再一次的慢腾腾的舞动起来。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门外传来众人行礼的声音。如沐也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迎了出去。

如沐迎到半路萧羽就大步地走了进来,脚步略快,可见心情不好。如沐绷起精神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才蹲下去就被萧羽一把托了起来,“不用多礼。”牵着如沐的手一路走了进来,“来了多久了?”

“臣妾也才刚到没多久。”如沐轻声回答,亲手给萧羽斟了茶递到他手边,在那边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一定渴坏了。

果然萧羽接过去一盏茶顷刻见了底,如沐又忙斟了一盏,就听到萧羽说道:“朕的这些大臣,一个个沽名钓誉不说,满嘴仁义道德,个个小人行径。”

这话有些严重,可见是气狠了。

如沐更不敢插言了,在对面坐下,反正萧羽自己骂完了就没事了。其实他不需要她说话,只需要有一个人听他说,且不会往外讲就可。

萧羽骂够了,这才觉得心顺了,看着如沐捏着一块布,上面歪歪扭扭的不知道绣的什么东西。勾头一看,取笑道:“你这般练法,猴年马月才能绣出个荷包来。”

如沐一板一眼的说道:“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臣妾日日练,总能练会的。”

萧羽闻言一愣,随即叹口气,“连你一个小女子都知道有恒心,有毅力,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吗?”

如沐:……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过听着他这样说好像也很有道理的样子,知道这个时候不懂也得说句好听的,忙道:“皇上伟岸君子,心系百姓,君泽天下,一点小小的挫折算什么,臣妾相信皇上一定能想出好办法解决的。”

萧羽凝视着如沐,只见她面色严肃,一本正经的模样,好似真的相信他无所不能一般。从没有人对他有这样的信心,从他登基开始,就深受世家士族桎梏,没有一刻能随心肆意的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不由得透出几分心里话,“人人看朕富有四海,却不知道朕……其实也是受制于人。天下土地居于朕手又有几分?赈灾、边防、抚慰流民、安置灾民,朕枉有天下,却连银子都拿不出来,真是笑话。”

土地兼并的厉害,很大一部分都掌握在世家士族手中,剩下的那些年年收上来的赋税实在是不够花的。皇帝捉襟见肘,这日子过的果然憋屈。没有钱的皇帝能直起腰来吗?

不能!

皇后贵妃于后宫嚣张,未免就没有家族强大的缘故,皇帝明明不喜她们,却还要与之周旋,也真可怜。

只是纵然这样,如沐也不敢轻易开口建言,因为她没有依仗。

面对这忽然说出心里话的皇帝,如沐表示压力山大,萧羽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轻易的就开口说心里话的。恐怕是这些日子在朝堂上被憋得狠了,这才对着她抱怨。

可她真的不想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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