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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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夫比试开始这天, 校场上搭了擂台,光熙帝也来凑热闹写了一副字,当横幅挂在正中央。

江窈悄悄命人给换成自己的了, 蹭热度的行为一律不允许,之前一个个跟她犯冲,说要将连枝如何如何,到头来上赶着来观望。

光熙帝对此表示:“朕为国为民, 正好可以看看大邺有什么好男儿,为下次秋闱做准备。”

当众光熙帝是这么说的,私底下却神秘兮兮的和她说:“就当为了你将来的婚事演练一遍,像上战场前要先练兵一样。”

江窈不太乐意的反驳道:“我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的,我能耐着呢,父皇你放宽心。”

光熙帝难得苦口婆心的教育她:“男人的话若是可信,便不会有诗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古人的智慧无穷大, 怎么不说小女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见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窈:“……”她能感受到……光熙帝为了保护自家一亩三分地, 不惜连自己都骂进去,用心实在是良苦。

好在光熙帝没有待多久,底下那些公子哥儿的质量参差不齐,有空口说白话的, 有临阵脱逃的,真正拿的起刀剑的没几个,还有人在上面说要以文会友, 比试诗词,摆明了是想蹭个面熟,说不定在皇家面前露个面,仕途不愁似的。

江窈坐在阴凉的檐下,看得无趣极了。

连枝剥着橘子,递给她。

江窈鼓着腮,替她评价道:“都是些歪瓜裂枣。”

这时候江煊摇着扇过来,第一次没有往她跟前凑,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连枝。

江窈果断将连枝护在身后,奚落道:“你不是长安关云长么?别跟我们攀关系。”

江煊:“……”

“皇姐,我有要事和你相商。”江煊道。

江窈不搭理他,看着擂台上的比试,如果武状元评举可以用神仙打架来形容,那么现在擂台上的场景,顶多用菜鸡互啄来概括。

江煊收了扇柄,站在一边,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

“那位蓝衣裳的公子,我瞧着不错,虽然不会舞刀弄枪,光凭一张嘴智斗群雄,可见为人不凡。”江窈道。

连枝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奴婢觉得尚可。”

江窈振振有辞道:“拿着长枪的贺公子也不错,听说是贺将军的表亲,长得也正直,可见是个没有花花肠子的。”

连枝:“……”她只知道自家公主是个颜控无疑了。

“瘦胳膊细腿的,个头都比我差一截,”江煊道,“我觉得不成,可别是打着贺将军的旗号,招摇撞骗……”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江窈打断他。

“个头差不多啊,你怎么知道人家瘦胳膊细腿,口说无凭。”江窈道,“你说对不对,连枝。”

“奴婢以为,在场的公子,都各有长处,眼下分不出什么高低来……”

擂台上有个大出风头的,一时间找不出对手,长得五大三粗,像个屠夫。

江窈纳闷:“那人谁啊?”

宫人禀告道:“此人乃菜刀门的帮主,家底丰厚。”

江煊着急的不行,这要是嫁过去还了得?连枝这双手是用来做佳肴的,再不济也能做女红,他才不要让她去跟着那种大老粗,整天拿把菜刀招摇过市,“选夫大赛,都没有设门槛的么?”

“有啊,上不到王公贵族,下不到平头百姓,少说也得拿出个小功名,再次也是要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江窈瞥他一眼,“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又不是你嫁人。”

江煊一想到连枝给人当帮主夫人,想想都觉得气不顺,他扪心自问,连枝再怎么说得找个过得去的吧,最起码皮相得能入眼,个头再俊一些,不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朝三暮四的可以考虑直接出殡。

……比如他就很好。

江煊咬咬牙,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你做什么去?”连枝看他神情不对劲,怕他冲动惹出什么乱子。

江煊背着身,摆手道:“我现在既非王公贵族,而是长安关云长,总能参选了吧?”

“你让他去。”江窈道。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后,校场上走出一道飒爽的身影。

姑且可以算是飒爽吧,戴着副牛鬼蛇神的面具,气势很足。如果忽略一身夜行衣的话,可以不朝贼的方向联系,

然而侍卫却不这样想。

很快就将这贼人拿住。

江煊挣扎了两下,选择继续挣扎,无奈从兜里拿出一张文书,“在下长安关云长,初考都让我过的。”

侍卫转头将文书呈到了江窈手上,江窈探出脑袋,看着江煊的小身影,一向在宫里跟着她一起横行霸道的太子,居然还有被侍卫擒住的一天。

江煊试图给她使眼色,江窈自然是看不到的,她又不是火眼金睛。

“放他进去。”江窈吩咐道。

侍卫道:“可是,此人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万一是乱党来犯……”

“是个人都能进去,为什么他不能?”江窈问连枝,“你觉得如何?”

