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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互诉离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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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霜面颊微微一红,嫣然一笑并不言语,忽的又是嘴角上扬,道:“不在华山陪你的小师妹,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莫流云听她提起小师妹,苦笑两声没有说话。冷若霜却是双眉一挑,道:“哦,原来是这样。”

莫流云道:“怎样?”冷若霜道:“定是你那小师妹有了心上人,把你忘记了。所以你一气之下,独自跑出来游山玩水,是也不是?”说着,抿嘴一笑。莫流云脸色忽的转冷,没有说话,双眼直直的盯着冷若霜。

冷若霜倒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嗔道:“你再如此看我,瞧我不挖出你的眼睛。”说着,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便在此时,一条鱼儿突地窜出水面,跃了出来。冷若霜眼疾手快,轻轻一跃,右手一抄已将鱼儿抓在手中,跟着左脚在水面顺势一点,借势跃到了河对岸,优雅轻盈,姿态曼妙。

莫流云见这河水,少说也有十几丈的宽度,况且游鱼跃出水面不过是一瞬间之事,她便能如此轻巧巧的抓在手中。虽自忖也能做到,但若如她这般轻描淡写却是不能。冷若霜见莫流云脸上神色缓和甚多,柔声道:“晚上本小姐请你吃鱼。”说着右手一扬,那鱼儿兀自在她手中活蹦乱跳,想要挣脱开去。

莫流云微微一笑。冷若霜道:“走吧。”莫流云忽道:“姑娘请稍等片刻,小子要先安顿了我的马兄弟。”冷若霜忽的哈哈笑道:“什么?你的马兄弟?你这小子竟和那匹白马称兄道弟?”

莫流云问道:“你怎知我的马兄弟是匹白马?”冷若霜忽的俏脸微红,脱口而出道:“自你踏入这里的那一刻,本姑娘便都已经知道啦。”莫流云听了她这话,只暗暗叫道:“糟糕,难道…难道我脱了衣服,在瀑布之后疗伤,竟也被她瞧了去啦?” 想到这里不禁一时面红耳赤。

冷若霜见了,心中早已料到他的心思,不禁也是两朵红云飞上双颊,两手摇摆,道:“本姑娘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是什么都没看到。”莫流云挠了挠头,不知说些什么,忽而一个转身已到了三丈之外,说道:“姑娘请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不一会儿功夫,莫流云又是从瀑布上一跃而上,冷若霜见了他的身手,道:“两年不见,武功又大进了嘛。”莫流云谦逊了两句,二人并肩走入竹林,一连转过三个山坳,莫流云只觉地势越来越高,竹子也越来越密,天色也越来越暗,想来太阳已经落下。

二人又走了一盏茶时分,冷若霜伸手一指前方,道:“到了。”莫流云见前面不远处是一块空地。空地上一张方桌,两把竹凳,一个瓦盆样的物事,再后面用巨竹搭着个竹屋。几株巨柱从屋中拔地而起,穿过屋顶直透云霄。竹即是屋,屋即是竹,构筑甚是静雅别致,极尽巧思。

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竹屋。莫流云只觉这竹屋像极了玉面夫人的极乐山庄,只周围没有玉泉飞瀑而已,不禁心中暗赞,问道:“这便是姑娘栖身之处么?”冷若霜点了点头“嗯”的一声,径直走了进去。

莫流云见竹屋分为里外两个小间。外面一间也放一方竹桌,桌上一盏油灯,一些零碎的生活用物,旁边两把竹凳。靠北是一台琴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里面一间想来便是冷姑娘的闺房了。

冷若霜将琴放下,转身道:“你先出去生火烤鱼。”不等莫流云说话,便转身去了内室。莫流云出来,见屋外方桌旁的瓦盆中,几条鱼儿兀自在游动。他拾掇了些干柴,取出火折子生了火,串起鱼儿便烤了起来。

