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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淡漠收心,伤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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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淡漠收心,伤逝4

“你便是长白山道观的观主?”正这时,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再度飘来,那嗓音毫无温度,但却音色好听。即便冷冽,但依旧不失美好与吸人。

五旬男人松开了老头,任由老头挣扎着坐在地上。

待闻得这话,老头抬眸一望,才见正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并未回头望他,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单薄清瘦,仿佛要被冷风拂走,亦或是被风雪埋没。

老头按捺神色,兀自挣扎片刻,才两眼一挑,道了实话:“老夫确乃长白山道观观主。你既是知晓我身份,自该让你这管家对我好点,顺便替我松松绑!”

“闻说长白山道观观主四海为家,不将世俗放于眼底,只是性子倔强,历来喜欢嫉恶如仇。”清冷的嗓音再度扬来。

老头忍不住腹排,他何时这般出名,连这世间魔头都对他了如指掌了?

正想着,不料那背对着他的白衣人竟是微微转过头来,待望清那人的面容,老头顿时呆愕。

只见那人面容甚为年轻,容颜俊美,五官极为精致,那双深黑的眸子犹如星辰,但里面却淡光盈盈,平静无波,委实清冷。

不得不说,乍然一观,这人犹如神智,丰神俊朗,俊美如仙,这等容貌之人,会是那满身杀伐的苍月宫宫主,亦或是南岳朝堂上那翻云覆雨的佞臣?

老头心底有过刹那迷茫,明知这人身份,但却忍不住问:“你,你是夜流暄那魔头?”

魔头?

“休得胡言!”一旁的五旬男子喝斥一声。

老头回神,瞪他一眼,目光再度朝夜流暄落来,打量几眼,大抵是见他并非是他想象中的那副凶神恶煞之貌,反而是清冷别雅,整个人都透着几许淡漠与平寂,他悬吊吊的心也稍稍松了下,默了片刻,只道:“可否让你这管家替老头我松松绑?”

说着,按捺神色的一本正经道:“老头我见你印堂发黑,两眼微微凹陷,本是俊朗之貌,但却心思沉重,宿疾缠身。若老头我瞧得未错,你前不久,可是经历过肝肠寸断、大怒大悲之事?”

他这话不存恭敬,亦无畏惧,一板一眼的道出来,连那五旬的管家也仅是皱了眉,却未再喝斥出声。

那白衣男子眸中有过刹那的微动,清冷无温的面上依旧冷冽十足。

他深黑的墨瞳直锁地上的老头,半晌,他眸中终归是滑出一抹施舍般的满意:“观主这话,仅是言中了一半,但也已然足矣。”

说着,目光朝五旬管家扫一眼:“松绑。”

五旬管家忙上前,极为干脆的送了老头身上的绳子。

老头一得解脱,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拍着身上雪花的同时,嘴里还道:“这便对了。老头我好歹也是长辈,你们这些晚辈总该对我尊重点才是。”

五旬管家冷眼观他,心底不由冷讽。

这长白山道观观主之名,江湖上也算是如雷贯耳。只是他未料到,这老头竟是这般为老不尊,委实不怕死。

历来见过他家主上的人,除了那个少女后来偶尔敢在自家这主上顶嘴,其余人,皆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想到这儿,管家脸色微变,心底叹然无限。

忆起那少女,他心底也是情绪交织,心生叹息与无奈。

遥想那日的华山之巅,那清瘦少女被一剑穿心,后又不顾一切的爬往崖边,跌下悬崖,饶是再笨之人,也知那少女想求死,纵然她的心脉不被自家主上一剑贯穿,她也会跳崖的,不是吗?

