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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为你赎身,你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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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郁久安打算休息,窗帘被拉住大半,卧室里光线黯淡,又过于安静,她在静默中维持凝视男人的姿势,她的眼眸清亮,仿佛洞悉一切。

韩瑾修在她的注视里沉默着,这句话语气不像是问题,倒像是在陈述。

她心里早就有答案。

郁久安看似傻,其实看的比谁都清楚,看似下贱缠着他不放,但其实并不曾为他痴迷到盲目,她很清楚她在他身上要的是什么。

良久,他菲薄的唇动了,"假设的事情,我一般不想。"

她眸光暗下去,唇角牵动着似乎是笑了下,最后阖上眼。

"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男人并没离开,搂紧她,又在她鼻尖亲了亲,"睡吧,一会儿我叫你喝药。"

她眼底一片涩意,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再试图赶他走,她突然觉得无比疲累。累到就连话也不想再说一句。

尽管如此,闭着眼却睡不着,脑子里充斥着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顾渝白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想到了丁妍说的那些话。

说她烂泥扶不上墙,多少钱在她身上也不够赔。

她能清晰感觉到男人的每一个动作,他不多时就从床上下去,过了阵子折回来,她闻见中药的那种苦涩气息,睁眼,便见他已经将药端过来。

她想让他快些走,很顺从地喝药,但耐不住那种苦涩的味道,喝了两口就停下来,他搂着她肩头轻哄,"乖,忍一忍就过去了,利索点喝掉不会苦太久。"

好容易喝完,他从床头拿起个东西,拆了往她嘴里塞,她到东西进嘴巴里才反应过来,是蜜饯。

嘴巴里的味道有些复杂,但总算是盖过了苦味儿,慢慢的蜜饯的甜弥散开来,她心里却如同打翻五味瓶,他把东西收拾了又回来一趟。在她唇上吻了吻,"我今天尽早回来,你先休息,要是有事或者哪里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她无力地笑了笑算作回应。

他摸了摸她头发,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走了。

门关上之后她在床上愣了会儿,然后下床将自己钱包翻出来,里面现金有六百多。

她又拿手机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还剩三千九。

这现在是她的全部资产了。

……

接下来几天,韩瑾修晚上下班回去煎药,早起和晚上监督郁久安喝药,难度并不大,她最近特别乖顺。就连话都变得很少,大多数时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却没什么交流。

哪怕晚上躺在一张床上,他抱着她,她也总是一副少气懒言的模样。

时常是他问一句,她以简短的几个字作答,偶尔他也会不满,泄愤似的在她身上揉,她被揉的疼了会皱眉会抽气,然而却不叫疼,他厌恶这种感觉,问她想什么,她就不说话了。

他更加确定,顾渝白说她的钱可能要赔光,她一定是陷入恐慌了。

被打劫的时候还要拼命护着自己的钱,郁久安那么爱钱,眼看要倾家荡产,会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关知婳回来的头天夜里,半夜他醒来一回,怀里是空的,他朦胧里睁眼,床沿也是空荡荡,手探出去在床另一侧摸到的也是冰凉,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下床到客厅,依稀见黑暗中一抹猩红的光亮,郁久安在沙发上缩了一团抽烟,听见脚步声也没有丝毫反应。

他微微蹙眉,走过去,"不怕着凉?"

她身上就穿了一套睡衣,深秋的夜里气温很低,她手抱着自己膝盖,叼着烟摇摇头。

他忽然就来气,她的身体已经被她糟蹋成这样子,可她至今还是死性不改。

他刚探出手,想要把她带回卧室,她却闪躲开了,"你别碰我……"

她把烟拿在手里,身体缩的更紧,在沙发的角落里,警惕地盯着他伸过来的手,她的声线在打颤。

他终于觉察异常,"又做噩梦了?"

她低下头,抱着脑袋,又克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你别碰我……别管我,你让我一个人呆着不行吗?"

