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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不得不依附她来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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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意识里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感觉心痛焦急,这样坐等下去,不知道小南一个人在外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天色真的已经黑透了,温度低得呼出气都要凝做冰霜,小南走的那样匆忙,他向来不会爱护自己,一定穿的不多,一想到自己的弟弟在陌生寒冷的街道中一个人游荡,便觉得整个人都要碎裂。

雪诗站起身来,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坐等下去,不管怎样,还是要出去找找,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希望,开口想要谢过尹修,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是妈妈,想必是在家等得急了,一想到要告诉她令人失望的结果,不由的深深叹口气,接了电话,听到的却是陌生焦急的声音。

“雪诗?是雪诗吗?”

“我是……您是?”她疑惑道。

“我是你许阿姨,你妈妈晕倒了,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你快回来吧。”邻居急急的说,听筒里一片嘈杂,像是有人在嘶喊,有人在搬东西。

她怔在原地,只感觉晴天霹雳,眼前黑了又黑,却没有晕过去,只是踉踉跄跄后退一步,不知是谁将她扶住,关切的问:“怎么了?”

她扭头看朵馨,眼泪夺眶而出,“我妈晕倒了。”

“什么?快走吧。”朵馨率先反应过来,扯着她就往外走,她却已经触觉麻木,眼神茫然,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任由着一股力量扯着自己往外走,然后被塞进车里,被载着在空气中急速穿梭,被拥挤的车流阻断速度,遂又衔接上那速度,继续疾驰。

夜色渐渐深重,车水马龙的闹市街头,三三两两行人瑟缩走过,小南也许混在那里,也许没有,可是现在,她顾不上了,这样四面楚歌,真真叫人想要死去。

朵馨在旁边不住安慰,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耳边嗡嗡作响,头脑一片杂乱,又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家去,赶快回家去,如果妈妈在出事,她要怎么活,该怎么活?

走到半路上,邻居又打来电话,“雪诗,救护车来了,是解放军医院的,你赶快去医院吧,我也随救护车一起去。”

她心里如被铁杵捣碎一般疼痛焦急,“谢谢许阿姨,我正在路上。”

赶到急诊的时候,邻居刘阿姨正站在门口,看得出来也是走得匆忙,身上还穿着居家的拉粒绒厚衣,外面裹着一件羽绒服,坐在白花花的走廊里。

雪诗跑过去,扑到急诊室的大门上,却被紧闭的房门逼退回来,刘阿姨拉住她,讲着事情发生的经过,“我家的电灯坏了,你叔叔要换新的,便去你家借钳子,才刚进门,你妈妈就倒了下去,我当时吓坏了……”

“医生怎么说?”朵馨在一旁问。

“大概是心脏的问题,具体要等医生出来才知道。”

雪诗急的不行,踮起脚徒劳的向里面张望,却什么都望不见,遂又想起什么,转过身来对邻居说:“刘阿姨,真是多亏了你,不知道要怎么谢谢您……”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便是深深一鞠。

邻居没料到她会突然搞这么大动作,不由满脸惊慌,连忙去扶她,“这是做什么,邻居这么多年,还跟我们客气。”

雪诗已是感动的无以复加,只道是普通邻居而已,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热心的人,虽然在一栋楼里相邻几十年,对他们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却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与他们的关系那样好了。

“阿姨,您是自己来的吗?”朵馨问。

邻居忙摇头,“不是不是,是和我丈夫一起来的,他去交费了。”

两人方才如梦初醒,“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朵馨对雪诗说完,便转身走了。

她点头,目送朵馨走远,转头又对邻居说:“许阿姨,真是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妈妈不知会怎么样。”

许阿姨听完,只是满目疼惜的看她,末了微微叹气,“傻孩子,莫要这样见外,你妈妈一定会没事的。”

她也知现在这样的时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便和许阿姨一起默然坐到长椅上,等待白色的大门开启的那一刻。

