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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各为其谋,心计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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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各为其谋,心计10

在宫中等了大半个下午,东临墨池终于是姗姗来迟。

待他披着厚实的披风出现在养心殿,凤兮眸底滑过几许复杂,随即自软榻上缓缓起了身,遥遥的朝他行了一礼:“凤兮拜见皇上。”

东临墨池并未立即言话,足下的步子直直的朝她行来,待立在她面前时,才一如既往的冷道:“坐吧!”

说完,竟也不再看凤兮一眼,反而是转眸朝跟在身侧的太监示意一眼,那太监忙心领神会,立即上前一步为东临墨池解了披风,又吩咐殿内婢女们将殿内的炉火增大一些。

彼时,东临墨池才一身明黄龙袍的在软榻上坐定,而后伸手揉了揉额头,清俊冷冽的面上滑过几许难掩的疲色。

“你今日入宫做何?”他问,说着,嗓音顿了顿,又道:“可是想通了,决定交出二十万大军的虎符了?”

凤兮眸色一沉,虽早料到此番入宫避免不了他又提及此事,但他这一来就开门见山说这事,委实是令她有些难以招架。

不得不说,东临墨池绝对是个聪明人,且也绝对不是个喜欢拖拉游移之人。

“凤兮那日便已说过,五十万大军并未集结。还望皇上再等些时日。”凤兮默了片刻,出口的依旧是这话。

东临墨池眉头一皱,深黑的目光朝她落来,盯了一会儿,才道:“你如今倒是倔!纵然朕将所有事都挑明了说,你仍是对朕戒备得紧。”

凤兮缓缓迎上他的目光,略微惶恐的道:“凤兮并无戒备皇上之意。”

“你不承认也就罢了。不过你要相信,朕与那人一样,都不会害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朝蓉郡主之女,朕即便无情,也断然不会忘掉朝蓉郡主的恩。”东临墨池道,说着,再度伸手揉了揉额头,问:“你此番入宫所谓何事?”

凤兮被他的话说得心头发紧,待一闻这话,忙按捺心神的淡道:“凤兮此番入宫,是想向皇上讨一人。”

“哦?”他挑着嗓音意味深长的出声。

凤兮道:“今日睿王府送了乌俅圣女入宫,凤兮此番,便是为讨她而来!”

他墨眉一蹙,清俊无温的面容漫出几许复杂;“你前一刻才让人将那乌俅圣女送入宫中,此际竟又要讨回去?你当皇宫是什么,可以任你儿戏的将人送进送出?”

凤兮稍稍垂眸,嗓音透着几许凝重:“事态有变,凤兮不得不如此。”说着,嗓音沉了半许:“乌俅的六皇子在睿王府。”

东临墨池冷笑,嗓音透着几许浑然大气:“闻说乌俅六皇子乃乌俅前皇后所出,在宫中倒是甚为得宠,只是在前皇后被处死后,他便失了踪迹,如今乌俅也在大肆寻找他,不料他竟藏在你睿王府?”

凤兮眉头一皱,淡道:“凤兮与乌俅六皇子,也不过是偶遇,他也是今日才入睿王府的。”

说着,目光再度迎上他的,道:“凤兮此番入宫,也是因六皇子而来。凤兮想求皇上放了乌俅圣女,让凤兮安排乌俅圣女与六皇子一道回乌俅。”

东临墨池瞳孔微缩,深眼盯着凤兮:“乌俅与东临宣兵在即,此番好不容易扣了乌俅圣女与六皇子,你以为朕会容你将他们送回去?”

凤兮分毫不畏的直视着他的眼,道:“皇上若想尽早取得乌俅,若想避免乌俅与东临两国大兴战火,民不聊生,皇上便定要听凤兮的话!”

说着,见东临墨池面色越发深沉冷冽,凤兮再度补了句:“请皇上相信凤兮的话。凤兮定尽早结束这场争端,还东临与乌俅安宁。”

东临墨池冷道:“你凭何能尽早结束这场争端?就凭你那五十万遗军?你的遗军不是还未集结好吗?若真待集结好了,那时东临与乌俅定在火拼,远水救不了近火,你那五十万遗军,也不过是去收拾残局!”

