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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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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 正吃着饭,冷不丁地,周琴突然来一句, “赵文山早从局子里放出来了, 但没回来,不知道去哪儿了。”

晏藜心里一颤, 熟悉的惊悸感传来,她忽然想起还有赵文山这么个存在。

这一个多月,她过得太舒服了, 以至于都忘了,赵文山只在公安局拘留了半个多月而已。

晏藜定了定神,“回来就回来呗, 他要再动手,咱们就还报警, 只要他不怕再进去,我也不怕跟他死磕。”以前周琴挨了打骂, 总是容忍, 逼急了还手还嘴,从不想着捅出去让警察处理。

这年头儿,家丑哪儿敢外扬。更何况周琴还是离过一次婚、带着个女儿的人。

晏藜以前小,总觉得报警是天大的事儿, 但经过那回, 忽然发现也没那么难告。

周琴喝了口汤, “冬天了,过年之前他肯定要回来一次的,你上班挣得钱别往家里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能就回来了。”

“嗯, 知道。”

立冬以后,南平一天比一天冷。周琴把晏藜的空调被换成了厚被子,去年的厚毛衣围巾也通通找出来洗干净。

眨眼过去十几天,二十二号早上出奇的冷,还是周一。

晏藜起床都能看见窗户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刮着风,有白菜和猪肉炖煮的香味儿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飘进来。

周琴炖了菜汤,热腾腾的一大碗,晏藜擦了手去抽筷子,听见外面周琴的说话声,“……今天小雪,天气预报说会有局部降雪。万一真下了,又滑又冷的,你放了学早点回来,别在路上摔了。”

晏藜愣一下,突然想起来,这都十一月底了。

进班的时候还早,班里门窗都紧闭着,有股空气不流通的味儿。晏藜过去开了下自己那边的窗,扭头就听见一个女生说冷,她又立马关上了。

程圆圆早把水杯灌上热水了,晏藜关了窗坐回位上,程圆圆就把热水杯放到晏藜手里,给她暖和暖和。

“……这还没下雪呢,下了雪更冷。”小姑娘无意识地抱怨着,搓了搓晏藜微红的手,“你可别冻着了,我上小学那会儿,手老是冻,肿得发面馒头一样,后来好了也一直有点肿。”

“这么细长的指头,肿了可不好看。”小圆脸念念叨叨,还不忘吸一下鼻子,“……今天放学咱们去门口的精品店买手套耳罩吧,过几天真冷了该涨价了……”

晏藜说“好”,第一排的数学课代表开始收作业了。她把作业掏出来放桌上,捏了捏程圆圆鼓鼓软软的脸蛋,“走,陪我接水去。”

出了后门就跟人擦肩而过,晏藜回头看一眼,是宋京墨——怪稀罕的,从来没见他这么早过。

宋京墨自从期中考试以后转到一班,跟转了性一样,每天按时上下课,偶尔迟到,次数掰着指头都数的过来——在学校里也少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场面了,没了宋京墨这个领头的,周一升国旗的仪式上念的处分名单都少了一大截。

而且,十五班那些人也基本不来重点班这栋楼,有次放学,晏藜看见几个人乖乖地等在教学楼侧的花坛边。

但还是不太学习,上课总是看见他睡觉。有的老师会叫一下,有的老师看见了当没看见,任由他睡。作业好像也不大交,常常出现在课代表的嘴里,被作为全一班仅此一例没有交作业的学生报上去。

最开始还有一部分人对宋京墨意见很大,觉得他进了一班会败坏一班的名声,但后来又发现对方很安分守己,便再也没有了多嘴多舌的由头儿,只能在周考或月考以后,指着他这个差倒数第二几百分的倒数第一的成绩啐几口。

晏藜回班的时候数学课代表刚收到最后一排,扎高马尾的小姑娘,抱厚厚一摞练习册,小心翼翼地跟宋京墨说着话,“……下次有空还是写一下吧,没多少的,因为每次都只差一本,我也……”

她走过去,宋京墨刚开口:“对你们来说是很容易,但是我真的不会。我昨天熬到十一点多,看了好多公式,才写了不到一半的选择题……”

正说着,他余光注意到经过的晏藜,声音一下子小了,“……我真的不会,不然我肯定都做好了,要不你先把他们的交上去吧,回头我再补……”

晏藜都过了倒数第二排了,听见这话,她又转头,莫名其妙地,她注意到宋京墨耳朵上的耳钉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校服也穿的规规整整,隐隐看见里面的高领厚毛衣。

收作业的课代表有点为难地走了,宋京墨抬眼和晏藜对视一秒,急匆匆地收回了视线。

她慢慢朝他走过去。

江却就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的,和孟则一前一后,寒气跟着人扑进来,第一排的女生冻得哆嗦一下。