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难怪当日的华山之巅,那少女那般想靠近崖边,他也是后来才明白,那少女微微带笑,言语柔和,实则,却是早已心死,以致满腔心思,不过剩‘求死’二字。

这世上没人知晓,当日的华山之巅,待端王战败逃亡后,自家这主上,竟是在那少女跌崖之处坐了许久,背影清冷孤寂,仿佛天地只他一人。

没人知晓,自小冷漠无情,甚至从狼群的嘴下淡定逃生的主上,竟也会破天荒的颤了眸,慌了神。

没人知晓,当日崖风猎猎,自家主上领人下崖,待被宫徒用一节节的长绳拉上来时,满身狼狈的他,怀中抱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更没人知晓,自那日华山之巅大劫之后,自家主上就病了,就连被封为摄政王的当日,他也是卧在床榻上接的旨。

一想到这些,管家不由朝白衣人那清瘦单薄的身影观了一眼,心底深处担忧重重,叹息无奈。

如今,世人皆道他主上阴狠无情,皆道他是魔头,皆道他是佞臣,但他这主上,历来不曾主动腥风血雨,就连在华山之巅制造出的那场屠杀,不也是被端王逼的吗?

若说自家这主上以前的良心并未被全数泯灭,但自打那少女血肉模糊后,自家主上就变了,变了越发清冷了。

那种冷意似是从骨子里洒落出来,连他都觉得万分陌生了。

他也不知自家主上这般,究竟是好,还是坏!但他却能肯定,自家这主上越发阴狠无情了,想必只要他愿意,这南岳江山,甚至这天下四国,怕是都不可安生。

这厢的夜流暄倒是不知管家嘈杂的心思。

他清冷的目光静落在那老头身上,涟漪不起,整个人看着冷冽无温:“皆道长白山道观观主乃游仙,岐黄占卜之术了得。”

老头一愣,心底莫名的滑出一抹不祥。

他迎上夜流暄的目光,却闻他继续淡道:“如今观主既是来了,便随我来见一人吧!”

“见谁?”老头面上顿时漫出戒备,嗓音隐隐有些发紧。

“你见了便知。”清冷的嗓音扬来,尾音未落,他已去站起了身,清清冷冷的缓然步出了亭子。

管家拎起老头便跟了出去,老头这回却是破天荒的未责骂管家,反而是目光摇曳,心底一层层的紧了。

横穿过小院,顺着那条小径行去,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道硕大的假山。

因着周围皆是平地,这假山倒是显得委实怪异突兀。

只见那满身雪白的夜流暄伸着修长的指尖在那假山上拍了几下,假山中间的石头微微错开,赫然展现出了一条石阶。

老头惊了一跳,不及回神,只见夜流暄已是步上了石阶,顺势而下,老头也被管家拎着往前,待步入假山,下了几步石阶,只觉前方冷气扑来,寒意浮生,老头冷得浑身一颤,同时间,身后的假山也迅速合上。

石壁两侧,夜明珠亮如白昼。

老头面色越发惊愕,抬眸观望,只见那些入目的夜明珠,皆颗颗硕大,怕是一颗都得值上万金。

“没想到这护国寺肥水这般重,竟是在此修建了一个这般奢华的地室。”老头忍不住咋舌一声。

来长白山道观的道徒也不少,只是道观并不收取银子,是以道观常常穷得响叮当,本以为这护国寺乃佛门重地,金银味儿也不会太重,但如今一瞧,这护国寺忒有钱。

正想着,拎着他的管家出了声:“这冰窖是护国寺原本就有的,但这阶道上密集的夜明珠,是我主上亲自镶嵌上的。”

“什么?”老头惊了一声。

管家眸色有些暗沉,也不知为何竟是朝这老头道了句:“因为有人怕黑。”

怕黑?

莫不是夜流暄杀人无数,心头有虚,是以惧怕神鬼幽灵,所以怕黑?即便是在这阶道内,也镶嵌了夜明珠,以图用夜明珠的光亮来驱鬼?

老头如是想着,却觉周围冷气更甚,他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又朝管家问道:“喂,你家主上领我来这冰窖做何?”