“即便没有五十万遗军,凤兮也有把握尽早结束这场战事。”

“哦?”

他嗓音微挑,清俊冷冽的面上满是深邃与不信,凤兮硬着头皮咬了咬牙,又道:“乌俅六皇子虽年纪尚小,但也不是池中之物。若利用他在乌俅安置眼线,定能事半功倍。另外,若要攻打乌俅,皇上身边还有一位能臣,若利用他当此番作战的兵马元帅,皇上要拿下乌俅,指日可待。”

“谁有这么大本事攻克乌俅?纵然乌俅兵力不如大昭,但若要全数攻下,并非易事。“

凤兮道:“若是凭靠满心的仇恨亦或是多年来忍辱负重的准备,皇上任用他去攻打乌俅,加之再无乌俅城中的暗卫们里应外合,乌俅必败。”说着,抬眼直视着东临墨池的眼,见他目光越发深邃,凤兮平静的补了句:“凤兮方才说的那人,想必皇上也该猜到了,他便是东临镇国大将军,慕容青。”

慕容青?

东临墨池瞳孔再度一缩,薄薄的唇瓣尽是冷冽的弧度,微微有些骇人。

“慕容青的确是能臣,只可惜此人野心磅礴,不可太过相信。朕若是将兵权交至他手上,难保他不会反过来对付朕,毕竟,他是乌俅人,不是吗?”他道,说完,目光静静的锁着凤兮,那眸底深处积攒了不少的风云起伏,令人心生压抑。

凤兮怔了一下,道:“皇上果然乃明君,竟是连此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道:“若是连自己大臣们的那些把柄都无法拿捏得当,朕这皇位,怕是早已不稳。”

凤兮神色微沉,一时无言。

正这时,婢女为东临墨池添了杯热茶,东临墨池再度伸手揉了揉额头,面容略微疲乏,随即又伸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沉默了下去。

殿内气氛也开始缄默,在场的婢女们都不敢吱声,纷纷低头静立,模样恭敬而又呆板。

良久,凤兮才转眸朝东临墨池望来,道:“皇上英明神武,这皇位,无人可撼动半分的。”

东临墨池放下手中的茶盏,深眼望她:“是吗?”说着,薄唇漫出一丝冷弧:“只有身处皇位之人,才知其中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辛酸,亦或是纵然能将大多数人都控制于手心,但终归有那么些漏网之鱼无法完全控制。”

“既是漏网之鱼,皇上又如何不用些手段完全控制?”

他面色再度冷了半分,漫不经心的摇摇头,嗓音依旧冷冽如常,无波无温:“朕登位不久,根基不牢。若要完全控制某些人,此际还不是时候。”

说着,眼见凤兮又要言话,他再度出了声:“你今日亲自入宫求朕放了乌俅圣女,朕便给你一回面子。只不过,让东临与乌俅停仗收兵,你有多大的把握?”

凤兮眸色一闪,眸底深处滑过几许复杂:“七成。”

东临墨池细细将她打量,深黑的眸子似要将她看穿:“七成?”他嗓音微挑着说道。

话刚到这儿,他嗓音沉了一个调:“朕倒是不知,你竟是变得这般自信了,连这些家国大事,都能底气十足的说出来。”

“皇上早已知晓凤兮变了,不是吗?当日皇上还曾说过如今的凤兮已配不上夜流暄了,难道皇上忘了?”大抵是心底本就有些疙瘩,虽封存着,但如今被东临墨池这般说,终归是令心底的疙瘩再度被放大,是以,连带此番说出的话都显得不那么恭敬。

东临墨池也并未恼,只冷冽如常的道:“朕倒是没忘,只奈何你竟还记得清楚!”说着,若有无意的将她瞥了一眼,又道:“夜流暄此人一生算计,委实是个不错的对手,只奈何东临与他,终归是斗不起来!也只奈何那般犹如遗世独立的人,终归被凡尘俗事束缚,倒是可惜了。”

凤兮目光有过刹那的摇曳不稳。

她故作自然的低头下来,任由浓密修长的睫羽掩盖住满眸的波动,故作镇定的再度将话题拉了回来:“皇上究竟放不放乌俅圣女?”

