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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董女玉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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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这说的便是董家大小姐董玉乔了。

不但人比花娇,姿容绝丽,心思也比旁人灵巧许多。

虽说不是董大人亲生的女儿,可旁人眼见那气势做派却是十足的官家千金。

碧色长裙外罩着刺满团花锦绣的长衫,微微露出内里窄袖短上衣锦缎的边沿。

此刻伊人手执团扇,借口透气离了席,正站在一处石径边东张西望。

若是前几日,幼薇尚不知她每日按时随母亲妹妹来御苑,却每每告假东游西荡是为何,昨夜听了庾遥一番讲解便心中澄明了。

本来幼薇只是想着借永安的身份多吃几顿山珍海味就罢了,并无意逞公主威风,可是不知怎地,今日越瞧她那妖娆娇媚的容貌身段儿越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于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不再假笑,也不再言语应酬,而是板起了脸。

这几位太太小姐都是何等人物?早就修炼成精,便是那人精中的人精。见永安长公主面露不悦,早已在脑中寻出几十个可能的因由,一一分析拆解。

董夫人回想今日这一上午的工夫,长公主似乎比平日多看了董玉眉几眼,心中大呼“不妙”,因而连忙暗暗向身旁的侍女使眼色,让她去把玉眉请回席间。

侍女领命刚走出两步,便听得身后一声不咸不淡的呵斥“站住!”

众人都吓了一跳。

董夫人连忙解释道:“启禀长公主殿下,玉乔这孩子从小就性子野,又被我惯坏了,不知礼数。我这就把她喊回来。”

幼薇默不作声,只是伸出右手食指,默默地抚过扇骨。

玳瑁扇骨触手生凉,衬着她的手指越发地烫了。

她需要一点点时间,渐渐镇静下来。

幼薇道:“夫人说哪里话,这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众位陪我闲坐吃茶了好几日,本宫却忘了带路让众位领略一下这园子里的风光。”

说罢便自顾自地站起身来。

众人惊惧不已,只得随着她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朝着董玉乔的方向走了过去。

玉乔媚眼如丝,正在左顾右盼,瞟到永安长公主正带着众人往这边来,连忙迎了上去。

“长公主殿下……”

董夫人急道:“还不跪下,向长公主磕头认错?”

幼薇连忙道:“董夫人不必如此,本宫只是想略尽一尽地主之谊,还请众位陪本宫一同逛一逛这园子。”

这御苑原本就是为了皇帝巡幸边防所建,先帝为人极是质朴,所以用工用料也没有丝毫糜费。

不多时,便走得差不多了。

一阵金属撞击之声由远而近,越发清晰。

屋脊上突然窜出两个人,均手持利剑,正在拆招。

各位女眷都吓了一跳。

幼薇道:“众位不必害怕,这不是什么贼人,乃是驸马在和玲珑山庄的温庄主切磋剑法。”

庾遥和温苍正练到兴起,不想却惊扰了几位女眷。

庾遥道:“温兄,今日不如暂且到此为止,你我二人前去见礼吧。”

温苍道:“好。”

二人同时收手,跳到了平地上。

众人纷纷对庾遥行礼。

庾遥道:“惊扰了长公主与诸位夫人、小姐的聚会,实在是过意不去。”

董夫人道:“庾驸马好身手!这位定然便是温庄主了?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温苍道:“这位夫人谬赞了,玲珑山庄已毁,鄙人温苍如今只是一个孤家寡人。”

钟离夫人道:“迁儿,还不上前来见过温公子?”

钟离迁儿本在最后面,忽然听到母亲的召唤,不得不立即上前来。

董夫人也连忙向玉乔使了个眼色,笑道:“温公子,这是我们董家的两个女儿,姐姐叫玉乔,妹妹叫玉沁。”

温苍施礼道:“见过各位夫人,小姐。”

董玉乔自负美貌,平日里凡是男人见了她无不动心,今日遇到庾遥和温苍两位无不是人中龙凤,竟然视她如平常女子,并未多瞧一眼,不免心有波澜。

庾遥庾驸马声名在外,世人都道他不近女色,只好男风,难不成这温公子也有此好?