管家这回目不斜视,整张脸极为淡漠,未言。

老头怔了一下,眼角一抽,垂眸嘀咕一句:“小气!”

待再度往前,寒意更是增了几许。

有白蒙蒙的冰气扬来,寒入骨髓,因着并无内力,老头整个人倒是冻得发抖。

这时,管家驻了足,老头也顺势稳住身形,待抬眸一望,便见前方赫然是一张偌大的冰床。

那床以纯冰而为,森森寒气蔓延,然而最令老头惊讶的,却是那冰床上正躺着一个人。

“你过来些。”此际,那冰床边的夜流暄转眸朝他望来,清冷吩咐,嗓音毫无温度,似是在道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老头怔了一下,犹豫片刻,仍是慢腾腾的上前,最后立在了冰床边。

寒意袭来,老头浑身打着颤,目光顺势朝那冰床上的人一扫,才见那人面容血肉模糊,浑然不知容貌,只是凭着她身上的衣裙与长发,倒是可粗略判定她是名女子。

“皆道长白山道观观主岐黄之术了得,加之身具异能,可让人起死回生。”夜流暄清冷的嗓音适时扬来。

一听这话,老头便脸色一变,意料之中听得夜流暄又毫无温度的道:“此番领观主来此,便想请观主让这冰床上的女子……起死回生。”

夜流暄疯了。

老头的第一反应,便是这魔头疯了。

本以为这魔头面容清俊,气质也不如那杀人狂魔般粗犷,他还在纳闷这样清清冷冷而又清雅之人,怎会是大魔头,但如今看来,应该是这魔头脑袋异常,常常生出一些怪主意,是以他嗜血阴狠,倒也说得过去。

“这事,我帮不了你。”老头默了片刻,才回了一句。

说完,见夜流暄清冷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滑出了一许杀意,老头顿觉这冰窖内的气氛都如黑云压顶。

他皱了眉,吹胡子瞪眼,破罐子破摔的道:“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是人,又不是神,纵然懂点歧黄之术,但也只预卜得到常人的半点命运罢了,而这起死回生之事,你便是杀了老头我,我也做不到!”

夜流暄并未言话,面色分毫不动,仅是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再度冷了半分。

老头无奈,只道这夜流暄委实是疯得厉害。

他道:“我说魔头,你讲点理行不?你如今说的算是什么事儿?老头我的确是懂点岐黄之术,但若真能让人起死回生,老头我岂不是活神仙了?别异想天开了,老头我的本事也不是这般用的,你若真想利用老头我,不如让我为你占一次卦,没准我就测出你的命运。”

夜流暄平寂的目光深邃盈盈,冷光凛冽。依旧未言。

老头顿觉压抑,只道他如今算是遇上克星了。

以前在长白山上,他只觉他那首席孽徒顾风祈便是不折不扣的狠人,那孽徒几番将他算计,害得他多次从长白山离家出走,如今倒好,这夜流暄委实比他那孽徒狠上数倍,仅是凭他这冷冽的目光,他心底的那股子倔意与硬气彻底的溃不成军了。

“我限你一月之内,必救活她,如若不然,长白山道观,朝夕不保。”半晌,夜流暄清冷发话,嗓音如同命令,冷气沉沉。

老头惊了一下,气得咬牙切齿。

突然间,他倒是有些后悔了,后悔他这倔脾气坏了事,惹错了人。

这夜流暄委实是天下魔头,阴狠无情,能将人命视如草芥之人,这人无疑是名副其实的魔鬼。

“夜流暄,你莫要强人所难!纵然你杀了老头我,灭了整个长白山道观,老头我也救不活这女人!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没准阎罗王都让她去投胎了!”老头再也难以压下心底的嘈杂,吼道。

夜流暄冷扫他一眼,精致面容依旧不曾滑出半分情绪。

“既是如此,那你与长白山,便当真无须存在了。”他清冷道,说完,目光朝管家落去:“吩咐下去,两日之内,灭尽长白山之人。”

