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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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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冷静,谨慎,行事低调,可周于琛没有想到,那一次的腥风血雨竟然会闹得那么大。

那时候,周于琛和郁岑然都只是平凡普通的在校研究生,还没毕业,纵使家境富裕一些,被家里人护着长大,却也没见过多少大场面,更别提风风雨雨。

杀人那样的大事,如同一颗磐石,一下子就压倒了软弱的芦苇草根。

八年前,郁氏集团刚起步,郁成辉成日里只关心事业的发展,周于琛记得,郁成辉把郁岑然从看守所里捞出来时,他浑身沾满鲜血,白衬衣上的血渍惊心怵目。

郁成辉直接一巴掌盖过去:“孽子!不成器的混账东西!”

郁岑然低头,始终不发一语,空气冷凝,而郁岑然的母亲在一旁抹眼泪,郁家老宅上下一片静寂,只有哭泣和抽噎声。

周于琛握紧拳头,又松开,大气不敢出,他曾跪在父母的面前,求求父母伸手帮帮自己的兄弟,然而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纠缠得久了,周父甚至气得一巴掌挥过去,火辣辣的触感在脸庞上蔓延开来,他咬着牙:“你以为是我们不想帮吗,孩子,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母坐在一旁,直叹气,摇头。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家人打电话催促他回家:“于琛啊,郁家的这趟浑水,我告诉你,我们周家不能趟!”

周于琛何尝不想帮忙,只是周家的态度很明确,不帮,不能帮,也帮不起!

后来周于琛才知道,那一次混乱中被失误捅死的人,并不是一般人,那人竟然是A市著名的黑道家族的三儿子,专门干放高利贷和赌博的买卖。

八年前的周家和郁家都是刚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的小家族,的确不好招惹,郁岑然闯了大祸了,但只有周于琛知道,失手捅人的并非郁岑然,而是南桥。

那时候的南桥是同一学校的大学生,比周于琛和郁岑然都小两届,出事之后,南桥整天躲在家里哭,不敢出门,父亲南乾坤更是花天酒地赌博一样不落。

他们家,就像是从来不曾出事,依然过着和平常一样的生活,父亲烂醉如泥,母亲忙碌奔波,唯有郁家,被闹得鸡犬不宁,翻了天一般。

周于琛咬牙,愤怒不已,指着南桥:“如果没有遇到你,他可以保送出国,郁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前途,是你毁了他!”

南桥缩在角落,双手抱头,发丝凌乱,眼睛又红又肿,两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是我害了他,是我毁了他,是我杀的人,最不该的人是我……”

语无伦次,已然接近崩溃的状态,如同一面临危的高楼,一推便倒。

周于琛得知真相,几乎是马不停蹄,立刻冲到郁家,脱口而出的真相却被郁岑然喝止。

郁岑然的眼神很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们这辈子的兄弟情分就到此为止。”

周于琛噤声,不甘,一边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一边,死者的家属咄咄逼人,一定要将郁岑然送进监狱,面对抉择两难的境地,周于琛沉默了,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明白郁岑然对南桥的感情,有多深,就算真相摆在眼前,郁岑然依然愿意代替南桥顶罪,周于琛沉默,只能眼睁睁看着郁岑然被铐上手铐,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去不回。

……

烟燃到尽头,烟头掉落的烟灰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指间,周于琛蓦地回过神来,皱眉:“我以为南桥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她把你害成那样,自己却拿了钱出国。”

可是,并不是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周于琛拿过烟灰缸,摁灭烟头,心情很沉重。

等待半晌,没有等到周于琛的下文,郁岑然有些不耐烦,放下二郎腿,长腿优雅交叠,换了个姿势。

郁岑然手掌撑着太阳穴,看到周于琛推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想了想,身体前倾,伸手绕开绳索,抽出一沓白色的纸质资料。

一目十行,他看得很快,当目光落在其中一份资料时,郁岑然眉头蓦地拧起,长指揉揉太阳穴,郁岑然扯动薄唇,语气显然很冲:“这些是哪里来的资料?”

周于琛:“医院,当年是你的父亲找到这个医院的医生,给南桥做催眠手术,抹去她所有有关于你的回忆,所以她才会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你。”

胸口起伏,郁岑然太阳穴一阵抽疼,这八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对南桥的恨意,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浓,他恨南桥背弃诺言,却出国去做了当年他想要做的事情。

保研,深造,成为一个顶尖的设计师,郁岑然为南桥顶了半边天,可是,她却在紧要关头弃他而去,郁岑然原以为是这样的,他是这样认为的。

这种恨意,如同一颗种子在心里发芽,让他着了魔,快要发疯!

