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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酒逢知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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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流云哈哈笑道:“妙哉,妙哉。好一个‘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咱们便来个不醉不归,哈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叫道:“小二哥,劳烦给上十坛最好的蔷薇露酒。”

那小二哥一溜烟跑了过来,一听莫流云说要十坛蔷薇露酒,当即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那蔷薇露酒,可是当今圣上的御用琼浆啊!咱们这小小客栈,去哪里找寻这许多好酒。”

欧阳明月听他如此说,呵呵一笑,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明晃晃的金元宝,随手丢在桌上,只听“当啷”一声,分量着实不轻,道:“今儿个咱们几位高兴,麻烦小二哥给想想办法,不要扫了咱们的兴。这元宝你先拿了去,酒菜钱照算。只要咱们几位高兴了,说不定像这样的家伙事再赏你十个八个的。”说着又拿出五六个明晃晃的金元宝,在他面前晃了晃。

那小二眼睛都直了,直眯成了一条缝,道:“好嘞,几位大爷,您就瞧好吧。”伸手拿了金元宝一溜烟跑了。不是跑向后堂,而是向店门外跑去。

皇甫十四笑道:“莫少侠说的不错,定要不醉不归。一千杯的话可能把咱们这肚皮也给撑破了…”说着拍了拍肚子,又道:“不过一百杯,两百杯还是可以的。” 顿了一顿又道:“在下与欧阳兄向来欲结交于少侠,只是苦于无人引荐。不料今日在这里不期而遇,当真是天意如此,嘿嘿…哈哈…”

莫流云本生性洒脱,但自孤身一人行走江湖以来,颇有孑然一身、禹禹独行之感,此时碰上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万料不到和二人如此一见如故,颇有相逢恨晚之感,心中大喜,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劳烦二位结交,咱们三人一见如故,便如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今日咱们便开怀畅饮。”

皇甫十四道:“莫少侠…”一句话没说完,莫流云抬手示意,道:“皇甫兄忒也客气,少侠二字何克敢当。所谓侠,乃是一种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礼智忠信之高尚精神,在下无德无能,怎敢居一个‘侠’字?况且,咱们学武之人,本当侠义为坏。少侠二字,请皇甫兄休要再提。”

皇甫十四微笑道:“好一个‘学武之人,侠义为怀’。恰在这时,一股浓香飘然入内,几人抬头,便看到小二哥笑眯眯的抱着一坛酒。后边还有两位光膀的汉子,用一根扁担抬了几坛酒走了过来,显然这浓香便是由此而发。

那小二笑眯眯的道:“几位大爷,这十坛蔷薇露酒可是费了小二的九牛二虎之力啊,这就请几位大爷好好享用…好好享用…”说着斜眼撇了撇欧阳明月。欧阳明月呵呵一笑,随手又掏出六锭明晃晃的金元宝,分给三人,道:“劳烦几位小哥,这小小玩意不成敬意,几位小二哥就拿了换几杯酒吃吃吧。”

那三人高高兴兴拿了金子去了。

莫冷二人见他出手阔绰,挥金如土,又增三分好感。欧阳明月见了二人神色,已然猜出二人心思,只是哈哈一笑,道:“这些玩意不过是身外之物,何足道哉。常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用完了,咱们再去取来也就是了。”

皇甫十四插口道:“不错。正如太白前辈所说,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该是何等的潇洒快活!”莫流云见二人甚是洒脱,朗声说道:“正是这样,正是这样…”

伸手取过一坛酒,随手在封口两侧轻拍了两下,揭开封盖,顿时幽郁醇馥,酒香四溢,几人忍不住赞了声:“好酒。”莫流云先给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斟了一杯,随后又给冷若霜斟了小半杯,最后也给自己满上。

几人见这酒色晶莹剔透,纯净透明中却又泛出淡淡橙黄,忍不住又复赞叹。忽而,莫流云脑中一闪,想起一事,忍不住向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打量一番。欧阳明月一怔,脱口而出道:“怎么?”

莫流云道:“欧阳兄,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欧阳明月哈哈笑道:“莫老弟忒也客气,有话但讲无妨。”莫流云嘿嘿一笑,道:“敢问欧阳兄可是家赀万贯的大财主么?” 欧阳明月连连摆手道:“非也,非也。莫老弟又何出此言?”