刚才那个梦里面,她想从铁轨中心逃开,再次被韩潜推了回去,她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脸。

她满身冷汗地惊醒,不仅仅不能再入睡,就连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也觉得害怕。

她眼泪又快流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呼吸也变得急促,这个纠缠她多年的噩梦每一回都能击溃她,一次又一次,火车向着她驶来,她逃不开躲不掉,每一次被动地站在铁轨中心,她也会想,不如就这样从她身上碾过去,但也不能如愿。

每一次,那个身影都要更快,在她眼前,用迸溅的鲜血撕裂整个梦境。

韩瑾修静了片刻。"这样有可能会感冒,你生理期还没过,更要注意不要受凉。"

她抱着脑袋,艰涩地道:"你别管我……你不就是个拿钱的吗?要不是为了钱,你根本不会留在这里……"

她喉咙哽了下,说不下去了。

她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听见脚步声响起,先远了,但很快,又折回来,她肩头一重。

一条薄毯落下来,男人也在旁边坐下,他用薄毯裹紧她身体,手握住她还在微微发抖的手,黑夜的静谧让他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你梦见什么?"

她唇哆嗦,好半天,她抖着手抽了口烟,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万一我没钱了怎么办?"

她也并不看他,"万一我没钱给你赎身怎么办?"

手又从他掌心里挣脱开来,覆住自己的眼睛,"我不想过穷日子,我也不想过这种日子……我怎么办?"

她语无伦次,说的话有些混乱,韩瑾修眉心蹙的更紧,手在她背上轻轻抚,"好了好了,就是个梦,不要想太多。"

郁久安慢慢抬头看向他。

黑夜里,她的面容惨白,眸底隐隐有水光,她问:"你为什么都不担心的?"

他一怔。

"你为什么从来不担心我的项目出问题,你不担心我无法给你赎身吗?"

他默了默,"我早说过我不抱太大希望,随缘。"

她说:"可是我的钱投进去了啊,我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如果我不能给你赎身,意味着我的钱都没了,你知道吗。"

几乎是在顷刻,男人身上的气息变冷,他手从她背上移开,话音淡漠无谓,"怎么,后悔了?"

她浑身发冷,手指间烟灰蓄积很长一截,最后不堪重负地落下去,洒在沙发上,她也没动。

是啊,她的钱赔了,也只是她的事情,她不过是一个金主,她没了钱,他再换个金主就是。

男音又凉薄地响起:"当初也不是我要你帮忙赎身,现在看你这样,是不是到时候真赔了,还要赖上我不成?"

他语气里的厌恶和鄙夷不加掩饰,纵然平日里有再多温情假象,也总有像这样的时刻,这段关系里的铜臭狰狞而明晰地凸显出来,她的身体僵硬,脑子无法思考。

"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无论对错,"他盯着她,"现在知道后悔了。你做错了的选择能因为你后悔就不存在吗?"

他站起身,"没人逼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这句话刀子一样犀利,刺的她心口鲜血淋漓的痛,她的唇张张合合,却没能发出声音。

只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不是的,她是被逼的。

他们逼她了,整个世界都逼她了。

韩瑾修转身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停下。

夜里很冷,她经期未过,继续呆在这里注定还会受凉,他折回去俯身抽掉她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然后伸手去抱她。

"你睡主卧,我去次卧。"

她呆呆愣愣的,没反应,也不反抗,被他带回卧室放床上,他将被子给她盖好,"别的不要想,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好好休息。"

她像个木头人,最终也没有给他一点回应。

……

翌日早,韩瑾修还是很早起来将冰箱里的药热了,叫郁久安起床。

两人吃过早饭,看着郁久安将药喝完,他说:"你说的话我想过了。"

她在对面抬眸看他,他不动声色打量她的脸。

这几天时间她憔悴的厉害,起初他以为是例假导致的,可现在他觉得没钱的恐慌可能也是很大一部分。

他靠住椅背,睨着她,"按照你之前算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一周,你对我不满意,剩下的钱我退给你。"

余下的钱其实没多少,他觉得也差不多了,他早就不该再留在这里,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也好。

现在走,一切还在他掌握之中,唐砚说的失控不存在,他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做自己改做的事。

郁久安呆了几秒,她最近的反应变得有些慢,她低下头,又过一阵才开口,"不用。"

他皱眉,刚先刚说话,她已经抬头,她扯着唇角笑。

"可能是因为项目期限快到了,我神经有些紧张,所以失控……说不定我会顺利拿到三千万呢,那样就可以给你赎身了。"

她的笑容苍白虚弱,眼底却浮动着微光。"到时候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握着杯柄的手无意识紧了紧,她的笑容让他觉得心口堵的厉害。