头顶上的急诊灯一直是红色,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朵馨与许阿姨的丈夫都已经回来,雪诗看到邻居身上的家居服,觉得过意不去,便开口道:“许阿姨,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就好了。”

却不想许阿姨的丈夫连连摇头,“你一个孩子,怎么顾得过来,小南不是也找不到了。”

雪诗诧异他们竟然知道如此多,不由满心疑惑,却又知道这种时候不该问那样的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若不是人家,妈妈此刻还不知道会怎样,如此问问题,到底是显得太见外,也许自己出国又离家几年,妈妈与他们的关系已经很密切,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一个人低着头乱想,并没有看见许阿姨对先生连连使去的眼色。

“我们还是先回去,许岩还一个人在家里。”许阿姨小声提醒先生。

先生一脸恍然,“哦,对啊,看我把他忘了。”

许岩是许氏夫妇的独生子,雪诗虽不太了解他们,但到底家庭成员还是清楚,这对夫妇与自己的父母年岁差不多,却只有一个才十二三的独子,大概晚婚晚育的厉害。

“叔叔阿姨,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朵馨坐在一旁,对许氏夫妇道。

许氏夫妇连连答应着,又细细嘱咐一番,才转身离去,朵馨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尹修刚才派人开车送他们来,这会儿应该还在外面等着,不如叫司机将这对夫妇送回去,可想起来在抬头的时候,早已没有了他们的踪影。

她不由暗叹,怎么会走的这样快,长长走廊,少说也有五十米,几秒钟便走的影子都找不见,真是诡异。

转头刚要对雪诗说,急诊的门却咔嚓一声开启,两人不约而同倏地站了起来,围到医生面前,还没有开口,便看到医生摇头的动作。

冰冷的话语缓缓自陌生唇齿间流出:“是心肌梗塞,我们尽力了,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呼吸微弱,做了心脏复苏,生命迹象反而流失的很快,人在里面,进去看看吧。”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雪诗说出来的第一句话。

医生目光诧异的扫了她一眼,浅蓝色的口罩遮去了他大部分面容,见过太多生生死死,便已经麻木,就像法官见过太多纠纷,交警见过太多事故,都会麻木,每天重复同样的事,别人眼中生离死别的大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项工作而已。

从没得到病患家属这样的回答,他们大都呆愣原地,或渐渐瘫软下去,嚎啕大哭,或轻声啜泣,眼前的女子,却冷静的让人害怕,只是冒出一句这样不合时宜的话,他开玩笑?他怎么会开玩笑?他怎么会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她开什么玩笑!

朵馨站在一旁,去拽雪诗的胳膊,因为她整个人都站在医生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雪诗却根本不理会,依旧冷冷的对医生说:“到底怎么样了?”

整间屋里的医护人员全都面露不耐,朵馨加重力道拉她,她却像是瞬间清醒,甩开了她,给医生让出路,疯也似的冲进急诊室,母亲的面容安详温和,由于尿毒症而固有的蜡黄脸色,不知为何忽然消失了,雪诗看着她,像是看到自己出发去英国之前的那个母亲,隐忍,安详,面色红润白皙,静静的在那里,给你关怀,给你爱护。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自己费了多大的劲才将她从死神手里赎回来,为此搭上整个规划好的人生,为此搭上了自己的身体。

为什么就不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雪诗站在那里,想着半生间许多过往,时光飞速流逝,容颜渐老,沧桑毕现,那个严厉不苟一笑的父亲,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弟弟,那个慈爱安详的母亲,都去了哪儿?

所有的那些埋怨,那些恨意,那些不甘不愿,全都变作思念与悲痛,怎么可以,全都弃她而去?

