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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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露华气馁回头要责备他,却见他翻身下马,捡起地上一只嘴角嫩黄,羽翼未丰的小鸟,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大树冠,半树腰上果然有一个鸟窝。
  小鸟在他掌心眼神惊恐,瑟瑟发抖,无端惹人怜爱。
  宋铭一手托着小鸟,脚尖点地,纵身而起,将那只小可怜放回了鸟窝。
  沈露华瞅着他这一迷惑行为大感不解。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对一只不慎落下鸟巢的小鸟心生怜悯?可笑不可笑?
  宋铭从树上轻轻落下,看她错愕的神情,自己也愣了一愣。
  小时候,他的家还叫庆国公府,后院里有一棵大榕树,树上住了几窝小鸟,好几次小鸟掉出窝,是他的母亲搭着梯子,小心翼翼送还回去,所以,他遇见那只小鸟,下意识地,就那么做了。
  宋铭重新上马,“那梅花鹿往哪儿跑了可看清楚了?”
  “那边!”她朝前方指了指。
  宋铭策马寻过去,见她欲言又止,并不打算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
  沈露华则在思考着人性。人生来本为善,再恶的人,他心底也会有一处柔软,留给他想保护的人或某一样东西吧。
  宋铭没指望还能再找到逃跑的梅花鹿,眼神四处留意着别的痕迹。却见一处草丛中明显与别处不同,像是有人曾在此处打斗,折断的枝叶显示,这场打斗应该就在不久前发生。
  这里是皇家猎场,到底是谁这样大胆,敢在此处闹事?他一路寻着痕迹往前走,没多久,果然隐约听见人声。
  走近了,听得很清楚,是有人在叫骂。
  那人大约是听见马蹄声,喘着粗气,叫骂声越来越大,“康敏中,老子操你娘,你个王八蛋,狗日的东西,你有本事,直接把老子杀了!”
  听这声音,和他嘴里骂的人,沈露华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宋铭当然也知道,催马往前又走了一小段路,终于看到,前方一棵大树上,康敏怀被倒吊在树干上。
  他嘴里一直骂骂咧咧没完,见到来人,瞬间住了嘴。
  “你为何会被吊在这里?”她问。
  康敏怀嘿嘿一笑,“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她不解。
  康敏怀则说:“你还真信啊?跟你开玩笑呢!”
  其实,还真与她有关!昨日他把徐睿打了一顿,那小子不经打,没几下,让他揍得鼻青脸肿,回去后,被他爹知道了,那可是他未来的乘龙快婿,气得暴跳如雷!
  他哥康敏中做得够绝,半夜里,趁他睡着了,叫人进去将他绑了,连夜挂在这里。
  宋铭驻足观望了一瞬,意欲调转马头,不想管康家的闲事。沈露华捉住缰绳道:“一条人命,不比一只小鸟贵重?”
  宋铭却道:“你救一只鸟,它永远不会想要害你,你救一个人,他说不定反手给你一刀。”
  “也不一定,你救一个人,也能在你危难时替你挡刀!”她记着那日在沟渠下,康敏怀及时拉她上来,这份人情,得还。
  宋铭听了,没再多言,驱马走得再近些,抽出腰间的佩刀,手一扬,只听得咚地一声响,康敏怀哎哟大叫,头朝下栽在地上。
  康敏怀双手双脚还绑着,暂时活动受限,在地上拱了几下,好不容易坐了起来,看宋铭要走,大声道:“宋夫人,这回的恩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替你挡刀!”
  宋铭却突然回道:“不必了!你们姓康的,管好自己的事,别再叫我见到你故意靠近她!”
  宋铭依然是那般倨傲且目中无人,昨夜里,趁她睡着,他把无忧无垢二人叫去训斥了一顿,听她们两个说起康敏怀几次三番故意调戏自己妻子的事情。没发作,那是没遇到机会办他,若这次是他单独遇上他,他可就惨了。
  康敏怀知道宋铭的厉害,“宋大人千万别误会,我绝没有别的意思!”
  宋铭不屑与他多费唇舌,康敏怀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策马离开。
  沈露华明显感觉到宋铭在生气。她本身也不喜欢康敏怀,便也没再多废话,任由他驾马离开。
  好巧不巧,竟又碰上一只梅花鹿,她挽了弓跃跃欲试,宋铭却拦住她,仔细一瞧,那梅花鹿身后,跟着一只惊恐的小鹿,用那水汪汪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
  “算了,去别处看看!”
  “……”
  沈露华扭头看了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宋铭吗?其实看见那只小鹿的时候,她也不忍伤它们,倒是不曾想,宋铭也会起怜悯之心。
  她忍不住调侃,“你这么爱护小动物,那还出来打什么猎?干脆去寺庙里念经算了。”
  宋铭没有搭理她,只是突然搭弓射中侧前方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鸡,而后翻身下马,将山鸡捡回。
  接下来,又猎到一只肥硕的兔子,宋铭抬头看了看天,日头正当空,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他们离着营地有段距离,这个时候往回赶,也错过了饭点。
  倒不如就地起把火,把那兔子烤来吃了。
  沈露华早上只吃了点稀粥,正是饥肠辘辘,看着宋铭选了处靠溪流的地方生起一堆火,再把猎到的兔子挂在树枝上,用匕首轻轻在兔子颈部剌上一刀,如脱衣服般,轻松将整张皮剥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锦衣卫剥皮实草的威名远播,据说惩治那些贪腐官员,就是将整张人皮剥下,填上稻草,挂在城墙上,以儆效尤。
  当年宋铭的父亲被冤贪墨赈灾粮,最后便是剥皮实草,挂在北城门楼上半年之久。无法想象,少年时的他,看到那样的父亲,会生出怎样的噩梦。
  宋铭瞅着她紧张的神情,猜到她心中所想,“我没有动手剥过人皮,在我手上,除了千刀万剐,没动用过这种刑罚。”
  她只知道,死在他手上的高官不少,至于怎么死的,不是很清楚。
  他把处理好的兔子在清澈的溪水里清洗干净,找了根树枝,剥去树皮,把兔子串起来放在火上烤着,又从马背上的百宝袋里,拿出几个小罐子,里面装的都是各种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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