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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各为其谋,计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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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各为其谋,计心2

管家眉头一皱,沉默片刻,待再度出声时,嗓音变得越发的无奈:“主子也有他的苦衷。也许主子那般对凤姑娘,仅是为了改变凤姑娘的懦弱,也想让凤姑娘为他分担一些仇恨,亦或者让凤姑娘亲自着手为北唐报仇罢了,北唐之仇,也有凤姑娘一份,不可全数由主子来报,不是吗?凤姑娘身为北唐帝姬,若是要论起为北唐报仇,凤姑娘不是更该义不容辞吗?另外,无论凤姑娘如今对主子的印象如何,但请凤姑娘相信,主子对姑娘你,是极好的,且从未想过真正伤害凤姑娘。”

风来,凤兮冷得有些发颤,不由将身上的衣裙拢紧了些。

她目光朝小径尽头放眼落去,心底逐渐漫出几许怅惘与复杂。

“凤姑娘当真不信主子会对你好吗?凤姑娘以前跟在主子身边时,就从来未觉得主子对你的特别,对你的上心吗?主子以前,从未对任何女子亲近过,惟独对凤姑娘特别,难道凤姑娘就不愿遂了睿老王爷与长白山观主的愿,再度接纳主子吗?”眼见凤兮不言,管家再度出声。

凤兮神色止不住的一颤。

不知为何,听完这话,她心底波动难平,那一起一伏的纠结与复杂之意越来越盛,最后令她有些难以喘息。

她足下步子也跟着慢了不少,低垂着头,沉默了良久,才低声淡问:“我与夜公子究竟有何关系?”

管家眉宇一蹙,突然不说话了。

凤兮道:“不是想让我对夜公子改观吗?你若不说,我自然不会去猜,也不会差人去查,我本是抵触夜公子,定然不会亲自去查关于他的任何事!”

她这话说得有些漫不经心,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却是尽显。

大抵是以前对夜流暄的确是积了怨气,是以他的事,她从来不想多做考虑,但如今或许是被这冷风吹得头脑清明,又或是被身边这些人一遍遍的提及,她的心,也终归是有些发紧,发乱了。

这话刚一说完,她便驻了足,随即稍稍转身,平寂深黑的目光直直的朝管家望来。

摇曳的灯火下,管家的面容显得有些挣扎,连带眉宇都紧蹙一起,目光闪烁,存着几许游移不定。

凤兮静静的立在原处,静静的观着他。

良久,管家终于是叹息一声,只道:“主子以前便告诫过老奴不许在凤姑娘面前言道以前的旧事,但如今凤姑娘对主上的芥蒂这般深,委实不是老奴所愿。遥想曾经老奴随着老将军征战沙场,风里来雨里去,却是从未害怕过什么,但如今,老奴却是害怕主子忧虑,害怕主子受委屈,更害怕主子一言不发的将什么事都扛在肩头,不声不响的自行硬撑。老奴看得委实心疼,心疼。”

说着,他后话已变得有些发颤,大抵是记起了往事,连带眼角都控制不住的溢了泪。

凤兮不曾见过这般年纪的人在自己面前流泪,此番乍见,心底半是震惊,却半是发颤。

管家情绪的波动不假,他话语中的在意与伤感也不假,她知晓的,这里面定是存在太多她不曾知道的事。

是以,以前的北唐,究竟是怎样的?她与夜流暄,又是怎样的?

寒风凛冽,森森带凉。

管家忙伸着袖子擦泪,再度略微颤着嗓音出声:“遥想北唐当年也曾安平,奈何你父皇北唐帝君登位,他却太过仁慈,处事犹豫,最后竟使得奸臣当道,忠良被毁。主子的父亲,便是北唐的大将军,被奸臣所害,最后连带大将军夫人一道被北唐帝君贬至边关。后奸臣聚集造反,北唐宫城被控制,身在边关的大将军为救帝君,举兵而来,刚要震住所有叛贼时,不料你父皇突然差人偷偷传旨于大将军,令大将军莫要大开杀戒,并与叛军言和!就因为你父皇的仁慈,大将军迫于无奈的收兵,却不料就那么半日的功夫,军中尖细在军中营地布置了火雷,将大将军的军队炸毁,大将军,也丧生于此。”

