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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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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盈欢。”

那声音清脆中带些高傲,从她身后传来,是她此刻不想听见的。

见她没动静,丹阳郡主索性快步行至她跟前,背过手,微挺着胸脯,面上五官灵动,可见心情愉悦。

“啧啧啧,你要去当铺啊?当什么呀?”丹阳郡主是显王之女,当今皇帝的堂妹,身份尊贵。不过从前起便与傅盈欢不合,说起不合的缘由,也很小,不过是有一回,丹阳寿宴邀请了不少女眷来玩,那日她打扮得光鲜亮丽,甚至穿上了新得的阮烟绸,可那日却被傅盈欢抢了风头,人人都夸她。从那之后,丹阳便记恨起傅盈欢,处处与她作对。

傅盈欢倒说不上多么厌恶,只是觉得她有些跋扈烦人。此刻被她拦下,无疑又是来嘲讽的。

如今她跌落泥潭,自然是狼狈。傅盈欢抬腿便要越过她进当铺的门,却被丹阳抬手拦下,“哎,这么快就要走啊?咱们也算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不能叙叙旧么?”

她们之间哪有旧情可叙?傅盈欢抬眸看她,对上一双得意又蔑视的眸子。

“郡主有话便快些说吧。”傅盈欢眼神无波无澜,倘使在前些日子,她还会觉得难堪。这些日子她处处受挫,遭人白眼,已然不以为意。不过是两句风凉话罢了。

丹阳摸了摸下巴,“其实呢,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过得好惨啊?如果你真的很惨的话,比如说,缺钱啊?可以告诉我啊,我可以借给你,你觉得怎么样?毕竟堂堂国公之女,沦落到要进当铺,多难看啊?”

傅盈欢面色淡淡,不为所动,让丹阳撇嘴。

“郡主可是说完了?若是说完了,我便去做我的正事了。”她又抬腿要走,这一回丹阳倒没有拦她,只是说了一句话。

“你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傅指挥使与我父亲商定亲事,也许不久之后,我就是你嫂子了。”丹阳看着傅盈欢脚步一顿,才悠悠地说下去,“你说,要不你求求我?到时候我替你们说说好话?”

前些日子,丹阳偷偷听见傅如赏与显王的对话,依稀听见自己父亲对他说起婚事,而傅如赏也没拒绝。

她这样尊贵的身份,傅如赏怎么会拒绝呢?何况她除了家世,品貌也是一流,配傅如赏绰绰有余。其实她对傅如赏也有些情愫,年少时他便才学兼有,又生就一副好皮囊。更何况,他还是傅盈欢的哥哥,和傅盈欢极为不对付。

丹阳一想到这里,便抑制不住地兴奋。她总是要压傅盈欢一头的,傅盈欢只配被她踩在脚底下。

丹阳身心舒畅,转过身来,看着傅盈欢僵硬的背影,语气有些得意:“很惊讶吧?没关系,日后我成了你大嫂,肯定会好好关照你的。”

傅盈欢攥着自己衣角,把衣角都攥皱得发皱,指甲盖都泛白。她不觉得傅如赏会喜欢丹阳,但若是他为了前途富贵,以及为了折辱她们……从而要娶她为妻的话,那么昨日他那一句“给他生个孩子”便成了莫大的折磨了。

她原本是抱着一丝丝妄想的,可倘若丹阳说的是真的……倘若是真的……

傅盈欢咬住嘴唇,勉强才让自己心神定下来。

丹阳生性跋扈,又素来不喜她,可想而知,她若是与傅如赏有什么瓜葛,哪里还有什么安生日子?

傅盈欢心中犹豫,还是转过身看向丹阳。丹阳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并不用正脸看她。

盈欢声音有些颤抖:“那恭喜郡主了。”

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

丹阳哼了声,正对峙之间,忽然听得林知章的声音:“傅妹妹?”

傅盈欢深吸了口气,看向林知章,林知章身后跟了好些人,还抬了好些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

“林公子。”她扯出个笑,林知章一出现,她便又头疼起来退婚一事。

没想到林知章便是来同她退婚的……

林知章看了眼丹阳,恭敬作揖,“见过丹阳郡主。”

丹阳轻哼了声,打算要走,只是步子放得很慢,显然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傅盈欢道:“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林知章有些为难:“实不相瞒,傅小姐,其实我正要去找你。不过正好在这里遇见你了,我也不卖关子了。”既然傅如赏要他们退婚给她难堪,在这大庭广众的闹市里,岂非效果更佳。

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你也知道,如今傅大人炙手可热……”他话只讲一半,让傅盈欢自己去想。

“是我对不住你,这是我们家的一些小小心意,还望你收下。”他指了指身后那些东西。

傅盈欢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退婚?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迎刃而解了?