“奴婢……奴婢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不知道的?”江窈托腮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总有一天他会踏着铁骑,当着众生的面,求娶于我。”

连枝:“……”

江窈羡慕的看向她:“想想就很美妙了,世上烦恼三千丝,不如佳偶成双。”

连枝:“……”可是江煊……他手无缚鸡之力啊,不仅没有万里挑一的口才,连菜刀门那关都难过,而且他身为太子……

事实证明,连枝的想法没有错。

江煊刚走上擂台,所有人先生面面相觑,下一秒就将其团团围住。

“你小子又是走什么门道进来的,也想来分一杯羹,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不成?”

江煊:“……”他要是露个脸,怕不是要被打断腿。

菜刀门的帮主亮出家伙,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有的朝他握了握拳头,有的朝他拍了拍胸肌。

“我确实没什么能耐,也报不出什么出身。”江煊清咳一声,试图讲道理以德服人,他不想被霸凌,“可是我姐夫是长安谢槐玉,你们有能耐的,动一动我试试。”

“你姐夫是谢相?那我还能是谢相亲弟弟呢。”

“就是,哪来的愣头青,跑来撒野!”

“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江煊站在擂台边缘,静静沉思……然后他毫不犹豫的趴在了地上,不忘抱住头。

江窈觉得他参加选夫大赛屈才了,他应该去参加比惨大赛。

连枝担忧道:“太子平日里最怕疼了,上次不小心被蛐蛐啄了一口,都没出血,他都叫唤了半天。要不您派人接他回来吧,他要是出事了,陛下再怪罪下来……”

不管怎么说,她皇弟终于活出个男人样了。

“他又不是一次两次被欺负了,不用担心,你要相信他的抗压能力。”

见连枝不停的张望,江窈故意逗她,“我派人去接他?不如你亲自去和他说,看看他肯不肯听。他又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找乐子才上去的,你别和我说你不清楚。”

连枝:“……”

江窈看得津津有味:“昨儿不是新炒了松子么?快拿上来。”

比试接近尾声,是人是鬼都能和江煊过上两招,而且江煊接不过三招。

江窈想过他会落入下风,但没想过他会惨到这种地步。

其实他想要赢得这场胜利很简单,他亮出自己的身份,个个还不是上赶着巴结着他,可是同时也意味着他将会失去资格。

大概是没有人把江煊放在眼里,凭借着小强般赖以生存的精神,他留到了最后。

江窈还是没有亏待自己这个弟弟,眼看擂台上只剩下菜刀门帮主,贺将军的表亲,以及江煊时,她及时叫了停。

连枝急得直擦汗,江窈估计她也忍不了多少时候,要不是自己拦着,怕是都要去太医院请院正过来了,“你挑咯,又不是给我挑驸马,自然是钟意哪个就挑哪个。”

“奴婢……”连枝提笔一勾,“奴婢挑好了。”

长安关云长,勉强算得上过五关斩六将,做了一回她心里的盖世英雄。

江窈笑而不语,倒是候在一边的宫人犯了难,“这……怎么呈给陛下?直接报是东宫太子么?”公主这不是瞎胡闹么?

“他不是给自己取了新名,要脱胎换骨再世为人了么?”江窈不以为然道,“就报长安关云长。”

凤仪宫的正殿内。

摘下面具的江煊,鼻青脸肿都快认不出本来面目,正在和连枝面对面说话。

江窈贴在门缝边,刚想努力去听就被逮出来了,她的亲弟第一次站在她的地盘,给她下了逐客令。

“……我来拿松子的。”江窈挑眉道,帕子一兜,很快又灰溜溜的走了。

而光熙帝知道此事后,先是大怒,从不孝子到荒唐骂了个遍。

大太监手疾眼快,接住光熙帝朝地上扔的花瓶,光熙帝忽然命他拿了一碟核桃上来,“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给朕听。”

这事儿他之前应了江窈,为了办这个所谓的选夫会,他还拟了道圣旨,圣旨上虽然没有命令紧止什么人不允许参加,可是大家心里都有杆秤。

没想到还是给这浑小子钻了空子。

现在若是反悔,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作为一个轻车熟路的皇弟,在他看来,娶一个同样轻车熟路的女子,比如说小寡妇,并不是什么多大不了的事情。而且……知子莫若父,直觉告诉他,江煊和连枝之间没有那么简单。

光熙帝想了想,何况东宫到现在都没有人侍奉太子,想当年,他在江煊这个年纪……

然后他大致和许皇后提了一遍,近来他每天都会过来用晚膳,许皇后听完后脸色不善,光熙帝道:“东宫总要有人服侍太子的,”

许皇后搁下筷子,“你自己荒唐,带着嫡亲的儿子都要一起荒唐么?”