凤兮脸色逐渐苍白,目光发着颤,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快要喷薄而出,那种翻滚与搅动之意令人难以忍受。

管家似是沉寂在当年的悲痛里,继续颤着嗓音道:“大将军一死,远在边关的大将军夫人悲痛成疾,半月便卒。犹记得当年,主子正在南山求学,刚好下山,待回得京都,才见宫城破灭,才知双亲已逝,老奴清晰记得,当时本是意气风发的主子,悲得吐了血,当场倒地,人事不省。彼时,北唐帝君已成了傀儡,叛贼之首的轩辕氏为名正言顺的登基,逼迫帝君写退位诏书,帝君百般拖延,实则却是早已差人将虎符送出,就等着援军来,不料虎符中途遗失,北唐各地的五十万大军未得虎符,且又未见帝君本人,皆拘于条理的不敢擅自大规模的入京。如此,帝君在宫中久不等援军来,且又不愿屈服轩辕氏的让出北唐几百年的基业,最后惹怒轩辕氏屠宫,烧城。宫中大火那日,主子潜入了宫中,见了帝君一面,本为寻仇,但帝君却放下了君威,并与朝蓉皇后断气之前祈求主子,让主子一定要寻到凤姑娘,一定要保护好凤姑娘,只因主子若是要推翻轩辕氏,凤姑娘你这北唐帝姬的身份,才可牵动北唐五十万大军,助主子报仇。”

说着,管家眼泪再度忍不住流,嗓音越发的怅惘:“凤姑娘,你父皇也算是害死大将军与大将军夫人之人,但最后,他与朝蓉皇后却还在蛊惑主子,让主子要对凤姑娘好。主子年少,竟也答应,得了帝君遗旨后,便当真去寻凤姑娘,只是,凤姑娘早已不知所踪,而老奴与主子二人,也被乱军捉走,最后不得不分开。主子后来如何,老奴已不得而知,但老奴却从苍月宫的幽祁堂主口中听说,主子以前,曾被卖到过杂院耍艺,曾被人当做小厮买去,也曾被人围殴得丧了半条命,直至,直至他阴差阳错的入了苍月宫,便彻彻底底的入了活生生的炼狱。”

“苍月宫声名狼藉,嗜杀无数。苍月宫前任宫主,便是主子的师父,其人阴狠无情,虽传授主子武艺,但却因脾气暴躁而对主子经常打罚。以前的主子,经常被打得满身伤痕,经常是食不果腹,还曾被那宫主丢弃雪山,推落滚滚河里,但最重的一次,那宫主将主子,送入了狼窝。与几匹饿狼厮杀的场景,凤姑娘可能想象?主子独身一人,杀死了那几匹狼,彼时,主子身上的皮肉,大多都不成形了,整个人全身是血,惨得不像是个人了。遥想主子以往在南山学艺,琴棋双绝,本是一名贵公子,奈何大将军与大将军夫人一死,主子的命运便彻底变了!他那双握惯了笔,弹惯了琴,执惯了棋子的手,终归是拿上了剑,覆上了血,开始一个一个的杀人。”

“主上十五那年,不堪其扰的他,终归是与苍月宫幽祁堂主一道,斩杀了苍月宫前宫主,从而一举跃为了苍月宫新任宫主,从而差人四处打听,寻回了正在石窑子里抬着硬石头的老奴。自老奴被人接入苍月宫,老奴便再未见过主子笑了,便再未见过他写过书,下过棋了,仅是成天成天的练武,如同不知疲劳一般。只是半年之后,主子突然似是变了性,开始狂弹古琴,彻夜不眠,老奴也是后来才知,主子以半年时间,练就了音攻,再度名扬天下,也因满身的杀伐,被武林之人称作活阎罗。其实,他们谁也不知,以前的主子,曾善良到挤出自己的银子捐给乞丐,谁也不知,以前的主子,也曾体贴到对下人温和有礼,对外人更是谦逊至极,毫无将军府世子该有的傲气与威仪。”