莫流云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欧阳兄刚才说,这些白花花的银子用完再去取来便是,敢问哪里去取?”欧阳皇甫二人对望一眼,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冷若霜也是嘴角微扬,向莫流云道:“你还记得,那日咱们在钱塘县见到的告示么?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眼前这二人正是告示上要找的飞贼了。”

莫流云瞧了瞧二人,似有询问之意。果然,欧阳明月道:“莫老弟和冷姑娘不是外人,二位所说的钱塘县要抓的飞贼,正是咱们二人。嘿嘿…咱们这些玩意也正是从钱塘县的衙门中取来的。”

忽而,他脸色一沉,收敛了笑容,道:“实不相瞒,在下和皇甫兄见那些个狗官,整日里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咱们二人便趁月黑风高夜,悄悄潜进那钱塘县大衙,顺手取了些来用用。”

莫流云道:“好,正当这样。这也算是取之于狗官,用之于黎民了。”说着端起酒杯,道:“欧阳兄,皇甫兄,请!”二人也端起酒杯道了声“请。”冷若霜只轻轻抿了一小口,欧阳、皇甫和莫流云三人却是连饮三杯。

莫流云又道:“咱们也要效法古人,来个劫富济贫。哈哈。这飞贼做得好,这飞贼做得好啊!”说着又是哈哈大笑。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同时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狗官要来捉拿咱们二位,咱们却偏偏在他眼皮子底下吃酒喝肉,潇洒快活,哈哈。”三人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莫流云道:“如此甚好,欧阳兄和皇甫兄也算是大大的,为钱塘的百姓出了口恶气。哼!前几日我在那太湖之上,见那平江府尹穷奢极欲,荒淫无度。这些狗官对自己的子民横征暴敛,不管不顾,对金人却又是畏惧害怕,又是跪拜烧香,直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真是可笑!他奶奶的,从老百姓身上尽情搜刮之后,又向金人拱手奉上,真是无耻之极,不要脸之极。我见了心中老大不快,一脚将那狗官踢翻在地,哼!真是痛快,痛快…来来来,我再敬二位一杯。”

欧阳明月“滋滋”两声,似是意犹未尽,又道:“这些个狗官,提起来就生气,说他作甚,莫老弟休要再提,休要再提。咱们纵情饮酒,对酒当歌,岂不潇洒快活的么?”莫流云道:“欧阳兄所说甚是。”

不一会儿功夫,几人已吃了三大坛酒。

皇甫十四忽道:“华山派距此有千里之遥,敢问莫老弟何以会在此地出现来?”莫流云饮了口酒,道:“实不相瞒二位,这次我私自下山,只是为了找两个人。”

欧阳明月听他如此说,又见冷若霜有意无意便要向莫流云瞧上一眼,当下心领神会,哈哈笑道:“恐怕莫老弟所寻之人已经找到…”说着瞧了瞧冷若霜,又道:“莫老弟翩翩潇洒,人中龙凤。冷姑娘闭月羞花,仙姿佚貌,二位真乃天生一对,恭喜恭喜…来来来皇甫兄,咱们敬这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一杯。”

冷若霜一张俏脸刷的红了,但却丝毫没有寻常大家闺秀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态。莫流云先是哈哈一笑,随即收敛了笑容,道:“欧阳兄此言差矣。”欧阳明月道:“哦?愿闻其详。”莫流云此时已微微似有醉意,道:“我这次下山,并非为寻冷姑娘而来,而是要寻天残地缺那厮为师妹报仇。”

冷若霜听了她这话,顿时脸罩寒霜,心头一震,胸口上便如压了个千斤巨石一般。她冷哼一声,举起酒杯向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道:“欧阳公子和皇甫公子,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相谈甚欢,情投意合。来,我敬二位一杯。”也不等二人举杯,便一饮而尽。

她在摘星峰之时虽也偶尔饮酒,却都是些米酒,清酒,何时饮过这等白酒?是以这一杯喝得急了,竟呛了小半口出来,尽数吐在地上,不住咳嗽,双眼也已呛出滴滴泪花。雪白晶莹的脸蛋,再加上几滴清泪的陪衬,当真是梨花一支春带雨。

欧阳皇甫二人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莫流云见了更是心疼不已,伸手便欲在她背上轻拍两下,谁知手掌刚到中途便被冷若霜“啪”的一声重重打落,冷冷的道:“谁要你管?”莫流云不由得一愣。

