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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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依楠抱着我当街恸哭,连话也说不出来。

受她感染,也心疼她,我不得不哀叹我们两个是至交好友,连遇人不淑的境遇都相似得惊人。

我一手揽在乔依楠背上轻拍,一手轻抚她的头发,慢声细语地哄她,但并不叫她停下。有时候,哭出来比郁结于心好受很多。

公司坐落商务区,正午街上行人不少,“两名女子街头拥抱痛哭”想来也少见,路人频频向我们看来,不过我也不甚在意。

许久,乔依楠才渐渐平复,然而她情绪起伏太大,控制不住地小声抽噎。

她边打哭嗝边勉强挂起一个笑,断断续续地对我说:“给,给你添麻烦了……”

我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小心地擦泪:“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乔依楠说:“我不敢跟我妈说,也不知道该找谁了。”

我又上前轻轻抱了抱她:“那就放心地跟我说,朋友不就是这个时候出场的吗?我跟你诉苦的时候可没这么多顾忌。”

乔依楠终于有些真心地微笑:“好吧,我只是说说。默默对我最好了,你烦我我也要缠着你。”

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遵命。”

整理片刻,乔依楠情绪好了很多,挽着我的胳膊往我们平时见面的餐馆走去。

中午正是做生意的时候,餐馆里人很多,我们找了个角落坐下,叫来服务员点餐。

我们常来,连服务员都熟悉了,今天来我们这桌的是小婧。乔依楠略微低着头,红肿的双眼避开小婧的视线。

我冲小婧微笑道:“和之前一样。”

小婧收起菜单,麻利地摆好餐具,笑着说:“好嘞,马上就上来!”

等她走开,我问乔依楠:“你确定和郑博文分手了吗?”

乔依楠点头。

我说:“他……怎么回事?”

乔依楠解锁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递给我。

我接过来,手机屏幕里是一张……检验单的照片。单子上有孕酮、雌二醇等检验项目与许多数字,我不太能看懂,不过却认识上面所盖的红色印章,四个大大的方正字体映入眼帘:确认怀孕。

“这是……”我愣了一下,往下看检验者——不是乔依楠。

乔依楠面无表情说:“郑博文的相好怀孕了,这是她的化验单。”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把手机还给她:“什么时候的事情。”

“六个多月了。”乔依楠用手搓了把脸,疲惫地说:“默默,我真的看不明白他,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我沉默下来,我一开始也以为席暮柏那么好,他简直是我的救难者。我给乔依楠倒了杯热水放在她手边,说:“这么长时间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他却一直瞒着你,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想边与你结婚边在外面养个孩子?”

乔依楠摇头:“我不知道……默默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三十岁之前不打算怀孕。”

我说:“我记得,你说不知道能不能抚养好一个小生命。”

“嗯,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一想到那么小一个baby完全依赖我和郑博文就很有压力,我要担心它是否健康,担心它能不能快乐成长,还要担心它能否长成一个正直的、对社会有益的人,而且我们的经济也是一方面原因,我觉得我们现在还负责不起,所以跟郑博文商量结婚后几年内可能都不会要孩子,他也同意了。”

我犹豫道:“那他现在……”

乔依楠接着说:“那个女人是他们公司的,喜欢他了好几年。其实他跟我说过,不过他也说对她没感觉,不然后来不会与我恋爱,我很放心他。但是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出差,郑博文喝多了和那女的……上床了。”

我说:“就……那次的?”

乔依楠说:“嗯。我其实也没去调查郑博文,只今天早上直接问他是不是出轨了,他就跟我坦白了。郑博文一直在跟我道歉,他说当时没把持住,后来很后悔。”

我有点生气:“什么叫没把持住?”