见她呆住,林知章又诉起衷情来:“实在是对不住你,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不为我自己考虑,总得为我父亲考虑,总得为我林家考虑。傅小姐,你是个很好的人,日后定能找到更好的归宿。”

林知章一脸惆怅难解,似乎是真舍不得。傅盈欢见他如此模样,还有些内疚起来。

因为她此刻竟觉得如释重负。反观林知章,如此不舍,她真不好意思。

傅盈欢摇头:“无妨,我都明白,我不怪你。”她脸色惨然,让这话听起来毫无说服力。

林知章握住她的手,又道了好几遍歉,这才作罢。“那既然如此,我便让人把东西送到你住处去,你……自己保重。”

傅盈欢点头苦笑:“多谢。”

丹阳听在耳里,笑意更甚。哈,她还被退婚了,此刻不嘲笑她,更待何时?

待林知章走后,丹阳折返。

“傅盈欢啊傅盈欢,我都不忍心了,你看看你,过得这么狼狈就算了,现在连婚事也没了。可怎么办啊?”

“不劳郡主费心了。”傅盈欢笑了笑。

可这笑怎么看都是勉强挤出来的,丹阳绕着她踱步,摇头唏嘘:“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爬上枝头变凤凰了,结果又被打回原形了。多可怜呢,要不然多烧香拜佛,好求老天爷保佑,下辈子投个好胎?”

傅盈欢胸口起伏一番,仍是说:“多谢郡主关怀。”

她们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来不少人围观。他们充满了看热闹的、可怜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纵使傅盈欢近来吃过不少苦头,此刻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是有些难受。

“郡主,我还有别的事做,便不陪你叙旧了。”她强忍着发红的眼眶,此刻也不想进当铺了,只想离开这里,缓缓心神。

才走出没几步,便被人拦下。

“小姐请慢。”

她认得青采的剑,只是这一刻眼泪将落,实在不想抬头,“怎么?”

他还要火上浇油是吗?嫌她不够难堪,还得自己着手添一笔么?枉她还天真地赌他本心是好的,其实根本是她自己错了。

早就过去九年了,那个义无反顾跳下去救人的少年也许早就不复存在了。这些年来,他只剩下对她们的恨意,一点一点地累积,他早就面目全非了。

傅盈欢吸了吸鼻子,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下,她伸手去擦,试图让自己停下哭,可是越擦越多,根本停不下来了。

青采愣了愣,才将手上的东西递上前去:“小姐,这是少爷的吩咐,还请你亲自收下。少爷说,明日申时乃吉时,花轿会去门口迎接,还请你莫要耽搁。”

傅盈欢愣住了,什么花轿?什么吉时?

她泪眼婆娑抬头,看向手中的锦盒,打开,里头竟是一件大红嫁衣。做工精细,材质上乘,似乎是出自万华阁之手。

她一时眨着眼,一双带水的眸子看向青采身后的马车。车帘子紧紧合着,只见一双手轻挑了下,是在示意车夫启程。

青采冲傅盈欢一点头,便跟着马车一道离开。

方才这事,不止傅盈欢愣住,一旁的丹阳更是震惊到眸子震颤,久久未能回神。见马车要走,这才追上去,拦在车前:“你这是什么意思?傅如赏。”

傅如赏以剑柄挑开帘子,一张脸冷峻非常,眸子更是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下官不知郡主的责问是所为何事?”

丹阳因太过生气,脸色有些红,“前些日子,分明我爹同你谈论过与我的婚事,你今日、方才,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吉时花轿?你要娶她做妾室?那也得等正室进门吧?”

傅如赏那张素来如冰如霜的脸上忽然多了一丝嘲弄的笑意:“郡主说笑,方才下官是在决定自己的婚事,并非纳妾,而是娶妻。因下官无父无母,便无从听闻父母之命,全由下官自己做主了。不知郡主对下官的婚事有何异议?”

丹阳涨红了脸,她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的郡主,方才气急之下,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自己的婚事。可饶是如此,还被当众甩了个耳刮子,她又气又急,简直要哭出来。

“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剩下胸口起伏。

傅如赏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显王为求自保,是与下官说过,以郡主的婚事作为交换。只是下官以为,郡主娇纵无礼,与下官恐怕不合适,便拒绝了。”

丹阳再蠢,也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了。

是因为他抓到了她爹把柄,她爹便以她的婚事做交换,要他高抬贵手放一马,但是还被嫌弃拒绝了。

丹阳站在那儿,只觉得浑身发冷,方才她还在那儿炫耀,没想到此刻却是来了个两级大反转。

丢人丢到家了!

她一跺脚便捂脸跑了。

马车又行驶起来,渐渐地远了。傅盈欢看着马车的背影,忽而有种错觉,傅如赏是在为她出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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