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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回 枝头青梅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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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明天还来吗?”不过三四岁的小米团子,糯糯的声音实在可爱,穿着倒是有些寒酸。一只脚还漏在外头,冻的通红,与这可爱的脸蛋实在不符。

  面前的小男孩鼻子耸的比天高,身上是好的绸缎,“哼,我才不要来呢,你今天都没有牵我的手。”

  小孩子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他们的喜欢很简单,很单纯不夹杂着丝毫别的东西。

  小男孩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食盒,打开事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小吃,他取出一块,神情骄傲,“喏,这个,绿豆糕,吃过吗?”

  即便锦衣玉食,但总觉得没怎么滋味,直到有一次遇见了这个乞索儿样的小米团子。

  “你要不做我的童养媳吧,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来找你玩,给你带好吃的。”小小的脑袋,装着大大的“智慧”。

  “子瑜哥哥,什么是童养媳呀?”天真烂漫的眼神伴着稚嫩的童音。

  其实他也不清楚,只不过来寻小女孩玩时,不止一次被家里的人询问,要她做童养媳可好,看着大人们都笑的那么开心,应该是个不错的事情。反正肯定不会差,他只这么想的。

  他好奇,问过奶娘,奶娘说就是长大了就嫁个他,永远的在一起。

  小男孩在心中组织着语言:这个傻丫头那么笨,我该怎么说呢,奶娘说就是在一起,那就是说可以和她一直玩,那就是永远的玩伴。

  “对,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他觉得还不放心,又加了一句,“不是一般的好朋友,是特别特比特比好的那种,你知道吗?”少年的眼睛很大,似铜铃,恰黑珠。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那我是不是可以吃好多这个什么绿豆糕啊。”

  “切。”小男孩满脸的不屑,“别说是绿豆糕了,红豆糕,黑豆糕,什么糕只要能买到的,你随便吃,管够!”

  这话说得的实在神气,他不由得直了几分腰。

  小女孩掰着手指在算,可惜这点大的娃娃哪里会什么算数,“一个绿豆糕,两个红豆糕,三个黑豆糕......”

  “行了,别掰了,手指都要掰断了你也算不出来有多少的,反正就是很多很多。”男孩有些不耐烦,

  “好多好多?那这样的的话,我是子瑜哥哥的童养媳,嘻嘻。”

  可这会儿到轮到子瑜不肯了,撅着个嘴,嘟囔着,“那你也没牵我的手,我可没同意,哼。”

  小孩前言不搭后语是常有的事儿,倒不是他一定要牵手,只不过他见过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的,母亲说只有按过印,牵过手才算有了约定,才能永远的在一起。

  小孩总是好哄的,小女孩伸出藕一样白嫩的小手去抓他的手,笑嘻嘻道,“好啦好啦,我牵啦。”

  “才不要呢。”嘴上这么说,但却没有放开。

  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突然撒手。

  “不行,你还不能算我童养媳。”小男孩这会儿倒是富家公子的倔脾气上来了。

  “那子瑜哥哥想怎么样啊?我怎么才算你的童养媳啊?”小米团子的脑子中早就被那些五彩缤纷的糕点塞的满满当当,这童养媳她可是要当定了。不为别的,就为这好吃的糕点,而且和子瑜哥哥永远呆在一起好像也是蛮不错的。

  男孩露出这年纪不该有的狡黠,活像一只满怀鬼胎的大灰狼在诱拐无知的小白兔,“我们得拉钩画印。”

  “怎么拉钩画印?”

  “就像这样的。”男孩伸出左手小拇指。

  小女孩有样学样,因为处在换牙期,这平翘舌实在分不清,“四这样吗?”

  两只小手拉在一起,大拇指能盖住你的纹络。

  “嘻嘻。”男孩心满意足,一脸傲娇,但更多的还是开心,“行了,以后你就是本少爷的童养媳了。”

  突然,小女孩惊呼一句,拉着子瑜就要跑,“小胖子来了!快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自以为霸气其实吐字都不清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这系在干虾米?”好巧不巧,这小胖子也在换牙,可偏偏缺的是两颗大门牙,不仅说话漏风,而且一咧嘴,模样实在招笑。

  小胖子是卢员外家的二公子,名叫卢大宝,卢家上下没有一个文化人,都是些财大气粗的商贾,虽富甲一方,但到哪都被人看不起,瞧不上。可他们丝毫不在乎,卢家祖训也是俗气的很,上联:盆满钵满不得闲,下联:真金白银都是钱。横批:钱使鬼推磨。

  外人耻笑卢家偌大个府邸,竟然连个对子都不工整。

  老太爷大笑,“工整?你怕是在和我们开玩笑,我们卢家只要银两,不要工整。”

  堂下是一群子嗣的赞同。

  肉墩墩的身子伸出胖胖的手,眼睛被肉堆到了一个点上,每动一下,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上的肉在流动。

  说话学着大人的样子,“你介个小崽子,快放开本公子的人。”

  男孩不服,“就你的人了。”

  “这丫头就是本公子的人。”

  “呸!”男孩吐了两口口水,“怎么就是你的,你个土货。”

  “算了吧,你打不过他的。”小女孩在一旁拉了拉他的手。

  “不行,本少爷说了,你是本少爷的童养媳,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好面一说,不过是仗着脑子一热,或者说有时候你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 什么狗屁的童养媳,这系本公子看上的婢女,我爹索了,让她给我端茶倒水洗脚。”明明是个没文化的却非要学人家人自称公子。

  “得了吧你,连个话都说不命吧,卢大包子!”