凤兮神色发颤,心底翻滚,已是说不出话来。

她惨白着脸色望着管家,却闻管家略微失神的又道:“凤姑娘一直都觉得你在姚府中过得惨,但你以前在姚府中的境遇与主子比起来,无疑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怪主子算计你,但你父皇与母后间接害死主子的双亲,使得主子痛失双亲,使得主子安然的生活彻底颠覆,纵然是主子杀了你,我们这些人也不会说半句不妥。但主子终归是对你留了情面,因北唐帝后的祈求,也因主子对你,似是莫名的存有挥之不去的在意,更因,主上偶得大将军为防万一早已立好的对北唐效忠的遗书。主子是孝顺之人,定不会违背大将军的遗愿,即便他曾想杀了北唐帝君,却是手软,即便想灭了轩辕氏,但却没这能力,凤姑娘可知,当时的主子,是如何的挣扎与无助,愤慨而又悲恸?”

“另外一事,凤姑娘应是不知,在你尚在襁褓之际,北唐帝后便为你与主子定了娃娃亲,无论是主子小的时候,还是去南山学艺的那几年,主子都一直认定他要娶你,纵然世事大变,纵然主子对北唐帝君积了仇,主子虽连你一起恨过,虽也算计过你,但主子,仍是对你仁慈,仍是对你好了,仍是为你考量过了,不是吗?主子都能放下这等深仇大恨,甚至如今还在为你北唐拼搏,凤姑娘你却因主子曾算计过你便这般抗拒他,凤姑娘你,怎对得起主子,你怎对得起他!老奴斗胆,在凤姑娘面前说句实话,若抛开以前的娃娃亲,抛开你北唐帝姬的身份,凤姑娘你,怎配得起我家主子,你北唐之国,何德何能让我家大将军念念不忘,何德何能让我家主子这般卖命!凤姑娘该是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父皇欠将军府的,是你北唐欠我们的,更是你北唐帝姬欠主子的!是你欠我家主子,是你欠他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

凤兮神色大颤,身形开始隐隐的发抖,心口似是积累了万千的嘈杂与震惊,使得她心口堵塞难当。

而这时,管家已是抑制不住的老泪纵横,身形也颤抖不堪,最后强行按捺情绪的颤抖道:“老奴言尽于此,该当如何,凤姑娘自行抉择。若是凤姑娘依旧恨主子,老奴无话可说,更将失望透顶,认为主子为北唐,甚至为你做的那些事,不值,太不值。相信凤姑娘也是明理之人,也是知恩图报之人,你连大昭皇子救了你一命便能心甘情愿的当他的正妃,那老奴的主子这些日子对凤姑娘的关心及照顾,甚至不久后,他会将一个崭新的北唐送到你手上呢?”

凤兮脸色全数惨白,目光颤抖不稳。

“怎么会这样,这么会这样!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的……”她喃喃自语,再也不敢再听管家说下去,她忙朝小径尽头跑去,足下步子踉跄不堪,单薄的背影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凄凄。

管家并未去追,反而是自顾自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正这时,不远处扬来一道叹息:“你的话吓到我那外孙女儿了。”

管家并未循声而望,只是静静的僵立在原地:“我只是想让凤姑娘对我家主子好点。”

睿老王爷缓缓从冬树丛里走出,待立在管家身边时,他与管家一道朝小径尽头观去,却是刚好见得自家那外孙女儿的身形踉跄的消失在尽头的拐角处。

他再度一叹,皱纹横生的面上滑出了几许掩饰不住的心疼:“她还是个孩子,纵然你想让她对你家主子好点,也不可一下子就告诉她这么多。”