半晌,一阵淡淡的清香传入鼻中,这绝不是烤鱼的香味。回头便看到冷若霜笑吟吟的站在身后。此时,她已换了身淡紫色的长衫,尽显雍容华贵之感,与冷如雪颇有几分相似。取了竹凳坐在旁边。一阵香气散发出来,冷若霜赞道:“好香啊。”莫流云伸手递给她一只,道:“快吃吧。”

半晌,冷若霜终于忍不住问道:“你那貌美如花的小师妹到底怎么了?”说完便又低下头去。话已出口,竟心中惴惴,当真是前所未有之事。莫流云叹了口气,道:“当年,我随姑娘上了摘星峰。姑娘离去后,我不幸被一老妪打落山崖…”

“啊?”冷若霜一声惊叫,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异之色,问道:“你说什么?你在摘星峰上被打落山崖?”莫流云淡淡的道:“不错。将我打落山崖的老妪,很可能便是姑娘口中的姥姥。”说着斜眼一瞥冷若霜。

冷若霜一呆,喃喃地道:“果然还是逃不过姥姥的眼睛。”她明知道莫流云此刻安然无恙的坐在旁边,但想到摘星峰那斧削四壁,峥嵘险峻的山崖,仍不免一颗心突突直跳,柔声问道:“姥姥她没打疼你么?受伤严重么?”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莫流云微笑道:“谢姑娘关心,小子也是命不该绝。”忽的想起一事,问道:“姑娘,此间在太湖什么方位?”冷若霜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道:“在太湖东南方,怎滴?”莫流云似有不信,又道:“果真在太湖东南方?”冷若霜点了点头,道:“难道本姑娘还会骗你不成么?”

莫流云自言自语道:“世间果真便有人能未卜先知的么?”冷若霜疑惑的看着他,道:“什么未卜先知?”莫流云呵呵一笑,便将在太湖边上偶遇一相士,相士说“一入竹林,便遇故人”之事说了。

冷若霜微笑道:“那相士可说错了,姑娘与你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故人。”莫流云见她脸颊绯红,在篝火的映照下,更增娇羞无限之态,便想逗她一逗,脱口而出道:“小子与姑娘怎么不是故人?不只是故人,还是大大的故人。”

又狡黠一笑道:“对于姑娘,小子那可是一睹芳容,念念不忘。两年来,小子从不曾忘却姑娘的音容笑貌,又如何算不得故人?”冷若霜脸更红了,撅起小嘴,道:“你再这么贫嘴,瞧我还理不理你。”

她顿了一顿,又道:“你有那如花似玉的小师妹陪伴,几时又能想起我来?”她这句话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更是声如蚊蚋,几不可闻,说完便又深深低下头去。莫流云见了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不禁心中动容。

冷若霜又道:“公子被姥姥打落山崖后…后来,又待怎样?”莫流云想起当年之事,不由得深吸了口气。他整了下思绪,于是便把在幽谷中的奇遇,收服花千夜,天残地缺将小师妹掳去,师傅召开英雄大会,小师妹香消玉殒,下山寻仇,扰乱长生大典,在太湖与一统教结了梁子等事一一说了。只将自己逃出摘星峰幽谷时,去百花宫装神弄鬼一事略去不提。

冷若霜静静的听他讲完,秀眉微蹙,轻声问道:“你师妹她…她…唉!当真是红颜薄命,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她还想再说几句安慰的话,却是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天残地缺两位魔头,三十年前便已成名于江湖,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日后碰到这二人,还需小心行事。不过一统教势力虽大,倒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本姑娘与他那些堂主、门主交手数次,不过是些酒囊饭袋之辈,实不足为惧。只是…” 说到这里,不禁眉头一皱。

莫流云道:“只是什么?”冷若霜正色道:“一统教中似乎还有两个护法,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这二人武功倒是厉害得很。别说是一统教的小喽啰们,我看就是那些堂主、门主见了这二人也是毕恭毕敬。倘若是单打独斗,或许我还能与之整个高下,倘若他二人联手的话,那本姑娘也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两年前,莫流云亲眼所见,她举手抬足间便将一统教顾一鸣堂主击杀,武功之高有目共睹。虽自忖两年来武功大进,但若是想要胜过她这般身手,却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此时听她说竟敌不过和尚与道士的联手。想来,这二人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

忽而想起那日在太湖之上,与一统教遭遇时的道士,抬头问道:“姑娘所说的那道士,是不是身穿黑色道袍,下摆处绣着两个阴森森的骷髅?”冷若霜微一沉吟,道:“不错,怎么?你也见过那贼道?”