欧阳明月略一凝思,便已瞧出些端倪,只微微发笑,也不好说些什么。

莫流云也不生气,饮了口酒略一凝思,便摇头晃脑的微笑着吟道:“广寒宫里日月长,误落凡尘冷若霜。宿醉醒来如梦里,敢与姑娘许未央。”冷若霜等人于诗词歌赋一道,也是甚有研究,但于他所吟这一首诗,却从不曾听见过,显然是他临时起意所写。

欧阳明月大拇指一竖,道:“老弟不仅武功高强,没想到于诗词一道却也精通。真乃文武全才也。”皇甫十四也道:“莫老弟诗中,把冷姑娘比作月中的嫦娥仙子,不过依在下看来,冷姑娘之美貌却是比那嫦娥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哇。后两句莫老弟更是直抒胸臆,对冷姑娘一往情深,实乃真性情也。来来来,咱们再敬二位一杯。”

冷若霜此时早已是满脸绯红,听莫流云即兴吟了这诗词后,内心的幽怨嗔怪之气早已烟消云散,啐了一口,娇嗔道:“真是不要脸。”三人见她敢爱敢恨,至情至性,更多的是江湖儿女的一丝英豪之气,心中又多了几分欢喜。

突然,莫流云只觉右侧肩头及臂膀一阵剧痛,直如针扎一般,顷刻间便又好转。一惊不小,却也不知是何故引起。几人又吃了几杯酒,莫流云忽而正色道:“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一统教的么?”

皇甫欧阳二人对望一眼。欧阳明月点了点头,道:“咱们二人虽放浪于名山大川之中,不过于江湖上的事情,却也有所耳闻。在下听说,那一统教教主一身武功深不可测,行踪更是神出鬼没。当真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别说教主了,就是教中的两位护法,听说也是十分了得的人物。护法之下还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堂。四堂之下还有八门,当真是人多势众,如日中天,大有和少林武当三分天下之势。”

皇甫十四也道:“怎么,莫老弟与一统教结了梁子么?何以忽然提起一统教来?”莫流云心道:“这二人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对我没有丝毫隐瞒,我若遮遮掩掩的话,日后教他人知道未免被瞧得低了。”

当即将自己在太湖上如何与练儒生结仇,如何被伏击围攻中毒,前几日如何在破庙之中与一统教人动手之事,一五一十说了。皇甫十四眉头一皱,道:“听说一统教人多势众,莫老弟这次与一统教结了梁子,恐怕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欧阳明月嘿嘿两声冷笑,道:“皇甫兄此言差矣,一统教既然得罪了莫老弟,他们不会善罢甘休,难道咱们便要善罢甘休的么?莫老弟潇洒飘逸,为人豪爽,实乃性情中人,我欧阳明月那是喜欢得很。不正是如此,怎们才想与莫老弟结交的么?总之,莫老弟之事便是我欧阳明月之事。一统教不会与莫老弟善罢甘休,我欧阳明月也绝不能同一统教善罢甘休。嘿嘿,自今日起,莫老弟之事便是我欧阳明月之事。一统教中哪个不怕死的,尽管放马过来便是。欧阳明月若是皱一皱眉头,便不是好汉。”

几人见他这几句话说的器宇轩昂,十分诚恳,不似作伪。莫流云心下甚是感动,万料不到与此人不过萍水相逢,而此人竟情深义重。皇甫十四仰天打个哈哈,呵呵一笑道:“欧阳兄一番话倒教在下惭愧啊,惭愧。”

莫流云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皇甫兄何愧之有?你我三人一见如故,引为至交,在下实有相见恨晚之感。以后在下难免还要劳驾皇甫兄相助,到时皇甫兄不要推脱便是。来,皇甫兄,欧阳兄,咱们再喝一杯。”

欧阳皇甫二人同时道了声:“好。”“咕咚咕咚…”几人顷刻间又喝了两坛。十坛美酒此时已喝去六坛,莫流云和欧阳明月二人眼神颇有迷离之感,只皇甫十四脸色未变。莫流云又道:“以二位看来,一统教将天残地缺和山中五鬼抓了去,是何用意?”

欧阳明月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是甚用意?咱们只管在这里饮酒作乐,他日一统教找上门来,咱们难道害怕了不成?来来来,莫老弟皇甫兄,咱们再喝几杯。” 皇甫十四手一摆,道:“不错,欧阳兄说的甚有道理。你们中国人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静观其变便是。在这里妄自猜测,又有何用了?”

