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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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那日下起了绵连的细雨,与方琳琅与方伺道别后沈千幸扶着顾辞的手踏上马车,顾辞轻轻擦拭着她发间落下的细密水珠,握着她微微发凉的指尖道:“可是觉得冷?”

“倒没有,就是觉得胸口闷得慌。”沈千幸顺势靠在他肩上,听着车轮滚滚混着细雨淅沥的声音,有那么一丝丝的困意,她百无聊赖道:“这次为何没见你带着轩清过来?”

顾辞笑道:“京中尚且有事让他去做。”

沈千幸应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将轩清和玲珑的事告诉顾辞,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顾辞也必然会同意的吧。思索一番后沈千幸声音轻轻道:“顾辞,你可知玲珑与轩清的情意?”

顾辞微微一顿,笑道:“怎么你也发现了?”

沈千幸笑了笑:“原来你知道,那怎么装聋作哑这许久?”

“只消他们开了口,我便全权做主就是,何须多说什么。”顾辞将披风扬起笼罩在沈千幸身上,揽着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怀中又轻轻靠了靠,用自己的体温捂着她。

沈千幸有些困,胸口闷得更厉害了些,她枕着顾辞的肩小睡了一会,再睁眼时却已经到了沈府,顾辞将她抱在怀中斜躺在软榻上,也陪着她睡了一会。

沈千幸一惊,推醒了顾辞道:“几时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毫无察觉。”

顾辞慵懒地舒展了一下长眉,捻着沈千幸一缕额发在指尖玩绕,笑色迷人道:“春日里懒怠了吧,这样贪睡,先前见叫不醒你便辞别了父皇将你抱回来了,睡了这样久,现在还困吗?起来活动一下,腰背累不累?”

他这么一说沈千幸才感觉身体沉重得很,腰肢酸涩,仿佛有重物压在上头似的,动弹一下便觉得十分不适。她下了床榻,透过轩窗看到外面早是天色漆黑,深蓝的夜幕上闪烁着几颗冷星,雨停了,天空早已经放晴。

这样一场雨水的冲刷下更是激发了沉淀已久的尘土,空气飘着慢慢的泥土清新腥气,气温微冷,站在窗边一会便也觉得头脑清楚了不少。

怎么会突然睡了这么久呢,沈千幸摇了摇头,也只以为自己是这几个玩得乏了。

顾辞在外头命人摆了膳桌,亲自过来捉了沈千幸过来喂了她一些软糯的吃食,又拉着她在抄手游廊下散步许久,“你睡了一日,晚上想必也睡不着了,我留下来陪你可好?”

沈千幸皱眉看着他,沉默着一言不发。

顾辞投降着举手道:“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你出行了数日,王府中想必也有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回去吧,趁着还不算晚,我也要去跟爹爹和姨娘请了安才是。”沈千幸将自己的手从顾辞的掌心抽回来,拢在披风下,催促着顾辞回去。

顾辞无奈地笑了笑,弯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口气宠溺道:“好好好,依了你,总归谷雨后你便要嫁给我了。”

“若在谷雨前你惹了我不高兴,我还是要不嫁的。”沈千幸小声哼了一声道,撅着粉嫩的唇片可爱极了。

她越是这样顾辞便越是不想走,磨磨蹭蹭地有在沈府赖了一阵子才离开。

沈千幸在夜色中独自又在抄手游廊下站了许久才回了自己别苑,吩咐小厨房炖了一碗利于心脉解乏的百合绿豆粥。玲珑跟着劳累了几日,已经下去睡了,沈千幸便等着小厨房的粥一边翻看近日的账本一边听着巧燕汇报她离开的这几天府中发生何事。

沈千幸最关注的自然还是要属沈合钰莫属,旁的都是听巧燕说过便过了,唯独说到沈合钰要字字珠玑,说到所有的细节。

这是个极好的讨沈千幸欢心的机会,巧燕又怎么会白白浪费了,连忙一一道来:“小姐刚离开的时候沈合钰还闹了几番,但都让楚姨娘给镇了下去。如今咱们府上有小姐先前那番整治,谁还要听她沈合钰的话,她想便是想闹也不过是白白让旁人笑话罢了。老爷倒是未曾关心墨裳院,沈合钰闹了几次后见到了秦氏,后面慢慢就消停了。前些时间还去了外面一趟,神神秘秘的,回来后就一直在墨裳院没出来。”

“几日了?”沈千幸淡淡道。

巧燕想了想道:“算上今天已经有四日了。”

沈千幸暗暗记下了这个系列,没再发问,只道:“好生盯着墨裳院那边。”