莫流云眉头微皱,点了点头,道:“那日,我在太湖上伤了一统教练儒生那狗贼后,这道士便悠然现身。他说瞧在我师公石东流的面上,不便与我动手。言语中似乎…似乎和我师公交情不菲。”

冷若霜微微点了点头,忽而双眼一亮,咯咯娇笑道:“哦?我当你华山派是甚名门正派,没想到却原来暗中和邪教勾结。哈哈,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师公既如此,你这小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说着又是咯咯娇笑。

莫流云听了混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又道:“至于姑娘所说的那和尚,小子倒不曾见过。”顿了一顿又道:“姑娘可知那道士与和尚的武功家数么?”

冷若霜微一沉吟,道:“那道士的武功家数…我好像听姥姥说起过这么一门剑法,叫一字寂道剑。只是那道士使将出来,形似神不似,三分相似七分又不似。总之似是而非,我也不能准确的说出来,不过他的纯阳无极功,我倒是识得的。”

莫流云挠了挠头,道:“一字寂道剑?纯阳无极功?”冷若霜道:“不错。那一日,我见他使出来这两门功夫,也是诧异的很。那一字寂道剑是‘魔流剑’剑无痕的独门剑法。难道,这道士便是剑无痕的传人么?”

莫流云吃了一惊,道:“魔流剑剑无痕?百年前被尊称为武林神话的剑者么?”冷若霜道:“不错。至于那野和尚,他绝不会是少林高僧。他使的火龙功虽勇猛刚劲,却处处透露出一丝邪气。丝毫没有少林正宗武学的浩然正气。”

莫流云却是冷哼一声,道:“那倒不见得?”冷若霜道:“哦?此话怎讲?”莫流云便将那一日在下于地界,在觉禅寺中之事尽数说了。又道:“当日,神龙大师虽没亲口承认便是少林僧人,但他大金刚掌的功夫,却是我亲眼所见,绝不能有假。大金刚掌为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环顾当今武林,试问除了少林僧人,有谁还会使这一门功夫?”

冷若霜秀眉微蹙,点了点头。只听莫流云又道:“况且,这神龙大师似乎和玉面夫人颇有瓜葛。”冷若霜微一吃惊,脱口而出道:“玉面夫人?可是那个不知年岁几何,每次在江湖上抛头露面,都是以一副少妇面孔露面的妖女么?”

莫流云道:“正是。”冷若霜道:“没想到这妖女竟还在人世。”莫流云一想起玉面夫人那淫靡放荡的情形便心有余悸,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发烫。好在二人都是围在篝火旁,冷若霜倒也瞧不出他脸色变化。

冷若霜忽而双眉一挑,道:“这么说,你这小子已经见过这妖女的了?”脸上表情甚是古怪,忽而又是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莫流云想起那日之事,便羞的无地自容,此时更是被她瞧得不好意思,脸色尴尬,话锋一转,道:“不只见过,更是姑娘的姐姐将在下救了出来。”

冷若霜道:“嗯?本姑娘的姐姐?”莫流云点头道:“不错。姑娘的姐姐,芳名可是冷如雪的么?”冷若霜正色道:“不错。”顿了一顿又道:“你这小子是说,是姐姐将你从玉面夫人那妖女的手上救了出来?”

莫流云道:“不错。”于是便将那日在觉禅寺中冷如雪从天而降,自己如何在玉仙山与玉面夫人遭遇,冷如雪如何将自己救出魔窟一事简要说了,但至于自己因为饮了九花玉露浆而武功全失一事略去不提,为求解药与玉面夫人逢场作戏一事更是闭口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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