亮如白昼的房间里,护工站在一旁,朵馨揽着她的肩膀,雪诗呆呆站着,顷刻泫然,泣不成声的喃喃自语,“他们都走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别哭了,别哭了雪诗。”朵馨站在一旁,亦是泪流满面。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雪诗,她蹲在电梯里,穿红色裙子,泣不成声,脸上浓墨重彩的妆容已经花的不成样子。

那一刻,仿佛是看到自己,第一天步入红尘的样子。

也是这样伤心欲绝,躲在角落里哭泣。

那时候,她还像个少女,带着羞怯与茫然,在那花花世界中横冲直撞。

风月场所自有风月场所的无情,她后来知道雪诗是为了母亲出来做的时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自己为了一个男人,断送未来,断送希望,甘愿在爱情里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如若父母知道自己这样过活,会是什么反应?

她不敢想下去,以前总觉得一切都是负累,对母亲的精神失常,父亲的酗酒闹事烦不胜烦,可现在,她不敢想象,这世界再没一个亲人,只剩下她自己,那要怎样继续下去?

是啊,孤儿数不胜数,但到底是经过怎样的巨痛才会熬过来,她不想她与雪诗也受那样的痛苦,只因在这世间,受得苦楚已经太多。

夜深的时候,尹修给朵馨打来电话,小南依旧没有消息,他破天荒的又问了句雪诗怎样。

朵馨叹口气,如实说道:“她妈妈去世了,现在已经精神崩溃,受不得一点刺激。”

“她弟弟不是自然走失,你先不要告诉她。”尹修在电话那端沉声道。

朵馨顿觉心里一震,声音都颤抖起来,“不是自然走失?那是什么?”

尹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只是淡淡说道:“现在还不确定,你回来一趟吧,有些东西你先看看。”

“什么东西?”朵馨问。

“来了不就知道。”尹修不耐烦道。

朵馨被他噎的一怔,讪讪挂了电话,要不要这么凶,神经病。

心里腹诽半天,却还是觉得该过去一趟,他的语气那样认真,不像是开玩笑,要自己看的东西,大概也是关于小南的,不然不会这样着急。

可是雪诗……她扭头去看坐在长椅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自从母亲被推入太平间,雪诗就一直呆呆的坐在长椅上,不肯离去,明明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先去找小南,可就是浑身一丝力气都使不上,只想离妈妈近一些,在近一些。

怎么就会这样突然离去?心肌梗塞……猝死……那些可怕的医学术语,短短几个字,便断送了一个人几十年。

从自己可以出国的那一刻,便想着有朝一日让他们全都过上好生活,成为这个家的主宰,再也不要全家人围着父亲打转,任由他颐指气使,在坚硬冰冷的人,终有一天会老去,她等待着那一天到来,等待她强大起来,而父亲却渐渐萎靡下去,不得不依附她来生存。

这样倔强阴暗的心理,从不为人所知,可就是这样的想法,支持自己一路走来。

努力的学,努力的考,努力的逃开阴暗的家。

这一切终于实现的时候,他死了,死了那样突然,那样决绝。

将她瞬间拖了回来,在见不到雾气昭昭的伦敦与牛津,在受不起那纯良美好的爱。

生活是如此不如意,这样的不如意。

朵馨走过来,轻声说:“雪诗,我有些急事,要先离开一会儿,你自己行吗?”

她抬起头,满目茫然,遂无声点头。

朵馨也走了,世界只剩自己了,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走廊里人影栋栋,刚才从急诊室出来的医生已经卸下口罩,英俊儒雅的面孔露出来,那样白的肤色,与医院惨白的灯光相映衬,像是从天堂下来的使者,一步一步走过来。

见到雪诗还坐在那里,眼神里不如惊诧。

他是要去急诊室拿药品,想起刚才女子的反常举动,和现在面如死灰般的表情,心里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经过她身边时,本想说句节哀,可嘴唇蠕动,却硬是没有张口说出来。

再次从急诊室里出来时,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他不免有些怅然,为自己不曾说出口的一句话。

乐义诚接到雪诗电话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夏彦疯狂找了他们一天一夜,他是知道的。

他算计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邵厉言对这女孩有了感情,而且貌似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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