他觉得该走了,真的该走了。

现在不走还留着做什么呢。

目的都已经达到了,郁久安现在这样,知道结果是一定会崩溃的,他找不到留下来的意义,也不能再留下来,关知婳今天就回来了,韩家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

郁久安微微低头,手探过去,在桌上拉住他的手,"你说过的……我为你赎身,你就是我的。"

他垂眸。看到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郁久安的手纤细白皙,再抬头看,她眼眸中那一点勉强可以称之为希望的东西似乎都是病态的,她又说:"昨晚是我失态,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偶尔会做噩梦,这几天我们分开睡吧,对你也好。"

他拧眉沉默许久,也没思忖出要说什么。

郁久安身上的那种病态气息是有感染力的,令他失去思考能力,这种压抑的感觉直到他离开房子去了公司的路上也未曾消散。

只要安静下来,只要闭上眼,耳边好像都是她的声音,她苍白的脸,她身上绝望的气息,和17岁那个她不同,那时候虽然她总是很冷漠也不合群,但并不会给人这种病态的感觉。

因为要去接关知婳,早上的工作紧锣密鼓,何暖敲门进入办公室要审核过后的文件,才发现韩瑾修工作效率异乎寻常的低下。

平日里他都是一目十行审核,她以为这个时候该处理的文件早就处理完了,不料韩瑾修才看了不到一半,她迟疑一下,"韩总。要去机场现在必须走了,再拖恐怕……"

韩瑾修合上了眼前的文件,"带到车上再看吧。"

……

郁久安去了一趟商场找苏欣和许铭。

三个人一起在商场的小吃城吃饭,郁久安趁着这个机会和许铭道歉。

"对不起啊,连累你,店长后来没有怪罪你吧?"

许铭臭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对不住我!"

苏欣刚端着餐盘过来,还没搞清楚情况,问郁久安,"你到底怎么突然不干了,你还没和我说呢。"

许铭翻白眼,"她呀,和一个姑娘在广场打起来,最后被广场保安闹到店里来,然后被开了。"

苏欣瞪大眼,"什么情况,你?打人?"

郁久安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苏欣也不好糊弄,她没办法地坦白,"就是遇到个以前很讨厌的人,没控制住。"

苏欣:"……"

她手腕被苏欣抓起,苏欣来回打量几番,"就你这身板,还打人?挨打差不多吧。"

许铭说:"苏姐你这就错了,那天你没见郁久安的样儿,跟个泼妇似的。真是让我开眼了。"

苏欣意味深长打量郁久安一眼,放开她的收,又看看对面吃饭的许铭,将心中疑问按捺住,问郁久安,"那是不打算工作了?"

"不是,"她迟疑一下,还是说:"我打算过几天再说,苏姐,你卖酒那边情况怎么样?"

"你还想卖酒?"

许铭闻言插话了,"苏姐是为了养儿子迫不得已去跑酒场卖酒,你难道要为了养男人,再去给其他男人揩油?"

郁久安皱了皱眉,"我也没说一定要去,就先问问。"

苏欣叹口气,"还在拓展渠道的阶段,万事开头难,我自己都焦头烂额,你可千万别来,再说……"

苏欣顿了顿,"这种工作,说到底还是要喝酒,你的身体是做不了的,你就放弃吧。"

郁久安面色晦暗,没再说话。

午饭结束之后苏欣特意趁着午休剩下的时间拉着郁久安在广场的绿化带椅子上坐了会儿,将自己忍了好久的问题问出口,"你打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郁久安不太想说,"我刚刚不都说了吗?"

"别啊,说清楚,许铭好歹还看了个热闹,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姑娘谁啊,你为什么讨厌她?"

苏欣一副很八卦的样儿,郁久安十分无奈。

"就一个高中同学,讨厌还需要理由吗,就是看她不顺眼,她上高中的时候是个小太妹,总爱欺负别人。"

"欺负你了?"

郁久安摇头,"她不敢欺负我,我上学第一天就打人,他们都说我这个人特别暴力,所以没人敢欺负我。"

在心中补了一句,当然,也没人敢接近她。

苏欣摸着下巴,"真想象不出你打人,你说你以前要真有那么厉害那么牛,现在怎么沦落成这样?"

