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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天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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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娘子离地飞身,悬在空中,倒提“魔刃邪神”,一手凭空举在胸前,恍惚之间,一颗鲜活的头颅浮现在她手掌上,那是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微闭着双眼,神情异样的平静,没有一丝的痛苦,但却苍白得犹如厉鬼般恐怖。

“一万年了,你还留着他。”天涯眯起眼,遥望着那头颅。

鬼娘子没有回答,却将头颅送到自己面前,痴痴地望着,小声和他耳语了几句,轻轻吻了吻他那双毫无血色的唇,随后,她温馨地笑了,笑得毫无顾虑,笑得很纯、很真,如情人般的,仿佛已跨越了万年,心无旁骛地迷上了这颗冰寒了万年的头颅,和那张永远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齐断眉不懂,梦寒星不懂,可在他们心里,却同样升起一种感觉,恐惧!由衷的恐惧和畏惧,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那颗头颅到底又是谁?

天涯心痛,这痛在他心里已纠缠了万年,却始终如同一个死结,永远也解不开,忘不了,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这一痛之间,鬼娘子出手了,她抛出了那颗至爱的头颅,头颅飞向天涯,在空中蓦然睁开眼睛,凸起一双苍白硕大的眼珠,惊恐地瞪着眼前的一切,整整一万年了,他又再度睁开双眼,惊慌地看着这个世界,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看到的人,依旧是他死前看到的那个人,天涯!

天涯的眼神黯然了,他不愿出手斩向头颅,更不及去追忆那逝去万年的时光,可头颅已经飞到他面前,不可思议地张开了嘴,空洞的嘴里,没有舌头,没有牙齿,却咆哮出一声惊悚的惨吼,如同从地狱深处百转千回般迸发出来,夹着无比的凄惨,血腥和寒意。

好冷!天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寒意从他眉心钻入,融进血液里,迅速扩散到全身,顷刻之间已在心脏周围汇聚,将心脏包围,天涯忽然意识到了危险,危险就来自那颗头颅,可一切似乎已经晚了,他已被冰封,头颅里有东西,一件让他万年不腐的宝物“不朽冰晶”。

鬼娘子冷冷望着他,一点一点的移到他身前,收起“魔刃邪神”,小心的伸出双手,同时轻拂着天涯和头颅的脸,无比残暴的快意缓缓绽放在她嘴边,牵动了那条长长的剑痕,化作一丝诡异莫测的笑意。

齐断眉看着这一切,心中又惊又急,不知道鬼娘子想干什么,紧了紧手中真红烈焰,刚想动,就听耳中挽紫喝道:“别动,你们根本不是她对手!”

挽紫这才说完,鬼娘子猛然抽开身形,“魔刃邪神”再度横空出世,腰斩天涯。

天涯在哪?他消失了,“不朽冰晶”的寒气攻进了他的体内,冰封了他的身体,却攻不进他的心脏,也永远冰封不了他的心,因为他有一颗不寻常的心,这是天涯的秘密。

“魔刃邪神”斩空,鬼娘子却毫不在意,她纵身而起,冲向空中。

天涯就在她身后,扬起光辉太阳,明亮的剑身里正倒映出一场阴谋,鬼娘子根本不想杀他,也杀不了他,靠近天涯只为了一件事,她无意间轻轻甩了甩头,一缕极细的长发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了天涯身后的绿色长剑上,紧紧地缠住了剑身。

拔剑!

天涯当然不会让她得逞,但就在他挥剑断发的刹那,一道紫光从空中飞射下来,激荡开剑身。

天涯惊怒,立刻伸手去抓绿剑的剑身,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紫光急射下来,正射在天涯腕上,他哼了一声,仿佛已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眼前绿光一闪,最后一把锁妖之剑已被鬼娘子拔出了地面,飞向了空中。

“当啷!”绿剑从空中飞落下来,砸在地上,如同震碎了一片死寂。

“嘿…嘿…嘿…”空中回响起了一阵鬼哭般的笑声。

白梦剑不知何时也滑下了湖底,捡起地上的红剑正想把它再插回原来的地方。

就听空中有人缓缓道:“小姑娘,没用的,秦断眉不在了,‘四方锁妖阵’破了,众生道里,已没有人能再困住我了…”

湖底,如峰般耸立的孤岛开始崩裂,从下而上在一阵“隆隆”声里一截一截地坍塌下沉。

天涯紧皱双眉,手腕上的剧痛片刻间已蔓延到了全身,他转身望了望齐断眉,喝道:“上去!”飞身掠过湖底,已夹着齐断眉、梦寒星和白梦剑一起飞上了岸边。

待他们回身再看,孤岛已塌陷成一堆碎石,碎石上,黑色的茅屋“砰”地朝四面炸开,还未撞到湖底的岩壁就已化成了灰烬,满天扬尘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平展双臂,呈十字形悬在空中,周身上下妖光浮动,如影如魅,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鬼娘子从天而降,拜倒在黑影身侧,激动道:“恭喜幽冥鬼姬姐姐脱困仙霞不明湖,重返众生世界!”

幽冥鬼姬慢慢抬起头,一身黑夜般的长袍将她周身裹紧,只露出一双寒碧般的细长目光,默默地仰望天空,天空死寂般灰朦,忽然她狂笑起来,笑声惊天动地,掠过了整片森林,仿佛连整座“剑眉峰”,甚至八百里仙霞圣地都为之颤动。

狂笑过后,幽冥鬼姬的目光朝岸边一转,抬臂指向天涯,阴声道:“鬼娘子,你要我杀的人是不是他!”

鬼娘子点点头,咬牙恶道:“冥姐姐,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他万劫不复,我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幽冥鬼姬细长的目光一阵收缩,化成一丝歹毒的笑意,随后她缓缓上浮,转眼已悬浮上岸,沉声道:“天涯,千年不见,你的心…还痛吗?”

天涯一手捂心,不由微叹了一声,脸色一片苍白。

幽冥鬼姬忽又大笑起来,纵声狂道:“怎么啦?天涯,你怕了?五千年前,你师父和你们师兄弟七人在此围剿我,那时的你何等无畏!何等勇猛!为了砍我一剑甚至不惜连中我三击‘刹神指’,而今天我出来了,你居然怕了?”

天涯笑了笑,摇了摇头,淡淡回道:“幽冥鬼姬,我从前没有怕过你,现在更不会怕你,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今天即使我死在这里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所叹息的,是这个众生世界,天雷已经响起,你和‘太乙狂魔’都已破禁而出,这一场劫难似乎真的不可避免。”

幽冥鬼姬眯起眼睛,寒碧般的目光里透出一股死神般阴冷的杀机,她道:“天涯,你不必再为此叹息了,今天我要用你的心和他们的人头来祭奠我这千年的积怨和愤怒,你们将是我复仇之路上最先殉葬的人!”

接着,她目光转向齐断眉,突然伸手一指,无比快意道:“不管你是谁,今天,你一定要死!”说罢,身形升向空中,张开双臂似要怀抱天空,鬼娘子跟在她身侧,满脸快意地朝身下望去,她知道,现在即使秦断眉的“云中七子”全部赶来,也未必会是幽冥鬼姬的对手。

天涯回头望了望齐断眉,目光里满是疑惑,随后平静道:“你们等我命令,全力朝峰顶上跑,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回头,更不许停留,如果你们以后有机会见到我的师父,或是我的师兄弟们,告诉他们巍巍秦岭,唯我独尊,万魔伏法,浩气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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