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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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文档里的人大多在隆兴里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冯叔翻了好几遍都没弄明白他们怎么能在最近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这些人都不用管,压着外调几轮之后他们干到死都拿不到对隆兴有害的证据。

冯叔心里隐隐有点猜测,可那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他都不敢去跟乔铭验证的。直到乔铭回来的两天之后才有人跟他透了个口风——那份档案少了两页。

冯叔知道的时候乔铭已经动身了,他那天说让楚江远回来后马上反了悔,改口要自己过去一趟。大家都觉得乔铭是犯了魔障,从北京开车到云南得二三十个小时,图什么呢?但腹诽是没用的,当晚从庄园就走了七辆车。

乔野从来都不掺和家里那些事,他一直在医院待着,跟陶然说了很多话,可陶然从来都没有半点反应。他看过医生合上病历本之后轻的不能再轻的摇头弧度,心里的恐慌飙升到极点。该怎么办呢,他知道的法子都尝试过了。

“你跟我生气的话,光躺着有什么用?”乔野用一条热毛巾细细的给陶然擦干净脸,乔野的状态看起来还要更差一点,他的眼下青黑一团,脸颊都消瘦下去。

“我不该欺负你,说了无数次了…”乔野把脸埋进陶然的手掌,闷闷的传出来,似乎带着些潮湿的泪意。

“真的喜欢你…也说了无数次,你得…得给我个机会啊。”乔野低声道:“真的,我从来不骗人。我小姨说我最乖了,她说将来谁跟我在一起肯定能享福的。”

他忽然住了嘴,神情似乎有些低落,他自己是混账,即使一夜之间就长大,也没办法把从前的过失全抹掉。

“你一定很难过吧?”乔野看着陶然,眼神悲伤:“你一定在想,那天为什么就被丢下了呢?我现在宁愿你已经离开了。我愿意对你好…”

“像李泽坤对程夏那样…”

“我明天再来…”乔野深吸一口气转身缓步离去,正巧医生进来颔首跟他打了个招呼。

陶然一直很难受,他躺在床上,意识里有一双很有力的手狠狠将他往深渊里拉。那个混沌的世界一片漆黑,半点光亮都透不进来。他像溺了水,喘不上一口气,耳边嗡嗡地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后来他只是依稀听见李泽坤的名字,阳光穿透深水,眼前似乎渐渐明亮起来。

爱这个人像是生命的本能。放不开的执念,带着已经轮回了一个生死。多大的幸运,我们才能再见?又有多大的悲伤,我们对面不识?

陶然是胆怯卑微的,而程夏却是可以在李泽坤怀里找个舒服位置一看电视就是一下午的。日子过的并不轰轰烈烈,可却能甜的人牙软。就像夏天从冰箱里捧出一碗湃过的车厘子,冬天两个人拥着睡到中午,大太阳穿透宽大的玻璃窗,晒暖半个床。

陶然和程夏半分都不像,前者的人生是一路的天黑,不幸运,受了无数的苦楚和恶意,他敏感怯弱,像受惊的一只小动物。程夏无疑是更幸运的,他先动心,却得到了更多的回馈,被宠的像一只小老虎。能扎在人怀里撒娇,敢伸出厚重的肉垫拍拍打打。

他们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可又奇迹般融合在一起。

是陶然为程夏的重生提供了条件?或者是程夏补偿给了陶然更多的希望和一份嫁接转移的感情。

程夏过世在新年的前一天,他尽了力不给李泽坤的未来染上一丝晦气。

但真的舍不得,他怎么能舍得?他爱的这个男人,只对他自己好,为了他,李泽坤硬生生把尖利的棱角都磨平了。可自己走了之后,那些温柔又会给谁呢?自己一箱子的光盘还会被妥善安排吗?

程夏想努力睁开眼,他有点难过,更多的是心疼。因为他好像听见李泽坤在耳边呜呜地哭,让他别走。程夏没见过李泽坤哭,可在自己最后的那两个月里,李泽坤的眼圈永远都是红的。他的眼泪落在门外,可悲伤都落在程夏眼里。程夏忽然就不想自私了,他闭上眼的时候,想的是希望李泽坤能遇到让他开心的下一个人,只要别忘了自己,别忘了在初秋遇到的程夏。

他是秋天的夏,注定没办法陪李泽坤过冬。

李泽坤被心口剧烈的疼痛惊醒,凌晨两点半,满屋子漆黑。坚硬的四方小箱被李泽坤紧紧搂在怀里,他从黑夜里眨了几下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夏,我有点难受…”

可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泽坤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分量变得越来越轻。他猛的爬起来伸手摸了半天才摁亮床头一盏灯,李泽坤的手颤抖着展开箱子,什么都没少,跟最开始打开看时一模一样。

可为什么感觉轻了那么多?轻到无论把它多紧抱住都感觉空空荡荡,似乎已经缺失了灵魂的重量。

“你醒了?!”

程夏睁眼时懵了半天,过了很久才看清眼前的人。年龄不太大,比最开始的李泽坤还要稚嫩。他的头有点难受,皱着眉低低嘶了口冷气。

“不舒服吗?你昨晚还昏迷的时候看着就很难受…但幸好,幸好你醒了…”乔野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动作轻一些,小心脖子的伤…”

程夏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神色越发茫然。他昏迷了太久,之前的记忆断断续续,可连接起来已经十分惊人。

他猛的推开乔野想下床,乔野一时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夏已经重重地跪在地上了。他身体太虚了,根本没办法这么心急。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先保护好自己。”乔野低下头轻声哄他:“我错了,你想要什么跟我讲好不好?”

乔野以为程夏最多只是像以前一样骂他一句滚开再加个巴掌,没想到程夏只是条件反射一样偏过脸,声音平缓:“你离我远一点。”

“那我去找医生过来…”乔野疼的鼻子都酸了,但半句多余话都不敢说。

程夏看他离开之后勉强下床,一路扶着墙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镜子里的人时,他整个人都愣在那,脑子无法回神,一场真实的灵异事件发生在他身上,无法反应。

混乱的记忆还没摘扯干净,直观的看到自己挂着别人的脸时,他竟不知作何反应。

程夏腿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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