"……"

郁久安脸有点黑,"人是会变的。"

"她既然没欺负你,那你干嘛看她不顺眼?别人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不像那么热心肠的人啊。"

郁久安默了几秒,"不……她欺负的那个人,你没见过。那个女孩子天生有缺陷,兔唇,很可怜的,每天带着口罩挡着自己的脸,就连上课的时候都不摘……先天的毛病没办法改变,这个世界对她已经很糟糕了,还被人欺负……"

她话音变慢,眼底也黯了黯,"而且最过分的是,那些人总抢她的口罩,一般这些事我不会管,但那些人做的实在太过分了。"

"你这么一说,听起来还真是挺可怜的。"苏欣笑容也敛了,手托着下巴,"但你也不至于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现在见她打她有什么用?可能就连那个兔唇的女孩子自己都不记得了。"

郁久安怔了下,别开脸,声音变轻,"苏姐……那个女孩子死了。"

苏欣愣住了。

确实是没想到。

"怎么……"

郁久安低头,"她从教学楼顶跳下来……"

她没说下去。

其实那个重复在她梦里的情景,她并没有真的目睹,没有人看到。

苏梓晚自习放学之后没有回家,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从教学楼顶跳下去的,她和其他学生一样。他们见到的,是被警戒带围起来的一滩血,就连苏梓的尸体都没有看到。

那摊血迹很大一片,流了那么多血,苏梓一定很痛,但是没人知道,也没有人知道苏梓那一刻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个生命在暗夜里无声消失了,在万籁俱静的时候,那一刻的郁久安和很多人一样沉睡,丝毫没有觉察她即将被摧毁的命运。

--命运,像那一列火车,以苏梓纵身那一跃为开端,就朝着郁久安碾过来。

那摊血迹也没有留很久。在事发当天下午就被校工拿着高压水管冲洗掉,据说是害怕继续留着给其他学生造成不好的心理影响。

苏欣也半天没说话,这种事情太沉重了,就连她这个半路听说的都觉得很压抑。

许久苏欣叹口气,"人死了,没办法……你和她关系很好?"

郁久安摇头,"也没有。"

遂又笑了,"其实我不喜欢她,我很不喜欢她。"

苏欣皱眉,"为什么?"

"可能是受不了她总讨好别人吧……"郁久安声音低落下去,"我在班里也不招人喜欢,也没有朋友,但我从来不会像她那样,很刻意很努力地去讨好别人,讨好得来的也算是朋友么?"

想起苏梓她有种无力感,"她因为自己的脸觉得自卑,但又太渴望朋友,好像总是想要融入到集体里面,所以活的很累,明明那些人抢她的口罩,她也从来不发脾气,被欺负的急了就自己哭,我不喜欢她那种软弱的样子。"

苏欣说:"你矛不矛盾,不喜欢她,又看不惯欺负她的人,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现在见到当年欺负她的人还要打。"

"我也不只是因为她……"

郁久安声音越来越小,眼底透出几分茫然。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那么失控地动手,可能是因为丁妍提到她妈妈,也可能是因为她早就想打却一直没有机会。

丁妍是在班里横行的小太妹,但即便是小太妹也有自己的交际圈,也有跟班,丁妍家里有钱,在班里呼朋引伴的时候多的是,那些人和丁妍一起,总抢苏梓的口罩,看着苏梓着急到哭泣的样子他们就高兴,他们围成一圈取笑苏梓嘴巴漏风口齿不清……

那是十六七,花一样的年纪,但那些笑声显得残忍又恶毒。

高一三班就是个暗无天日的小世界,作为普通班在学校里不受重视,班主任和很多上班族一样混日子,对于很多事情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例如苏梓的事情。

那些恶意就这样滋长,在成年人的无视里面渐渐茁壮。

苏梓后来的确是用刻意讨好的方式换来了个所谓的朋友,就是丁妍,郁久安的鄙夷也不能阻拦苏梓对交朋友这件事的热情,苏梓太渴望融入人群中了,她想,也许融入人群本身就是错的。

不然,苏梓最后也不会因此而走上万劫不复的一条路。

苏欣不喜欢谈这些太沉重的事,后来没聊多久就去上班,郁久安自己在广场上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起身去坐公交车。

下车到近郊,她又步行了很长一段才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距离被打劫时隔数日,她再次来到了锦色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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