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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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一时被训得有些怔。

花钱养别人的老婆……

心里有条蜷睡的蛇,突然醒过来,不停地呲开毒牙啃噬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好像明白什么了。

电话那头弟弟还在义正辞严地训他。

“……你还不如把钱给我让我买个口红哄哄女朋友,说不定她嫁给我之后直接给我生个儿子,那你就有侄子了,我妈也能抱上孙子了,你这就也算是为家庭做了贡献!”

拿着手机的手不觉颤抖。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只是……好像太久没听到了,突然觉得刺耳到无法承受。

“喂,你别又不吭声啊,别以为不吭声就能混过去了,你赶紧和人家分了吧,自己还读着书呢就花爸妈的钱谈恋爱。”

说着,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想起来自己小学就早恋了,赶紧换了一个说辞。

“要说吧这谈恋爱也没什么,但是你这注定结不了果的就没意思了,我家有我延续香火就够了,爸妈压根就没指望你。”

“好了……”楚风的声音闷闷的,整颗心已经跌到了谷底,“今天先不说这事,改天好吗?”

外人的冷言冷语,楚风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有家人的寥寥数语,能像根刺一样扎破他意志的气球,让他整个人从里到外被击垮。

然而大大咧咧的楚栋梁压根没有顾及到楚风的难受。

“哎你怎么不听劝啊,果然我妈说得对,就不该让你读那么多书,越读越听不进家人的话了。行行行,我说不动你,我找妈来。”

“别!别别栋梁!”楚风一听就急了,叠声阻止,可电话那边已经变成了挂断的嘟嘟声。

没一会儿,来电铃声再次响起。

亮起的屏幕照亮了楚风枯槁的脸色。

一直以来爸妈对他坚持要上大学就很有意见,他们觉得读书没用,读书读坏脑子,就应该像弟弟那样,早早出去工作赚钱,为家里分担生计才是对的。

当然,他们完全不理会学费生活费都是楚风自己付钱,以及弟弟尽管工作了依旧每个月伸手向家里要钱的事实。

或者说,他们只是觉得……楚风读书没用。

一个“怪物”,学历再高、读书再多也是“怪物”,如果考上大学的是弟弟,他们是会很开心的。

现在楚风真害怕接妈妈的电话,他不知道刚才弟弟都跟妈妈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真的告诉她自己浪费钱读大学却又浪费精力谈恋爱的事情?

电话一接通,他最害怕的猜想成了真。

“喂!栋梁都跟我说了,你是不是学人家谈恋爱去了,书都不读了,还每个月花钱大手大脚!”

“妈我……”

“要死啊你!是不是、是不是隔壁那个妍妍,哎我说你还不死心啊,人家又不缺胳膊少腿的,能看得上你吗。我跟你说她这小浪蹄就是找你当钱包用的!”

“妈,不是的,没有的……”

“你赶紧和她分了!”中年妇女高亢的声音压过了楚风所有的辩解。

“书不好好念,净浪费家里钱,再这样下去我直接跟你们辅导员说退学算了!”

楚风最害怕的就是听到妈妈让他退学,他赶紧道:“不要,不要妈,已经分了,已经分了,我已经大三了,就快毕业了,马上就能工作!”

“大三……”电话那头咂摸了一下,“你不是大二吗…… 哦哦,大三了,那大四不是还有一年吗?”

“大四上学期就可以出去实习了。”

那边总算是消停了一会儿,“行吧,总之你要念书就好好念,出去之后找个工资高点的工作,你弟那边要是合适了就得准备结婚买房,咱们一家都省吃俭用的,你别费钱谈那没什么结果的恋爱耽误你弟!”

电话那边很快就挂断了,没一会儿弟弟的短信也跳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贫困补助金?尽快给我打一千过来。”

楚风久久地、久久地维持着看屏幕的姿势,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手机的光暗下来,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屋外,沈翼在像疯狗一样谩骂,佣人在厨房里热火朝天,车灯在别墅门口一闪而过,隆重的颁奖礼上,沈临渊正在接受万人瞩目。

虽然都活在一个时刻,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也有独属于自己要承受的苦难。

仅能由“楚风”一人承受的苦难。

在这一刻,楚风是那么清晰地明白,他的人生是场背负枷锁的灾难,他的任务倾其一生去寻找开锁的钥匙。

不知过了多久,沈临渊披着一身繁华的余烬回来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扫了眼书房,那里没有亮灯。

“咔”的一声,他旋开了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

没走两步,突然绊到什么,一个趔趄,他稳住身形,拿起手机照亮。

“楚风!”

沈临渊惊讶地喊出声。

他见屋子里也没有开灯,以为楚风睡了,谁曾想到楚风居然蜷在门边等他。

“你怎么蹲在这儿?怎么不到床上躺着,你、你在等我吗?”

楚风低着头,手机屏幕的蓝光照在他头顶上,垂散的额发在微微颤抖。

“临渊,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沈临渊眉头一皱,他察觉出了有什么不对劲,便起身去开了灯,缓和一下气氛。

“什么话呀?这么严肃。”

灯光一亮,楚风明显瑟缩了一下。

“我……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要跟你说,”楚风低着头,声音有些哑,“其实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沈临渊一听就蹲下来,问道:“怎么了楚风?发生什么事了吗?”

楚风抬起脸,一双通红的眼睛率先露出来,然后是满脸的泪痕。

“沈先生,我问你,我在你眼中,到底是多长了一副女性器官的男人,还是多长了一副男性器官的女人?”

沈临渊心疼地给他擦眼泪,“怎么哭成这样?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楚风攥住他的手指,颤声道:“先生,也许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我的心理性别是男,我的人格,我的灵魂,我的认知,我的生活方式,统统是男,从小到大都是,一直都是!我必须得是个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男人,不然我就不是我了。”

“先生,你说,当我怀孕肚子变大,当我生下孩子,当我因为激素变化外形倾向女人,我还是个男人吗?我不再是了吧?这个孩子会毁了我,而这么糟糕的我也会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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