乔依楠笑了一下:“把持不住是瞎话。我问他那次是意外,那后来呢?孩子呢?六个月的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吗?他说他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才知道,也很难过纠结。默默,你不知道今天早上郑博文的样子,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说人家怀着孩子很辛苦很可怜,说他不忍心……我真恶心他。”

我沉默片刻:“他还是想要孩子吧。”

乔依楠点点头:“是,他最后终于肯透露一句,一开始没想和那谁发展,可是知道她怀孕就犹豫了。郑博文说我性格太强势,害怕真的不要孩子。就这么拖着拖着肚子大了,硬是打掉的话很危险,而且和对方也有了感情。”

说着乔依楠眼睛又红起来,我摸摸她的脸:“这种男人我们楠楠不要,楠楠值得更好的。”

乔依楠说:“你说得对,我不要他了。郑博文还求着我分手,难道我还贴着他吗?默默,我不讨厌小孩子,我只是对我和郑博文没有信心,但凡郑博文再多一点责任心,能再让我多信任一点,他来跟我说喜欢孩子、想要孩子,我都会考虑。你知道我不是只想着自己的人。可是他一句我太强势就简单粗暴地判我死刑,我真不知道我们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算什么。”

我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乔依楠,但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她需要的不过是我安静的倾听和陪伴。

这时小婧过来上餐,我说:“先吃饭,身体重要。”

乔依楠道:“我在想或许我也有一点错,让他不敢同我说实话、表达想法。”

我说:“你又有什么错呢?其实我不该对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多嘴,但我还是偏心的。要我说,你至多错在心软,知道他是优柔寡断和自私的人却不舍得放手。你们之间的矛盾总不要涉及外人,他却直接与别人弄出一个孩子,这么明显的事实还要说什么呢?难道是你逼着他与别的女人意外上床的?他的话不过是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

乔依楠说:“我明白,我不该自寻烦恼的。”

我说:“谁又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做不到而已……不过总会过去的。”

乔依楠说出来后明显放松许多,笑着说:“那我们今晚的约会还算数吗?”

我也笑起来:“都听你的。”

我们公司午休时间短,与乔依楠慢悠悠地吃完饭就快到下午上班时间。她不让我送,我便目送她进了地铁站。

*

下班后我直奔“门开了”,只不过一路上都觉得忘记什么事情,直到进去酒馆我才忽然反应过来,今天倒不能见到沈令戈那张俊脸了。

我不由笑自己颜控成性,连花痴别人都仿佛必做任务一般,转而不再去想。

我一进去酒吧,就看到舞台上有驻场歌手在沉醉轻唱,不过是新人,我没见过。

乔依楠已经在里面了,坐在吧台处一个人饮酒。她同早上比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漂亮到不行。

不愧是我认识的乔依楠。

我在她身旁的空位上坐下,笑着说:“靓女,一个人吗?”

她回头看我:“是啊……不过这位是靓女还是靓仔?”

我说:“我比较喜欢你叫我靓女。”

乔依楠从善如流:“好的,靓女。”

她面前摆着两支玻璃杯,里面看样子是我们曾经一起尝试过的烈性鸡尾酒,色泽清淡漂亮实则很是危险。之前乔依楠抢驻唱话筒的勇猛事迹就是拜它所赐。

乔依楠面颊已经开始有些泛红,而杯子里的液体却没有减少多少。

我把两支杯子移开:“今天不喝这个。”接着叫来熟识的酒保廖志平,“一杯冰啤酒,一杯果汁。”

乔依楠不满:“默默你不道义啊!来这里都不陪我喝酒。”

我说:“要是你一个人喝醉了我还能把你送回去,要是我们两个都喝酒,估计今天晚上就要沦落街头了。”

廖志平很快拿过来,与我闲话:“这是失恋了?”

乔依楠不高兴:“才没有。”

我不确切回答:“她心情不好。”

廖志平识趣地笑道:“那在这里尽兴玩啊,有事叫我。”

乔依楠趴在我的肩上:“我很明显吗?”