“她已然十五了。主子十五的时候,都独自厮杀赢了几匹狼,更有勇气杀了苍月宫前任宫主!”管家道。

“可她毕竟是女孩儿。且你将这些全告诉她,你主子同意吗?想必你主子定是不许你将这些说给她听吧?”睿老王爷又道。

“主子的确不想我将这些说给凤姑娘听,主子不愿凤姑娘是因为这些而对他心存好感。”说着,叹息着道:“主上一直都说睿老王爷想将凤姑娘养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温顺之猫,也曾讽过王爷您的心思,但主子,又何尝不是睿老王爷这等一样的心思?他纵然是想过要将凤姑娘训练得强大,强大到能临危不乱,甚至有傲视天下的魄力,但每次凤姑娘懦弱受伤,主子总是第一个心疼,总是第一个想要放弃。主子对旁人都能做到冷血绝情,却唯独对北唐手下留情,对凤姑娘手下留情。”

“你在为你主子抱不平?对北唐与我那外孙女儿手下留情,也是你那大将军的遗言呢!”睿老王爷眉头一皱。

管家怅惘道:“是啊!的确是大将军的遗言!大将军成全了他自己的忠心,却是将主子害得凄惨,害得狼狈!大将军若是稍稍有心,稍稍为主子多考虑点,主子又如何会过得这般隐忍,这般苦!”

说着,再也未有多呆之意,管家甚至未观一眼睿老王爷的反应,抬脚便往前行。

睿老王爷眸中也有些摇曳波动,脸色存了几许复杂,他深深的凝望着管家的背影,突然问:“还是我方才在大堂里说过的那句话,夜流暄那小子既是将你留在了我那外孙女儿身边,我不管你是不是为你主子抱不平,你都得用心护好我那外孙女儿了,如若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即便北唐真的欠你们,即便我那作为北唐帝姬的外孙女儿欠你们,你都得忍好你心底的不平,毕竟,毕竟夜流暄那小子与我外孙女儿的娃娃亲并未被毁,凤兮日后,定也会成为你的主子!”

“主子福薄,委实受不起这等娃娃亲。凤姑娘身为北唐帝姬,如今又是东临长公主了,我如今只求她能对我家主子减却恨意,对我家主子稍稍好点就成了。其它的,我,委实不期待,更不看好!”管家头也不回的道。

睿老王爷一怔,顿时有些怒:“你不过是你主子身边的一个奴仆,凤兮与夜流暄那小子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或是看好?”

管家稍稍驻足,头也不回的冷道:“老奴的确没资格,但老奴好歹也是大将军生前的副将。老奴若对主子以死相逼,主子定然动容!”

“你竟还想阻拦那小子与凤兮的事不成?”

“老奴并未有意阻拦,不过是不看好罢了。无论是北唐还是凤姑娘,都令主子不堪重负!老奴不过是想主子过得好点罢了!即便他想灭了轩辕氏这些当年的叛贼,从而为大将军报仇,凭他的本事,早能办到,但正是为了北唐,为了替凤姑娘安排后路,主子不得不留住了南岳新帝的性命,留住了南岳,从而再次费神费力的对这天下布局。主子的辛苦,只有自己人体谅,但最该体谅主子的人,不该是凤姑娘吗?可凤姑娘又是如何对待主子的?”

管家紧着嗓音冷然的道,说着,他稍稍回眸,目光朝一脸微白的睿老王爷锁来,道:“将心比心,睿老王爷纵然护凤姑娘,但也该为我家主子想想,不是吗?遥想远在南岳梨花山的朝蓉郡主的墓地,年年都是主子代扫,就凭此,睿老王爷纵然是铁石心肠,也该体谅我家主子,也该对他好,不是吗?”

睿老王爷也跟着一叹,心底的情绪微敛,嗓音增了几许无奈:“我如何未对他好?我也想撮合他与凤兮啊!”

“睿老王爷便只会做这个吗?”管家嗓音低沉,然而话语却莫名的增了几许犀利:“睿老王爷若当真有心对我家主子好,你便不会执着与撮合我家主子与凤姑娘,而是该完全相信我家主子,将你手中那三分之一的东临兵权,暗中交到我家主子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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