东临墨池面上滑过半许诧异,默了片刻,才道:“你可是还在抵触着夜流暄,是以此番连提都不愿提及他?”

凤兮面色一沉,又道:“凤兮此番来,是与皇上商量释放乌俅圣女一事。置于其它的,皇上日理万机,倒是不用再为这些操心。”

东临墨池极为难得的怔了一下,随即深眼再度将她打量几眼,道:“罢了,你有主张,朕也不会强行干涉,再者,你与夜流暄的事,朕也不愿多说,只是想提醒你好自为之,毕竟,纵然你五十万遗军在手,若没有夜流暄为你铺路,仅凭你自己的脑子,依旧难成大事。”

凤兮心底一紧,嗓音越发的低沉:“皇上这话何意?什么是没有夜流暄铺路,凤兮就难成大事了?”

东临墨池却无意多说,仅是深邃的瞥她一眼,冷冽的面容上依旧无波无温,道:“你后日便启程去南岳了,到时候,你自能明白不少。”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冷冽的面色终归漫过几丝复杂与悠远,又道:“此番回去,好生待夜流暄吧!即便不喜他,也莫要恨他,更莫要惹怒他了。毕竟,日后若是待你后悔了,怕也见不到他了,甚至连句‘对不起’都没处说了。”

一听这话,凤兮神色再度一颤。

什么是后悔了就见不到他了?什么叫做连句‘对不起’就没处说了?

东临墨池这话太过隐晦将她,却也在她心底莫名的生了狂澜,难以平息。

凤兮满眼复杂的朝东临墨池望着,正要说话,不料东临墨池已是起了身,道:“御书房内还有奏折未批,朕便过去了。乌俅圣女,朕等会儿便差人送回你睿王府。另外,眼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便在宫中多留会儿,陪太后吃顿晚膳。毕竟后日要出发去南岳,太后应是舍不得你。”

嗓音落下时,已有宫女极为迅速的为他系好了披风,他再度深眼观了凤兮一眼,随即便缓步朝殿门处踏去。

凤兮心底发着紧,目光越发的深邃。

眼看东临墨池要踏出殿门,她捏了捏衣袖中的那只荷包,道:“听说贵妃怀孕,皇上甚为欣喜。只是皇上也知高处不胜寒的道理,即便是身边人,皇上也不可懈怠与大意。”

东临墨池稍稍驻足,背影挺得笔直,颇有几分大气冷然之意。

他稍稍转眸朝凤兮望来,眼中有几缕异色浮动:“旁人若是这般明之昭昭的提醒朕,朕定会要那人脑袋。”

“忠言逆耳,皇上要当明君,自然要听。”凤兮淡道。

东临墨池眸色微动,深眼凝着凤兮的目光,道:“你如今,倒也是越发的圆滑与聪明了。只是朕也要提醒你一句,女人若是太过聪明了,偶尔也会自以为是的看不清某些人或事。对于朕那贵妃,朕自然心有防备,你乃朝蓉郡主的遗孀,朕都对你防备了,其他人,朕自是未放在眼里,更别提信任。”

凤兮怔了一下,面上滑过几许复杂:“如此,朕也放心了。说来,皇上那位贵妃,怕也特别着呢。”

东临墨池墨眉一挑:“你可是发现她什么了?”

凤兮略微难得的朝他淡笑:“皇上多虑了,凤兮并未发现什么。只是贵妃方才来这里与凤兮小聊过几句,凤兮总觉得贵妃并非太过单纯罢了。”

说着,眼见东临墨池神色一沉,凤兮又道:“皇上不是还有奏折要看吗?凤兮便在此恭送皇上了。”

嗓音一落,凤兮便起了身,恭敬的朝东临墨池行了一礼。

东临墨池打量她几眼,嗓音也蓦地增了几分悠远,道:“此番南岳之行,你也多加小心。若是身陷危险,且记住你身后还有东临。”

