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篇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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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的雨哗啦啦的下着。下就下吧,没什么好躲得。我是天下第一人,会怕这点雨?

我叫方岿,是江南四大家中的方家的家主。是现在声名鹊起、威震江湖的少侠童旭的师叔,是当年勾戟王定北的徒弟。是如今天下第一高手--当然,前三个身份是摆明的,最后一个,别人都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就童旭这点功力,我一只手就可以对付他,加一个陈道东,我也可以打得游刃有余,就这种货色,在江湖上都可以横着走的,我怕江湖人个鬼?天下第一,哼,做不得什么,知道不知道,也不过那回事罢了。

我的字是“释之”,释的意思有很多,少林和尚一般都姓释,这没什么好说的,佛家就是释家,谁让他们的祖师爷叫释迦摩尼呢。我方家的祖师若不姓方,我也不会姓方。

我这个释,是释放。没错,释放。据说我刚刚出生不久,父亲方舒昂就为我捉了一只猞猁,拴在了我的房门口。只是那时候的我哭个不停,某一日见猞猁挣脱了绳子逃逸而去,这才笑开了花儿。这是母亲告诉我的。真真假假我也不知。很好奇,当初挣脱的猞猁为何没有吃掉我,大型的猞猁和豹子一样,听说豹子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的肉。

打那之后,小时候的我,无论看见什么东西被拘束着,总是要大哭一场的,所以方家再也没有野物是被束缚着的。于是,我加冠那一年,便有了“释之”这个字。老爹应该是想让我也看开点,毕竟,我被他训练坏了。

是的,我被他训练坏了。父亲对我这个习惯很是头疼。虽说这是孩子极富善心的体现,但是却不该出现在一个将来要继承方家家主之位的人身上。如此好善乐施,自家这点家底,岂不是都要被搬空了。所以,从我懂事开始,父亲便总会刻意的将我朝着与性子相反的道路上撵。所以,原本的我就变成了两面。明面上,是个大善人,暗地里,是个狠角色。

或者说,伪君子。啊哈,按在我身上再好不过了。我也尝试着把自己封闭起来,或者说,用一个面孔过日子,但是我发现我做不来。一旦有这种心思,我就会发现我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做着天底下最丑的事:杀人、放火、找武林高手切磋,看他们痛苦的蜷缩在我脚下,然后把他们扔到竹子底下当肥料。哦,还培养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徒弟。道东啊,当野心有了实力支配的时候,感觉很不错的吧。

另一个却是做着天下最善良的事:修路,补桥,放粮,日行一善。十几年来,我做的功德,凑个万民书也足够了吧。我还把自己不光彩的过去讲给师侄听,掰碎了慢慢说,哈哈,也算是推心置腹了。

没办法,我心里装着善念,但是父亲的训练却让我成了侩子手。在逐步封闭内心善念的那一段时间,恶念的反扑会吞噬人的灵魂

但我的身子足够大,大到能装下足够多的善念与恶念。这就导致了无论做什么,都只会看心情。这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我希望做个纯粹的恶人,但是骨子里的善念却一次又一次的洗刷着我的经络。即便一气经和春秋甲子功,也对他无计可施。

所以在与童旭独处的时候我没有杀他。即便我知道他会成为我的绊脚石,但是骨子里的善念告诉我,你不能再杀人了,你背了太多的债,即便他挡住你,也是你的咎由自取。完全没有挡我者死的说法。

所以在扑杀玄刀门的时候我没有杀尽。总要有留下念头的。没有冤冤相报何时了的念头,还算什么江湖人。

现在已经是八月十八了吧。挺好的,徒弟,你现在应该和你算是同门的师弟童旭打完了吧。我把他诱导着学了春秋甲子功,他那纯善的脾气是不会走捷径的,只会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顶。嘿嘿,他要走我的路子了呢。

当年我用同门功夫打败了同门师兄,今天童旭也会是一样。怎么,师兄啊,我打败了你,你的徒弟会杀掉我的徒弟,师弟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还记得当年咱俩第一次见面吗?我问你,咱们同年出生,我还比你大几天,为何你要当师兄。你说是因为你进门早。我不服,和你打架,你被我打得很惨对吧。不过你这个打不死的,却抹着鼻血和我讲,一年后一定能打败我。那场景可真是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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