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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凭什么给别的男人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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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那层层雨幕中,缓缓屈膝,头一次以这样卑微的姿态跪在他面前,却也是头一次以这样杀意迸射的目光看着他:“殿下恩情,绾绾铭记,这一生,恐就只能陪殿下走到这里了,前路长远,殿下保重,绾绾就此别过。殿下若就此放手,绾绾感激不尽,殿下若一意孤行,那绾绾便自这东池宫杀出一条血路,六亲不认!”
  她在雨中,承风,受雨。
  他在伞下,风雨皆被屏退。
  可那一瞬间,苍白到不见半点血色的人,却是他。
  好一句因为我从未将你放在心上。
  好一句不及哥哥一根手指重要。
  好一句就此别过。
  好一句六亲不认。
  他的好王妃,好绾绾啊。
  他容卿薄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将心肺都掏出来,不料却都掏给了个白眼狼。
  他怒极反笑,油纸伞下,黑色绣金凰的长衫衣摆被风掀起,腰身修长冷峭,淡淡道:“王妃宽心,本王这天下都唾手可得,又哪里会缺了美女,王妃瞧不上的后位,想来其他人也是能瞧得上的,月骨,笔墨纸砚伺候。”
  月骨呼吸微顿,瞥了一直站在姜绾绾身后的寒诗一眼,这才迟疑道:“殿下,此事……”
  “本王心思,何时有你多嘴的份?!”
  “……”
  月骨默了默,便不再多言,很快去取了笔墨纸砚来。
  容卿薄就在那片瓢泼大雨中,下笔干脆利落的落下了一封她求了五年都未曾求得的休书。
  墨迹未干,便自伞下甩出,落在地上,浸透了雨水。
  姜绾绾平静的瞧了一眼,道:“绾绾谢殿下成全。”
  话落捡起来,也不在意字迹已经被晕染,随意的折叠一番放入袖口,便起身径直往后院走去。
  她走的很快很急,瞧得出来是直奔拾遗的方向去的。
  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自始至终,都未回头看他一眼。
  自、始、至、终。
  容卿薄觉得胸口像是灌了风,冷的发紧,他抬手摸了摸,才发现衣衫完好,没有半点透风的地方。
  容卿卿怎么都没料到今日竟是好事成双。
  她的弟弟马上就要完成母后的遗愿,登顶帝位,而这个一直碍眼叫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除去的王妃,竟然也识趣的自请下堂了。
  如今便是明珠再无回来的可能,庞氏也还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姑娘,总能寻到个叫她满意的皇后出来的。
  这么想着,她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催促他:“好了,薄珩,我们该去宫里了,再迟真的要恐生变动了。”
  许是她的声音太小,被那疾风骤雨遮掩了过去。
  容卿薄似是没听到,依旧笔直的站在风雨里,看着那片被夜色与滂沱大雨遮掩了的屋檐与梨花木柱。
  这一生,恐只能陪殿下走到这里了。
  他在姜绾绾那些刀子似的毫不留情扎向自己的言辞中挑挑拣拣,先前那些叫他怒意横生的话,竟忽然都黯然褪色,留下的,唯有这一句。
  恐只能陪殿下走到这里了。
  往后的路,是黄袍加身,是万人之上,是一呼百应,是绝对的权势与富贵。
  是高处不胜寒。
  他容卿薄的名讳,再不会有人敢轻易提起,哪怕是私下里。
  他会后宫佳丽三千人,会儿女成群。
  可那三千佳丽中,却独独不会出现一个叫姜绾绾的女子,那成群的儿女中,不会出现一个他们的孩子。
  怎么可以只陪他走到这里。
  他才二十有余,他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若没了她姜绾绾,还有什么意思?
  暴雨如注,苍白的闪电划破夜色。
  容卿卿看着他的沉默,心中陡然蔓延出一股巨大的恐惧,她忽然扑到他眼前,像之前姜绾绾捧着他的脸一般的捧着他,哀求道:“薄珩,姐姐求你,姐姐求你了,不要生出那样的心思……是皇位啊!我们图谋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姐姐在母后跟前发过誓的,发过毒誓的,姐姐为了你,最爱的男人都不要了,姐姐为了你嫁入庞氏,自己的孩子都不管不顾,姐姐为了你铺排了这么多年……”
  她的声音渐渐发抖,捧着他的脸的手更是在抖,几乎要泣不成声:“薄珩,薄珩你不要这样……姐姐会死的……你想看着姐姐死吗?!那不过是个女人啊,这天下千千万万的女人,日后尽由你挑,姐姐给你挑,挑一百个,一千个比她好的,薄珩……薄珩姐姐求你了……你看看姐姐……你看看姐姐啊……”
  容卿薄听到了。
  听到了她的崩溃,也听到了她的卑微。
  可是。
  可是啊。
  那个白眼狼的女人啊,要抛下他,去给她那好哥哥殉葬啊。
  他几番辛苦才困在身边的女人,他吃了多少辛苦为之修习三伏内力的女人,凭什么给别的男人殉葬?
  她便是殉葬,也只有给他容卿薄殉葬的份儿。
  ……
  马蹄在暴雨中疾驰而过,拾遗几次三番坐不稳,险些摔下马。
  姜绾绾勒紧缰绳,刚要去接他,下一瞬,一直紧随身后的寒诗已经抢先一步飞身至了他身后。
  她呼吸一窒,在茫茫雨夜中沉默的看着他。
  寒诗小脾气多,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吃亏,当初月骨联手东池宫护卫对他下死手,他记恨了多少年。
  可明明前几日,拾遗还笑嘻嘻的递给他一碗川乌熬制的毒药。
  她知道他不是不记恨,而是为了她压下了那份恨。
  “寒诗,你回东池宫吧。”
  她说,声音在滂沱大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你想要的,东池宫都可以给你,跟着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瞧清么?寒诗,我活不久了。”
  她活不久的。
  若哥哥死了,那她也会马上死去。
  便是哥哥不死,有拾遗在,有商氏在,她依旧活不过几年。
  寒诗与她不过交易一场,纵使经年累月中有了些许的情分,却也不值得为她搭上一条命。
  寒诗给她的回答简洁利落:“等你死了,我再走也不迟。”
  话落,也不去等她了,小腿重夹马腹,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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