凤兮瞳孔一缩,心底一颤,略微诧异的望他,然而他已是转了身,极为干脆的出了殿门,最后与一众太监消失在了宫门外。

黄昏之际,凤兮循着东临墨池之意,去了太后的寝宫,陪太后用晚膳。

那精致的圆桌上,摆满了佳肴,丰盛得令凤兮受宠若惊。

大抵是早已知晓凤兮要前去南岳,太后倒是一直拉着凤兮的手与她挨着坐在桌旁,语重心长的道:“此番前去南岳,路途遥远,想必奔波劳累自是在所难免。凤兮若是不愿去,姨母这便去让皇儿换个人去。”

太后面上的担心与心疼之色太过真实,真实得令凤兮心底略微发紧。

脑中也突然想起她那早逝的娘亲,想来,若是她的娘亲在世,也会如这太后这般疼她吧?

凤兮默了片刻,眸底深处的平静微微乱了几许,随即委婉的回绝了太后提议,倒是惹得太后越发的担心与伤怀:“既是如此,姨母便让皇儿多派些人护送你去南岳。凤兮且记得,送那同盟之书是小,你平然安乐才是大,在去往南岳途中,该歇则歇,该吃则吃,切莫累着了自己。”

凤兮点点头,心底再度漫出几许抑制不住的温暖,遂将太后的手握得更紧。

她一直都在尝试着让自己变得淡漠冷然,变得不对任何人或事都心生太大的波动,但她终归是高估了自己。

她没料到,即便仅仅是别人三言两语的担心与关切,都会让她丢盔弃甲,彻底的击散心底长久聚集起来的淡漠与疏离,变成一个极容易感伤感怀的女子。

一顿晚膳,因着太后又太多话要交代,是以待用完膳后,天色早已暗下。

告别了太后,凤兮这才出宫,宫门外,早有马车相候,稍一询问,竟是东临墨池亲自安排的马车,而那驾车之人,却极为年轻,浑身透着几许难掩的刚毅,身上的衣着也俨然是宫中暗卫的打扮。

待马车摇摇晃晃的行至睿王府前,那暗卫停了马车,亲自将凤兮从马车内搀扶了出来,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递给凤兮,凤兮怔了一下,他道:“此乃皇上所赐,长公主请手下。”

凤兮伸手接过令牌,垂眸一观,阑珊摇曳的灯火下,只见令牌纯金而为,上面一个‘令’字显得格外冷硬与威仪。

“这是?”凤兮目光朝那暗卫落来,嗓音微微透着几许微疑。

暗卫恭敬道:“皇上说,此令牌可号动东临边关的驻军。长公主在南岳若是急需用兵,可直接使用此令牌,想必东临边关的驻军抵达南岳京都,也不过五日的功夫,只要长公主撑住五日,这远水也能解了近火。”

听得这一席话,凤兮只觉手中的令牌似有千万斤重,重得连她的的手都有些发颤,仿佛拿捏不稳。

东临墨池这是何意?

明明都笃定她早已掌控了北唐五十万遗军,明明都不满她不交出二十万北唐遗军的兵权,而此际,他又如何还要为她考量,甚至不惜让邻近南岳边关的兵力由她调配?

心底开始发乱,再度难以平息。

凤兮怔怔的立在那里,仿佛听得面前的暗卫恭敬的道了句告辞,然而待她回过神来,却见那暗卫早已驾车走远,车影眨眼便风驰电掣般消失在了黑夜的尽头。

凤兮捏紧手中的令牌,按捺神色的转身入府,待刚踏入院门,便被管家领了去,只道老王爷已等候多时。

凤兮入得大堂,一眼便望见了正坐在圆桌旁饮酒的外祖父,通明的灯火下,那光影打落在他身上,只觉他身形委实有些瘦削,头上的花白头发也显得格外的沧桑。

突然间,凤兮只觉自家这外祖父,似是真的老了。

大抵是听得了脚步声,睿老王爷停止了手中的酒杯,抬眸朝凤兮望来,盯了两眼,随即咧嘴一笑,白胡子笑得一抖一抖的道:“凤兮终于是回来了。来来来,外祖父有话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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