班里坐的差不多了,江却一眼就看见晏藜站在最后靠窗、宋京墨的位置边上。

走近了,隐隐约约听见说话,但听不清说的什么。

江却脱了书包拿作业,该交的一应交了,晏藜还没回来。他拿做了一半的精题卷,写个“解”字,墨水在纸上氤湿出一个黑点都没发现——他又回头看,晏藜手点在宋京墨桌面的本上说着什么,眼神柔和。

“……这个,公式错了,应该是……?”宋京墨摇头说不知道,晏藜就写在纸上,一丝不耐都没有,“就是这个公式,你代入了验算一下。作业呢,你以后尽量写吧,毕竟转到一班了,能进步一点儿是一点儿。要是实在不会,你可以问我……”

猝不及防地,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抽走了桌上的练习册。

晏藜站直,“江却,你干嘛?”

江却笑了笑,一脸温吞,“我看看他哪道题不会,也来帮帮宋京墨同学,大家都是一个班的,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不是,我在这儿呢,马上就讲完了——”说着,晏藜倾身劈手去夺江却手里的书,被他侧身躲开。

“我给他讲,他有多少不会的,我都给他讲明白,也省得你一趟一趟地往这边跑了不是?”他说这话,分明是笑着,但语气又带着一丝丝让人胆寒的咬牙切齿。

晏藜皱皱眉头,“你别闹了,快上课了。”

江却点点头,把书放回去,“对,快上课了。”

晏藜还以为他消停了,下一秒手腕儿被人牵着带起来,整个人都被动往前——江却竟拉她的手腕,往回走——她听见他低沉压抑的声音:“快上课了,你也该回来了。”

班里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发出一片小小的起哄哗然,只有宋京墨目光黑沉沉的,视线死死盯在晏藜被江却拉着的手腕上。

………

下午第三节外面突然开始纷纷扬扬地飘小雪了。

最开始只有一个人发现,后来越来越多人——下的很小,落在地上薄薄一层,很快就化成了水。

程圆圆下楼回来,一路飞奔到晏藜的座位,“晏藜晏藜!你猜我刚才在楼下看到什么了?!”

“什么啊?”晏藜抬头,看见程圆圆刘海上落得雪花,绒绒的小小的,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掉——她拽了一节纸,帮她擦了两下。

程圆圆小脸红扑扑的,好兴奋的样子,“楼下,那个宣传栏,贴出公告了。是关于,姚盼盼被卢艺污蔑作弊的公告。”

晏藜脑子里一个激灵,刚才还有些昏昏欲睡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怎么说?”

“嗯,我也不知道姚盼盼有没有按照你说的办法去弄,总之那公告说了,确认高二二班卢艺个人作弊后栽赃同学,证据确凿,现予以卢艺开除处分,念其在校期间成绩优异表现良好,不再记大过留档案。”

晏藜那颗心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安稳处——“那姚盼盼呢?”

“姚盼盼,公告上没写,但我那会儿听见其他人说,应该会给她调回二班,不过她高二成绩一直下降,也有可能会让她继续留在普通班。”

“怪可惜的,她成绩下降估计也是因为心里一直装着这个事儿吧,要是出在我身上,那还不得跟刺一样,扎得我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啊……”

晏藜摸摸她头发,“好了好了,姚盼盼能清清白白就不错了,也是她那时候鼓起勇气想证明自己,不然可能到现在还没人知道当初的真相。”

“她调整好了心态,以后成绩慢慢回升是迟早的事。”

放了学外面的雪还没停,不过不成什么气候,下的很小,跟蒙蒙雨似的。

但人出了教学楼还是很快落在身上和头发上星星点点的雪花。

晏藜和程圆圆没走两步,身后有人叫:“晏藜——”

两人停下,看见江却和孟则背着书包小跑几步追上来。

“天有点儿黑了,一起走吧。”

毕竟是冬天了,傍晚放了学,一中和外面的路灯都亮了,雪花飘下来,在温黄的灯下能很清晰的看见。

四个人一起走,程圆圆嘟囔一句,“……这雪要是能下大就好了,就这么点儿,又冷、又不能玩儿……”

鹅毛一样的大雪,轰轰烈烈地落下来,不一会儿就把天地间都覆盖成白色——晏藜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忽然有点手痒,想堆雪人。

买完手套,程圆圆和孟则往他们的方向走了,晏藜要去公交车站点,走两步,回头发现江却还在跟着。

“送你到家了我再回去,你们那周围,我记得好像没有多少路灯吧?”

的确没有。晏藜默认了,甚至往左侧挪了挪,好叫江却能和她并排。

“真冷。”他说。

“嗯。”她回话一向这么干巴巴的。

没走两步,江却把校服外套脱了,搭在晏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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