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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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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兄,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我们怎么进那老头的梦。是有什么法器吗?”聊了很久,拘谨的佘正明渐渐放开了。

  用餐时,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在玄音的授意下,书店的人都报了假名。玄音的名字正是孙鸿昌。

  玄音没有回答,他从行李箱里慢条斯理拿出一把开山斧,余洋的开山斧。没办法,谁让几个人里面就余洋带了武器。

  “是……这把开山斧?看起来果然不同凡响。”佘正明实在看不出来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开山斧有什么特别之处,又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说了句废话。

  玄音面部红心不跳地回道:“正是。”

  只见他手持开山斧柄,仿佛小孩画画一样在空中挥了四下,一个简易的门便出现了。玄音转动门把手,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王胜财的梦境是一家医院走廊,不过内饰装修比较贴近几十年前。梦里的王胜财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他坐在走廊的凳子上,焦急地等待着儿子的出世。

  “一般将死之人都会在人生快结束的时候,都会频繁梦见一生中开心快乐的短暂瞬间。这些或快乐或重要的人生时刻被清晰地回忆起来,在临终的那一刹那,都入走马灯般从人脑海中闪过。”玄音淡淡地说。

  佘正明恭维道:“孙兄对此类梦境了解甚深。”

  “七斤八两,是个儿子!”小护士从产房跑出来道喜,王胜财开心地一直念叨着:“我王家有后了!我王家有后了!”

  孩子和产妇一起出来了,王胜财看都没看老婆一眼,只顾着端详自己的宝贝儿子。完全没注意到病床上躺着的老婆满脸的汗水,累到睁不开眼。

  最后,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让王胜财去看看产妇。王胜财才念念不舍地把视线离开儿子,换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刚刚生产完的老婆。

  “这人也是活该,老婆鬼门关走一趟生下孩子,却遭到这种待遇。”佘正明摇头说道。他当初也是看在念念爸爸在生产完之后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念念妈妈,所以在心里从没怪过这个妹夫。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玄音说。

  佘正明刚准备举更多例子,却被玄音一把拉进了一个开着门的房间里。进去之后迅速关上了门。

  佘正明的记忆力很差,梦中场面清晰的范围很小,所以这个房间没有人,也没有病床。

  “怎么了?”佘正明紧张地问。

  “有人来了。”玄音刻意压低了声音说。

  玄音开了一条门缝,从缝里往外看。走廊尽头走过来的是王胜财的儿子,他身边跟着一个蒙住脸的高个子男人。这男人玄音认识,就是昨天在路上给他们做保镖的几个男人之一,他额头上有一道怪模怪样的花纹。

  王胜财看看走过来的儿子,又看看手里抱着的儿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梦中的医生和护士都消失了,王胜财的老婆也消失了。

  儿子走到王胜财面前,突然脸色一变,往地上一跪,又哭又喊,伤心欲绝道:“爸爸!儿子求求你了,去死吧!人家老爸给儿子买房买车安排工作,你只会让我去替你开车!你说说,你这辈子给过我什么!就这次,你去死吧,死了就能给我留下一大笔钱了!”

  儿子说着说着,语气愈加凶狠,脸上表情狰狞。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干脆站了起来,用手掐住王胜财的脖子,越掐越紧,还用力地摇晃王胜财。

  在门缝里和玄音一起偷看的佘正明张大了嘴巴。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可以忤逆父亲,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他连看都无法忍受。佘正明冲动之下想要跑出去阻止王胜财的儿子,却被玄音拦下了。

  “还没到时候。”玄音淡淡地说。

  眼看着王胜财就要窒息了,梦境场景切换成了一个商场。

  商场里面也有一个王胜财,他看着没有在医院时那样精神,脸上带着睡眠不足产生的黑眼圈。他在陪老婆和丈母娘给孩子看衣服和尿不湿。

  “小孩子,随便穿一些旧衣服就行了,不要太讲究。”丈母娘说。

  王胜财却不同意,他坚持要给自己儿子最好的,所以拿了三件最贵的婴儿装,咬咬牙付钱了。之后的一个月,王胜财起早贪黑,多开了一倍的时间,才把那三件童装的钱赚了回来。

  儿子的手渐渐松开了,他和医院里的王胜财一起,认真看起了这像3D电影一样的回忆。

  梦境里的场景又改变了,这次是在儿子小学老师的办公室里。

  隔着一扇门,四年级的儿子在门外无聊地等着,王胜财站在老师的面前,脸上陪着笑,不停地给老师鞠躬:“张老师,实在对不起,您就原谅他吧。要赔多少钱都行,千万别给孩子记处分,孩子还小,记录要跟一辈子的啊。”

  梦境里围观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儿子知道。

  前一天下午放学回家,他和经常一起踢球的人想到了一个新玩法,看谁踢地高。张潇为了踢得最高,独辟蹊径从四楼往二楼踢,结果一下子把校长办公室的窗户给踢碎了。张潇是张老师的儿子,一起玩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区长的儿子,一个是科长的儿子。这个黑锅自然由王胜财的儿子来背。

  王胜财回到家里,到底是舍不得揍儿子,只是骂了他一顿。儿子不服气说不是自己做的,王胜财还骂他说谎。

  早上儿子装病没去上学,张潇怕儿子出事,中午偷偷溜出学校对王胜财坦白了一切,王胜财当场原谅了他。可是王胜财却始终无法对儿子开口承认自己错了,说一句对不起。他也没有胆量去学校指正说谎的张老师。

  这件事是一个转折点,儿子被人诬赖之后,干脆真的学坏了,成了班上最令老师头疼的刺头。

  王胜财在这件事上一直心里有愧,他后悔了一辈子。

  场景切换来到一条大马路上,儿子和王胜财正在马路边吵架。

  “我不要读高中!我想读职高,我要学厨师!”儿子把王胜财的手甩开,生气地说。

  “做厨子没前途,你懂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将来是要读大学的,现在就给我好好地上高中!”王胜财也是在气头上,直接扇了儿子一个巴掌。

  儿子诧异地看着他,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这是王胜财第一次打他。

  儿子恨恨地捡起地上的包,头也不回地朝马路对面走去。一辆车擦着儿子过去了,王胜财吓坏了,赶紧追儿子,却被摩托车撞倒。

  晚上,他一瘸一拐地回家时,做饭的妻子大惊失色,连忙问怎么了。妻子的声音很大,房间隔音又不好,儿子一定听见了,然而房门一直紧闭,儿子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

  梦境中,父子两隔着一道门,都犹豫着想打开门,问问对方情况,却最终谁也没有转动门把手。

  儿子最终听了王胜财的话,放弃了自己喜欢的烹饪而读了普高。

  这件是王胜财最遗憾的事情,他后来才发现儿子是真的喜欢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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