我说:“如果你的眉头不要皱得这么紧的话……也很明显。”

我不厚道地笑了两声。

乔依楠也不在意,转而冲我撒娇,用手指指着被我移到旁边的烈性酒:“默默,我想喝那个。”

我无情地拒绝:“想喝也不行,今天只有啤酒。”

“……好吧。”

啤酒很难醉人,加之乔依楠连啤酒也喝得不多,我们留到了八点多,她看起来还算清醒。

乔依楠百无聊赖地看着台上歌手演唱,突然说:“默默我想吃炸年糕,你帮我去买吧。”

我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想偷喝酒?”

炸年糕就在酒吧街的街口售卖,有时我与乔依楠从“门开了”离开回家时会顺便买几串解馋。

她笑嘻嘻的:“不是啦。”

我找了一眼酒保:“那我让廖志平去买。”

乔依楠晃我的胳膊:“你帮我去买嘛。”

她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我叫来廖志平:“你帮我看着她,别让她再喝了。顺便把这两杯端走。”

“默默!”乔依楠抗议。

我不理她,只道:“等我回来。”

虽是这样说,但我也不奢望一个酒保就能拦住那丫头。她面上不显但心里难受,我便装作不知,随她去了。

果然,我拎着小食回来时,乔依楠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双眼半闭,脸颊通红,旁边果然多了两支空杯子。

廖志平在旁边手足无措,苦着脸道:“她一定要喝……”

“没事,你去忙吧。”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年糕,轻轻拨开乔依楠额上凌乱的发丝,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等待乔依楠清醒些的时间里,我没事做,所以一个人消灭还热乎着的年糕,中间叫来一杯热水。大约半个小时,乔依楠从桌子上坐直身子。

我看向她:“好些了吗?”

她红着脸乖乖地点头。

我把准备的热水递过去:“喝点水。”

约是不太舒服,她呆呆地小口喝水。

乔依楠这幅样子少见,我正准备拍下来发在群里留念,忽而有一人端着酒走到我身边:“美女,一个人?”

我挂起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不是。”

那人穿着紫色丝绸衬衫,笑着说:“我看你好久了,就是一个人嘛。”

我有些不耐烦,但没有显露出来:“还有我朋友,真的不太方便。”

紫衬衫饶有兴致地打量我和乔依楠:“朋友也一起玩嘛,人多热闹的。”

他的目光黏腻,让人不适,我正要加重口气让他离开,谁知一直坐在我身旁迷迷糊糊喝水的乔依楠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我将杯子里的水一下子泼到紫衬衫身上,义正言辞道:“臭男人离默默远一点!”

紫衬衫躲闪不及,被泼了个正着。

好在水只剩了个杯底,沾湿的面积不大。

紫衬衫怒气冲冲道:“你干什么!”说着就要去抓乔依楠的手腕。

我连忙拦住他:“对不起先生,她喝醉了,您的衣服我赔给您。”

他顺势抓住我的手腕,忽然收敛了怒意,又笑起来:“我不用你赔衣服,你陪我喝酒就行。”

“臭……”醉透了的乔依楠还要骂,我连忙用空着的手拽了拽她,堵住她的嘴。

紫衬衫得意道:“怎么样?”

我有些头疼,却不愿惹麻烦,只想赶紧摆脱。

“那……”我扫视吧台上的啤酒,便想问他准备怎么喝,不曾想无意间看到酒吧门口进来了意想不到的人。由于太过意外,我下意识低声念出来:“……沈令戈?”

“什么?”紫衬衫没听清,问道。

我们的位置离门口不远,沈令戈也看到了我们。

我的手腕还在紫衬衫手里,旁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见他与身旁的男士耳语几句,那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便向我们直直地走过来。

“喂!喂!你在发什么呆?”任由紫衬衫有些恼怒地叫我,而我愣愣地看着沈令戈步伐稳健地走近,昏黄暧昧的灯光衬得他越发朗目疏眉,如瑶林琼树。

直到紫衬衫顺着我的视线看向他,沈令戈正好在我们身边停下,态度自然地问:“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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