玉乔虽然思及此处,但仍不死心,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里像是要放出千百个钩子来,将温苍锁住。

顿时,御苑的花园已经变成了相亲现场。

幼薇觉得好生无趣,便道:“本宫今日有些乏了,诸位在园子里自在观赏即可,本宫便先回去了。”

庾遥见状连忙道:“我来陪公主回去休息吧。”

幼薇点了点头。

庾遥搀起幼薇,便起身离开。

众人纷纷行礼恭送。

待他二人走远了,几位夫人复又纠缠起温苍来。

玉乔和迁儿也是秋波暗送。

庾遥刚陪着幼薇进了房门,幼薇就屏退左右,关好门户,遮起帷幔,自顾自地在床榻上生闷气。

庾遥笑着坐到圆凳上,说道:“明明是你带着人家来的,怎么此时却生起气来?”

幼薇道:“我不带她们去,她们就不会找别的由头么?还不如早早让他们见了面,他们且忙他们的去,便没空纠缠我。”

庾遥点点头,说道:“甚是有理,那为何还如此懊恼?你是怕温苍看上她们?还是怕温苍看不上她们?”

幼薇道:“任凭他如何,又与我何干?”

庾遥道:“好妹妹,别恼了。我知道你一早便对温苍有意,可是碍于身份形势只能敬而远之。可你也不该这样自讨苦吃。即便是说他们真有缘份,自会遇到,但若是因为你的引荐而发生了什么事,气恼的还是你自己。”

幼薇羞怯道:“休得胡言,我对他本无什么意,只是瞧着他甚是像我家乡的一个朋友……”

庾遥道:“怪不得这一路行来你对温苍诸多回护,原来却是有这样缘故!你怎么瞒得这样好,连对我都不曾透露过一字半句?”

幼薇道:“本没什么可说的,原也不是相同的人。若是他真对什么人动了心也是天意如此,我却不想一直被人利用。那些人见天儿的打着与我闲话家常的幌子来御苑,其实是做着保媒拉纤、待价而沽的盘算!如今我便遂了她们的意,省得一天到晚不得安宁。”

庾遥道:“也罢,也罢。只是如若温苍看上了钟离迁儿还则罢了,若是他看上了董玉乔,你是拦还是不拦着啊?”

幼薇道:“你昨日不是说温苍不会瞧上那种庸脂俗粉么?”

庾遥道:“俗是俗了些,可是她那媚术却也是无人能及,我只怕温苍从小只安心住在山庄里,不通晓外面的花花世界……万一一不小心,心猿意马,难保不被人诱惑了去。”

幼薇道:“可是你明明说董玉乔惯常做的就是以色侍人、疏通关节的事,这和下等妓寨里的人有什么区别?难道还妄图脱身上岸?”

庾遥道:“这些都是传言,名义上她还是董家的大小姐,正经的贵胄千金。”

幼薇掀开帷幔的一角,说道:“那你平日里与温苍称兄道弟,此刻难道不该挺身而出将实情告知吗?”

庾遥装作面有难色的样子,说道:“这……你名义上是我娘子,实际上也与永安一样算是我妹子,我与你闲话几句,虽说是犯了口舌,但是一来是为了你保命有个提防,二来也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教你些世事险恶的道理,所以也不大妨事。可是我与温苍虽然平日里兄弟相称,也是过命的交情,但是这种事总不好由我去点醒他,这,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幼薇道:“可他如今无父无母,也无亲生的兄弟姐妹,初到大周人生地不熟,你若是还不对他坦诚相待,难道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娶一个那样轻贱的女子吗?”

庾遥道:“你这话差矣,虽然有传言说董玉乔是董氏夫妇的棋子,为他们做过些事情,但是未必说明她就是自甘下贱,说不定她是被逼无奈的呢?如若这样,也不妨碍她品性的高洁。”

幼薇突然跳下床榻,瞬移到庾遥面前,说道:“方才我说我要回房歇息,你为何要跟回来?”

庾遥苦笑不得,说道:“你是这大周的长公主,我是你的驸马,你要起驾,我怎能不伺候着?若是旁人瞧见了岂不会说我轻慢公主?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可算找到时机判我一个死罪!”

幼薇道:“哪有这样严重?你当时就应该留下来,看她们如何轻佻引诱,再回来告诉我!”

庾遥道:“我堂堂一个驸马,怎么能做这种事?不行不行!”

幼薇道:“枉你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原来都是假的,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挚友深陷险境而不相救?你如何对得起庾家的百年清誉?”

庾遥笑道:“好,好,好,若我再不去,还不知你要说出什么来。罢了,便为你走一遭吧!只是有一句话我可要说在前头。”

幼薇道:“你说便是。”

庾遥道:“若是他真受了董玉乔的蒙蔽,那我自然是要救他的,可若是他与钟离迁儿两厢情愿,你可要想开点才是。”

幼薇道:“好,我应承你,只要不是那品行不端正的,我便不管。”

庾遥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复又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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