管家脸色一变,老头也是惊了。

“你这疯子!”老头怒极:“我说过了,这女人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老头我只懂占卜岐黄之术,但却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夜流暄并未理会他,他墨瞳内清冷的神色未变,直直的朝管家落着。

管家眉头一皱,犹豫片刻,应声后便要踏步离去。

正这时,老头突然唤住管家:“你站住。”

说完,他眸色聚满复杂之色,随即按捺神色,朝夜流暄干咳一声:“虽然老头我从未让人起死回生过,但我也能试试。”

此番,他无疑是在表面应下这魔头的话,以图争取时间逃回长白山。

这床榻上的女人无疑是死了,根本无法救活,他如今也只有勉强顺了夜流暄的意,再从长计议。

夜流暄眸中并无信任之色,他那黑瞳微深半许,只清冷无温的话:“如此便好,我许你一月。”

老头脸色微白,破天荒的觉得巨石压顶。

他故作朝夜流暄点了头,随即目光装模作样的朝那石床上的女人落去,目光有意朝她惨不忍睹的脸瞥了几眼,而后又顺势而下,将她整个人都观了一遍,心底也滑出了几许愕然。

擅长岐黄占卜之人,也极为擅长观人面相与身形。

这女人虽面目全非,但若是细细观量,仍是知她身体有异。

他眉头一蹙,不由伸手探了一下女人的手腕,片刻便缩回指尖,朝夜流暄煞有介事的道:“我先说好了,你只让我救活这女人的命,但却没让我救活这女人肚子里的那条命!”

正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救不活这女人,更别提他肚子里的那个,而他也根本无心思救她,只因是徒劳,是以,他此番这话,委实是多此一举了。

然而,他却未料到这话一出,夜流暄的目光顿时犹如三尺寒潭,惊得他差点倒吸一口冷气。

“你说什么?她肚子里的那条命?”他冷沉沉的问。

老头眉头一蹙,心头暗道一声糟糕。

此际,他连揍自己的心都有了。凭这夜流暄的性情,如今知晓这女人肚子里还有一个,怕是又得逼着他连肚子里的那个也一起救了。

“没有。我方才说错了。”老头故作糊涂。

凭这夜流暄的反应,该是不知那女人已是有半月身孕的,如此一来,他若不承认,这夜流暄也奈何不了他。

“哦?”夜流暄突然勾唇一笑,嗓音依旧清冷,但那清俊无温的面上终归是打破了死寂,浮出了一道极为难得的弧度来。

老头盯他一眼,心底顿时浮出‘笑里藏刀’这四字。

他沉默半晌,良久才大大咧咧的坦然道:“罢了!这女人肚子里还有个胎儿,已有半月。”

反正他不过是为顺从这魔头之意,争取趁机离开,这魔头要他一并救那胎儿,他也顺势答应得了,反正他救不活的,大人和胎儿,他都救不活的,是以再多一个胎儿也未有什么不同。

这话一落,不料立在他身边的管家竟是突然震惊道:“胎儿,竟有胎儿。”

老头扭头朝那管家,却见管家顿时狂喜,朝夜流暄道:“主上,这冰床上之人,不是……”

他后话未出,夜流暄已是出声打断:“观主,我此番有两字,不如观主看看,顺便占卜一卦,看看这字上之人,究竟身在何方?”这话是对着老头说的。

老头怔了一下,又转眸朝夜流暄望来,这回却是惊得更甚。

只见这白衣魔头言笑晏晏,墨瞳内精光四溢,算计重重,那满是俊朗的面容虚虚浮浮,透着几许意味不明的深邃,却也使得他整个人越发的美得惊心。

老头目光有些惊,有些呆,片刻回神时,便见夜流暄长指一伸,浑厚的内力自他那细长的指尖涌出,隔空在那明亮且微微覆着冰块的墙体深深的刻下了两字……凤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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