“是,奴婢一直牢记小姐的话呢。”巧燕连忙乖巧地应声。

主仆谈话间恰好小厨房的百合绿豆粥也熬好了,沈千幸没让巧燕端,自己取了托盘来,端着一路到了沈宵的书房。此时书房中还掌着灯,隐约有谈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沈千幸在外头敲了敲,温声道:“爹爹,是我。”

“进来。”沈宵沉稳的声音传出来,沈千幸应声推门进去,走进亮堂的烛火下发现沈淮安也在。

“大哥也在,正好一起尝尝百合绿豆,对你们这样的习武之人心脉极有好处,小厨房刚刚熬制好的,眼下温度许是正好。”沈千幸巧笑嫣然地走到沈宵案前,先是给他盛了一碗,又给沈淮安盛了一碗送过去,笑道:“这样晚了,爹爹和大哥在聊什么呢?我可需要回避?”

沈宵眉间原本凝固着一层冬日里的霜雪,见了沈千幸进来,神色舒缓了一些,却还是笼罩着一层阴沉沉的威压,手边的绿豆粥放着并没有动。倒是沈淮安正好饿了,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就吃了下去。

沈千幸瞧出两人见不甚好的气氛,小声道:“怎么了?”

“先前在围场,皇上要拿你挡剑可是真?”沈宵忽然说。

沈千幸装作大惊的样子,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指尖,疼得脸上白了些,转头看着沈淮安道:“大哥怎可将这样的事告诉爹爹呢!”

沈淮安的脸都快埋进碗里了,一副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的样子。

沈宵冷哼道:“怎么,这样的事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沈千幸低下头,坐在沈淮安身旁的位置上道:“爹爹和大哥都是做臣下的,千幸不想让爹爹为难。”

“做臣下的,也是要先保家后卫国。”沈宵沉声说。

沈千幸抬头看,和沈宵沉着冷静的视线对上,父女二人皆是静静看着彼此。

沈宵的目光早已不复过去那样冷而无情,此时更是盈满了一份热乎乎的真情实意,沈千幸能瞧得出他眼中矛盾交替的宠爱与责任,心中庆幸沈宵这辈子终究是选择了她。即便是背道而驰,沈千幸也能狠下心抹杀了沈宵,但心里终究还是希望沈宵能站在她这里,杀敌三千,共同沐荣光。

沈千幸勾出一抹浅得几乎快看不见的笑意,应声道:“是,千幸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爹爹放心。”

沈宵这才点着头,端起手边温热的绿豆粥浅尝了一口,笑道:“很好。”

沈千幸笑了,“那千幸先回去了,夜色不早,爹爹也要注意身体早些休息才是。”

沈淮安放下碗起身道:“爹,孩儿也下去休息了。”

沈宵一挥手,让两人快走。

兄妹俩一块出了沈宵的书房,静静走了一段路沈淮安才道:“生气我将此事告诉父亲?”

“怎么会,千幸知道大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沈千幸笑着应答,“这结果大哥可还满意?”

“父亲终究还是担心你的,我沈家世代为大楚尽心尽力,皇上这样不仁不义,难保不会日后对我沈家这样的崛起之势疑心,若是落了什么把柄给了皇上一个由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沈淮安叹了口气,颇有种遇人不淑的怨怼。

武将向来厌烦这样的尔虞我诈,也不怪沈淮安这样对皇上心生厌弃。

爬树的人摔下来了还能再爬一次,可漫步在云端的人要是摔下来,可就直接摔死了。这样的道理沈千幸懂,沈宵自然也懂,他既然这样明确的表明了态度,沈千幸以后要做什么倒是不用再束手束脚了。

“对了,先前顾辞答应了皇上要为大哥晋升官职,大哥可有什么想法?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呢。”沈千幸提醒道。

在沈千幸面前沈淮安尚且不再装模作样了,略略一寻思,颇有些苦恼:“这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不如叫顾辞全权做主了吧。”

“大哥怎这样没有追求。”沈千幸无奈道。

沈淮安纵声一笑,“总不能讨了大将军这样的官衔来,到时候便是旁人口口声声骂我不知天高地厚了。”

沈千幸知道他脑子直,往常也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一定也没好好规划过自己的将来,便自己思考了起来,道:“大哥觉得骁骑将军如何?抬了三级,却也不算高,大哥这次可是救驾的功劳,区区三级还是自谦了呢。”

骁骑将军虽是个杂号将领,但沈淮安明里暗里都是顾辞这边的人,顾辞麾下的骁骑营可是块肥肉,若是能吞下去,即便是二品三公的卫将军也是比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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