“当年你爹爹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朕还不照样明媒正娶,抬你进东宫当了太子妃,也没见母后说什么。”光熙帝道,“现在只是想给他纳个妾室而已。”

许皇后道:“正是因为臣妾有自知之明,才不会让太子再像陛下当年一样糊涂。”

光熙帝冷哼一声,“朕看你才是糊涂。”

许皇后面上却再也没有表露什么,说出来的话依旧老生常谈。

光熙帝听得耳根快起茧,以前没见她这么古板,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干脆打断道,“朕以为,连枝本性纯良,做个太子妃也不是未尝不可。”

“陛下做事全凭自己一时喜恶,一昧的随心所欲,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难不成陛下要做昏君么?”

“放肆!”光熙帝拍案而起。

“陛下不是常常教诲臣妾,要做个贤后,却不见得陛下也做个贤君。”许皇后道,“不过都是臣妾自以为是罢了。”

“……太子将来的婚事,皇后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光熙帝说完这一句扬长而去。

所以现在都是她的不是么?许皇后气急,再也端不住派头,冲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道:“你今儿走了,便不要再回来!”

……

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三日后,光熙帝亲自给江煊和连枝定了亲,虽然只是个侧妃,但光熙帝十分重视,内务府将会挑一个良辰吉日。

同时许皇后拿到一份证词,也没有再顾得上太子的婚事。

上面有霍统领画的押,条理清晰,清清楚楚交代了他和王淑妃的勾当,包括上次在御花园被撞破此事,走投无路给郑太后用了迷魂香。

由贺老夫人亲自进宫呈上来的,原来是贺将军昨夜在府上设宴,特地邀了霍统领前来,霍统领酒过三巡,做贼心虚,有些事压的太久,选择了酒后吐真言。

其实贺将军本来都打算私设公堂,严刑拷打十大酷刑都没用上,霍统领就全招了。

还不是谢相前几日找他商议此事,他差点以为谢相是为了重修河堤的事情要和自己商议,毕竟国库空虚,显然是一件棘手事,没想到跟宫里有关是没差,不过是为了建章公主,他当然知道建章公主前阵子刚搬回宫。

说到底美人膝,英雄冢,他也挺乐在其中,想不到谢相还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以前世人都说谢相一心只闻天下事,贺将军现如今只想呵呵一句,一心只闻小公主才是真的。

许皇后将王淑妃召来永和宫问话。

王淑妃趾高气昂的进殿,开口就是一句,“陛下昨儿又歇在本宫那儿了。”

许皇后神情复杂,堵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子全消了,活该光熙帝斤斤计较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于是她豁达的说:“陛下歇在哪儿可不干本宫的事,本宫先时已经命人将罪证呈去了寿合宫。”

王淑妃拨弄着手上的丹寇,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皇后这话什么意思?”

“建章公主到。”殿外通传道。

她鬓边的流苏浮光跃金,呈千叶状聚在一块儿,像一支永不褪色的佛槿花。

“将人带上来。”江窈吩咐下去,被带上前的宫女脸颊上长着一对小酒窝,跪在许皇后面前,交代了个水落石出。

“是你!”王淑妃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这其中的缘由一想便知,“你出卖本宫?”

“罪妇王氏还不速速伏罪!”许皇后道。

良久,王淑妃讥讽的笑了笑,她没有再狡辩,不甘心道:“本宫就知道,谢相和你不清不楚的,一定是他从中作梗,一定是他……”

江窈道:“什么谢相?明明是贺将军行事一心为国,谈何私心?多亏有贺将军即时将证人拦在城郊,要不然你的罪行何时才能公之于众?”

“王氏!你死到临头,还想着信口雌黄,可见用心歹毒……”许皇后一声令下,直接命人将王淑妃拿下。

王淑妃被打入冷宫,小酒窝被贬为奴籍。

可惜再无对证,霍将军派去看管霍统领的人马一时疏忽,让霍统领跑路了,把守城门的侍卫更是不曾见过霍统领,长安城内也搜寻不到。

对于王淑妃究竟该如何处置,许皇后和光熙帝又再次产生分歧,光熙帝以为应该大事化小,秘而不谈,直接一道白绫就完事了,他也是要脸面的人。

而许皇后则认为他愧对太后的养育之恩,这事儿务必要公正处置,霍统领身为御林军之首,关乎到皇宫安危,最好交给刑部来查,以儆效尤。

帝后俩各执一词,不肯礼让。

江窈:“……”她当然是选择溜啦。

江窈回公主府这天,下了一夜淅淅沥沥的雨。

晨光升起,雨过初晴,护城河的水面泛过轻风。

直到连枝递给她一方小纸条,江窈摊开一看——

她提着裙裾,踩过鹅卵石的小道,抬眼看到不远处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她的心头好,她的意中人,也是她的谢夫子。

郁郁葱葱的树荫里,恬静的阳光洒下来。

她轻轻扯过他的衣袖,期冀的看向他,“夫子抱。”

作者有话要说:躺平...会努力的,希望笔力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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