周于琛低下视线,摩挲手掌,懊悔:“怪我对南桥的偏见太深,没有想过这有可能是你父亲从中作梗,直到偶然发现了你父亲和那位医生的通讯……”

心中像是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烦躁无法宣泄,郁岑然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对南桥所做的事情,愤怒像是火球迅速膨胀,几乎要爆炸!

下一刻,蓦地站起身来,郁岑然大手攥紧,倏地向墙壁撞去,墙面顿时凹陷进去一大块,郁岑然的手背上青筋毕露,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两秒钟后,周于琛反应过来,没有片刻犹豫,周于琛跟着站起身,冲过去抓住郁岑然的胳膊,压住他的双手,可是周于琛根本不是郁岑然的对手,一下子便被撞开。

郁岑然眉峰皱成川字,神色痛苦,透露出内心的自责,低沉的嘶吼如同野兽一般,从喉咙里溢出:“我竟然怀疑她,我还记恨她……”

恨意有多深,悔意便有多重,郁岑然胸口被自责压得喘不过气来,他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我真不是人,竟然还报复她,借机一次次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心底有一种罪恶,愧疚,想起南桥曾经被自己弄伤,那些虐待,郁岑然心痛的快要喘不过气,举起拳头又是一拳照着墙壁擂过去。

如果当时能够更强大一些,如果信念能更坚定一些,如果……可惜过去的都过去了,可惜没如果。

郁岑然的动作很狂暴,没有丝毫的节制,一拳接着一拳,很快,拳头上的关节泛着青白,破裂的伤口缓缓向外溢出血珠,点点星星,印透在雪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周于琛看不过眼,一把抱住郁岑然的身躯,死死按住:“郁岑然,这不是你的错,没有人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你没有对不起南桥,这是南桥欠你的,她原本就欠了你的!”

“……”

纠缠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站在角落的那抹身影,南桥吃完药睡了一觉,刚好醒来出来找郁岑然,却在后院听见了郁岑然说报复自己的事情。

南桥听见郁岑然说:“我应该相信她的。”

听见他说:“她没有做错什么,可我却一心想要报复她。”

眼前的男人眉目间透着疯狂,面目狰狞,他说要报复自己,南桥脸色大变,嘴巴张了张,嚅动几下却又无法发声,根本说不出话。

他们在说什么,报复……南桥摇头,她听不懂,也不明白,但是潜意识告诉她,这与南桥自己有关,无法撇清。

胸口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口,南桥震惊得无法思考,脑中空白一片,视线漂移,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阶梯,一个不留神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咚”的一声巨响,引起郁岑然和周于琛的关注,扭头,发现是南桥,郁岑然心脏骤然停止,而后反应过来,几乎是光速飞冲过去,一把抱起南桥往外冲去。

楼下的大厅,张管家坐在壁炉旁边,火气烧得很旺,张管家膝盖上放了一本古老的书,脸上架着老花眼镜逐字逐句阅读。

听见声响,张管家掀开被毯,站起身来,抬眸看见郁岑然还有手中抱着的南桥,神色蓦地变了,声音颤抖:“郁少爷,少夫人这是……”

直接被打断,郁岑然很急:“备车!”

身后的周于琛走得很快,三两步超过郁岑然,按住张管家,周于琛轻车熟路跑到地下车库,打开引擎,黑色的劳斯莱斯不一会儿便停在门口。

没有半分耽搁,郁岑然小心翼翼将南桥放在车子的后座,周于琛连忙下车帮忙,车速很快,郁岑然大手掌方向盘,专门绕开地面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四十分钟之后就到了市人民医院。

医院的人提前接到电话,车子一听便有医护人员上前,七手八脚将南桥抬上救护床,确切说来,南桥是医院的常客,又有郁太太这层身份在背后,根本怠慢不得。

视线落在推远的南桥身上,收回视线,郁岑然的额头上沁满汗珠,抛下一句话:“你留在这里,她有什么事情,随时告诉我。”

周于琛喉头一紧,问道:“你要去哪里?”

喉结上下滚动,郁岑然眼眸危险地眯起,声线冷然,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般冰冷,一字一句从牙齿间蹦出:“去、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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