欧阳明月又道:“莫老弟此时怎的婆婆妈妈起来?若是莫老弟有甚难事,请尽管开口便是。咱们二人绝不推迟。”莫流云哈哈一笑,道:“是在下的不是,是在下的不是。来来来,喝酒,喝酒。”

欧阳明月一杯酒下肚,醉意更甚。只见他双手轻拍几下,又拿起筷子在桌子上轻声打起了节拍,口中哼唱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一曲唱罢,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莫流云听得兴起,也跟着唱和道:“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

一曲唱罢竟是好声四起,引来满堂喝彩。就是周围的店小二,也不禁都叫上一个“好”字。皇甫十四只觉二人所唱歌谣色彩明丽,旋律轻快,让人闻之顿生欢乐之感。并且一韵到底,一气呵成,真是严密完整的歌行。

他虽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平日里也颇有研究,然而对二人所唱歌谣,却是闻所未闻知之甚少,不由得深感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钦佩之情陡增三分。又吃了一杯酒,这才问道:“欧阳兄和莫老弟文武全才,在下佩服佩服。不知二位刚才所唱的歌谣,叫做什么名字?是哪位前辈高人所创?”

冷若霜一直沉默不语,此时开口说道:“这首歌谣,是唐朝大诗人杜少陵所作,叫做《饮中八仙歌》。”皇甫十四“哦”了一声,又道:“顾名思义,这饮中八仙歌想来是讲述了八位爱喝酒的前辈了。”

冷若霜道:“不错。歌谣中所咏唱的八位高人皆为唐朝人士,并且全都在繁华富庶的长安生活过。这八位前辈嗜酒如命,豪放旷达,实乃高人也。”顿了一顿又道:“‘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这两句说的便是贺知章贺大人。

贺大人为人旷达不羁,江湖人称“四明狂客”,常有‘清谈风流’之誉。在长安之时,贺大人曾‘解金龟换酒为乐’。他醉酒之后,骑马就象乘船一样摇来晃去,醉眼朦胧,眼花缭乱,就算是跌进井里,也能熟睡不醒。”三人一听,哈哈大笑。

皇甫十四也道:“世上竟有人喝酒喝到如此程度,那真可算得上是酒中仙人了。”莫流云摆了摆手,道:“皇甫兄此言差矣,贺大人这还不算什么,还有更厉害的呢。有一人为了能喝上一口酒啊,就是那花花江山也是不放在眼里的。”

皇甫十四道:“哦?请莫老弟详细讲来。”莫流云道:“‘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这几句就是在说汝阳王李琎。这李琎虽贵为皇室宗亲,但于王朝礼法丝毫不瞧在眼里。

相传有一次,他沽完三斗酒之后才去朝见天子,结果醉倒在天子脚下,动弹不得。玄宗皇帝命人掖出,他才狼狈谢罪道:‘臣以三斗壮胆,不觉至此。’结果在回府的路上看见了拉酒的车子,还要流出口水。真是好笑…哈哈…”三人又齐声大笑。

他顿了一顿,又道:“在唐朝肃州地界,有一地被唤作酒泉。相传那里‘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这位汝阳王听了更是心动不已,恨不得要把自己的封地都迁到那酒泉去。嘿嘿。”皇甫十四笑道:“佩服,佩服。”

冷若霜道:“至于‘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这两句呐,说的是天宝元年的左丞相李适之。这位丞相大人雅好宾客,夜则燕赏,饮酒日费万钱。他豪饮的酒量有如鲸鱼吞吐百川之水。更为惊奇的是,他酒后非但不乱,并且还能吟诗作对。相传有一日,他饮干一大坛酒之后,仰天长啸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为问门前客,今朝几个来?’原来由于他性格疏直,得罪了权相李林甫,被罢了相位。昔日的客人们虽然知道他是无辜的,但碍于李林甫的势力,却也不敢再前往与其共饮,以至门可罗雀。饮至醇酣处,就随口吟了这首诗。唉,可惜呀,可惜…”说着不禁摇头叹息。

皇甫十四道:“如此耿直无私的丞相被罢,的确是可惜。”欧阳明月道:“那又有什么可惜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在朝中做官,不仅要受那皇帝老儿的鸟气,稍有不慎还会遭来杀身之祸。这些都不消说,还要防范同僚的陷害,哪像咱们江湖人士这般舒适惬意,潇洒快活!并且,我猜想冷姑娘所说的‘可惜’二字并非是指李适之官位被免,而是因为这首诗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不知是也不是?”说着瞧了瞧冷若霜,似有询问之意。