  “我不是卢大包子!那叫卢大宝。”小胖子的脾气也是不小。

  男孩扮着鬼脸,吐着舌头,“大包子,肉包子,菜包子,略略略。”

  “你!”

  卢大宝气得不轻,抬起肉手作势要打他。

  男孩拉起女孩,向前跑几步一个回首,还不忘继续的嘲笑,“大包子跑不动吧,啊哈哈哈。”

  卢大宝碍于身形确实跑不动,只得在身后气呼呼的喊道,“你等着,臭鱼。”五官都仿佛挤到了一个点上

  一溜烟跑没了影。

  邻里街坊早就司空见惯这三个小家伙的戏码,隔三差五来上这么一出,也都是一笑而过。

  一位妇人,坐在门边择菜,一阵风撩乱她的发丝,一顿脚步掀翻了一地的菜叶。

  “子瑜,你又捣乱!”

  男孩一个回头,吐着舌头,“对不起了,王姑姑,我会让我爹赔你新的。”

  接着又是拉着她继续的奔跑,差点撞翻一位年迈的老妪。

  老妪拄着拐,眼神中满是慈祥溺爱,并无丝毫责怪,“子瑜,你慢些,莫要摔了。”

  “好的,刘奶奶,奶奶再见。”

  这条小巷子,沿着路到尽头的府邸便是子瑜的家。

  “子瑜哥哥,你跑慢点,槿儿,跑不动了。”女孩在身后气喘吁吁。

  子瑜明显的兴奋,“快了快了,就快到了,你在撑一会儿。”

  他今天要带女孩回来,因为他爹他娘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说了,要让她给自己做童养媳,而且他同意了。

  小手拉小手,满怀期待和欣喜。

  可算到了,隔着老远就听见,他扯着嗓子大喊,“爹!娘!”

  无人回应。

  他似乎不知疲倦,一直在喊,带着节奏,掺了韵律。

  直到他看见那残破不堪的大门,和东倒西歪的牌匾。

  轻声唤了句,“爹,娘。”

  依旧无人应答。

  他一下撒开了女孩的手,冲了进去,只是下意识的冲了进去,带着哭腔,“爹!娘!”

  府内沉寂如死水。

  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如鲠在喉。不自觉得紧了紧手中攥着的那块绿豆糕。

  一块跨越了山呵,却躲不过时间的绿豆糕。

  一块裹了一层又一层,一圈又一圈,是一块发硬了的绿豆糕,是一块样子并不雅观的绿豆糕。

  沈流舒看了一眼,仿佛被什么击中的灵魂。

  头,好疼。

  心中囚禁了一只发狂的猛兽。

  在怒吼,在在撕咬。

  啊!

  他一把将糕点拍落在地,发疯了的跑了跑了出去,只留下碎裂一地的童年。

  她默默的用手一点一点的捡起,甚至连粉末也去捻起,用衣袖拭去泪水,用衣袖抹平波澜。

  后记:

  “掐着日子,应该是差不多了吧。”洺山之巅,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不知从哪出现一位男子,单膝下跪,拱手抱拳,毕恭毕敬道了一句,“师尊。”

  那老人点了点头,“多灿,此番前去务必千万小心,这九黎......”

  话还未说完就被一个飞来横祸所打断,老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感觉有些油腻,耸耸鼻子,一个字,香。

  “嘿嘿,这么好的鸡腿,可别浪费了。”老人当下不顾形象的啃了起来,哪有先前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天天装神弄鬼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姑娘还是那个姑娘。

  老人一脸笑意,后半句问的小心翼翼,“这不是在说正事吗,今天的鸡腿是不是忘放盐了。”

  “没盐了,有得吃就不错了。”

  老人自讨没趣,扯开话题,看来一眼地上的男子,“对了,介绍一下,这是你师姐。快,说师姐好。”

  这,不是我先来的吗?

  男子虽有疑惑,但并不敢询问,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师姐好。”

  当真别扭,可毕竟自家师尊这暴脾气实在是......可偏偏对这位师姐百依百顺,甚至还有些畏惧,这让蒙多灿起了兴趣。

  “你与多灿同去吧,老夫想来,你应该是念着他的。”

  女子心中一震,难得对他有好脸色,“好。”

  老头啃完鸡腿,又在身上胡乱一揩,这雪白的长袍瞬间沾满了油印,故作正经,从手中变出一把伞,扔给女子,“江州的天气多变,带上这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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