冷若霜微笑道:“不错。欧阳公子所言甚是。”皇甫十四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原来如此。”欧阳明月饮了一杯,又道:“冷姑娘和莫老弟已经说了贺大人、汝阳王和李丞相,我要说的这两位呐那也是前世奇人。”

皇甫十四也饮了一杯,道:“快请欧阳兄速速道来。”欧阳明月缓缓的道:“我要说的这两位呐,可不是达官贵人,更不是皇亲国戚,而是两位潇洒的名士。一位是崔宗之,另一位是苏晋。

要说这位崔宗之呐,那当真是貌若潘安,才比子建。真乃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美少年。”说着哈哈一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这位崔宗之在世的话,见了咱们华山派莫少侠莫公子,恐怕也要哀叹不如了吧!”

莫流云听他如此说,连连摆手呵呵笑道:“欧阳兄醉了,怎的开起了在下的玩笑!”欧阳明月爽朗一笑,又道:“这位崔宗之,相传他豪饮之时,睥睨一切,旁若无人,当真傲视群雄,猖狂的很。而那苏晋就更大大的混蛋了。”

皇甫十四道:“哦?饮酒又怎的混蛋了?”欧阳明月道:“皇甫兄且听我慢慢道来。那苏晋信奉佛教,喜欢钻研佛法,大家都是知道的。”皇甫十四道:“那好得很呐。”欧阳明月道:“佛家重清修,有八戒。”说到这里,他忽而双眉一挑,向皇甫十四道:“皇甫兄,既然咱们说到了佛家的八戒,皇甫兄可知道是哪八戒的么?”

皇甫十四笑道:“欧阳兄这是要考教考教我呐。”饮了口酒,略一凝思便道:“佛家八戒,想来便是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话音刚落,欧阳莫冷三人均是啧啧称奇,莫流云道:“没想到皇甫兄对佛家也是颇有研究。佩服,佩服。”

皇甫十四嘿嘿一笑,道:“过奖了,过奖了。”又笑道:“想来,这位苏晋前辈那是不戒酒的了。”欧阳明月道:“不错。这人一面耽禅,长期斋戒,一面又嗜饮成性,经常醉酒,常常处于“斋”与“醉”的矛盾斗争中。可结果往往却是“酒”战胜“佛”,所以他也就只好“醉中爱逃禅”了。”几人听了捧腹大笑。

冷若霜道:“所谓‘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也不过如此了。有一次那苏晋不知从何处得来西方高僧慧澄绣的一本佛经,读完之后喃喃自语‘这个和尚喜欢喝米汤,真是大大合我的性情,我今后就学习他的佛理了,自此别的佛书便不想再看了。’”

莫流云道:“要我说呐,这八位前辈真正能称得上是酒中仙人的,也就是大诗人李太白了。”皇甫十四听了,猛地喝了一杯酒,两眼放光道:“李太白,这个我也知道的。”又道:“太白先生作诗必有酒,有酒必作诗,他曾在《襄阳歌》中自嘲道‘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当真是豪情万丈,酒量惊人。嘿嘿。

太白先生在长安的集市上,散尽千金之后,摇头晃脑地一挥而就,然后呼呼大睡。有一次,玄宗皇帝同杨贵妃同坐沉香亭,意有所感,便命人召他去赋诗。他可倒好,半醉半醒地一动不动,还自称为‘酒中仙人’。后被生拉硬扯地来到皇帝面前后,仍是意犹未尽,玄宗皇帝命人泼了他一脸的凉水,他才稍有清醒。

不一会儿功夫,一首著名的组诗便诞生了,这便是《清平调词三首》。”说到这里,他当即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一首吟完,接着又吟道:“一支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

一首吟毕,冷若霜笑道:“瞧你不出,你这扶桑国人对中国的诗词歌赋倒是精通的很啊。来来来,咱们好好地敬这位‘中国通’一杯。”

几人刚端起酒杯,客栈中霎时涌入六七人,而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十七八人,不一会儿功夫又进来七八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俊有丑,有的大袖飘飘,有的窄衣短打,有的是长须飞舞的老翁,有的是云髻高耸的女子,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说不出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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