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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因为你的及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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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若完全进入了侦探模式,“汉斯,你记得higari说过,安吉拉有过失联的状态吗?在那个状态下,她到底是否失忆?是否有着另外一个身份?这和王柴,不是一样吗?”

  汉斯表示同意,但是他最重视的还是沈若的安全:“如果你的推理成立,这背后涉及的力量,就会有难以预料的强大和残酷。或许有一个组织,或许,不止一个组织,因为按照你的描述,杨文静就很像来自另外一个力量的人。你一直认为王柴不是因为金融犯罪被控制的,那么很显然,是有人罗织罪名,那么,他们会不会对付你呢?”

  沈若倒是一点害怕都没觉得,她反驳汉斯:“可是,现在恩佐他们,也就是警方,一定把调查的主要方向,放在安吉拉这个人的社会关系和生前行为上,那很可能碰触不到我们刚才说的强大力量和神秘组织。那不就破不了案了?那我就帮不到王柴了?”

  “但是女士,个人安全是你首先保证的。你也许可以考虑,更深地和恩佐合作。把你知道的告诉他,如果那个小说来不及全部翻译,就把关于杀人过程、地点等等的线索性的信息交给他。”

  沈若叹口气,“你说的对。”

  咖啡喝完了。汉斯还有事情要忙。沈若按照他的建议,决定去柏林墙公园附近的二手市场逛逛。两个人告别后,沈若向剧场的美女工作人员也道谢告辞,回到了清冷的北国空气里。她路过一些展览,一些烂尾楼,一些街道,甚至一些路边表演者,独自体会着这个城市。

  沈若追随着一个穿着修女服的人,走进了二手市场。柏林墙已经没有了,可是以前的家具、以前风格的首饰、旧书、海报、明信片还在。据说这是柏林最大的跳蚤市场,摆摊的人密密麻麻,带着旧日香气的玻璃瓶子,穿着粗线毛衣的路人,重叠在时光里。把沈若身体里的一种东西唤醒了:曾经有过一种感觉,难以描述,可是真切细腻,可是被遗忘了,可是现在回来了。就在和陌生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就在拿起一串小小红色纽扣穿成的项链询问价格的时候。

  拥有这种感觉的时刻,不规则分布在人生的旅途中。有时长,有时短。此刻,想要有一个人真真切切在身边。

  沈若打电话给还在B城的未来赵耀。电话没有人接。沈若算不清时差,放弃了通话。沈若挂了电话,目光被一大抽屉一大抽屉的电影光碟片吸引。多少年了——当年学电影的时候,学校后门外不远处就有个卖碟片的店,她和夏新颖,还有另外几个人,总是在晚饭后去逛。店里有小老板和大老板,不知道是父子还是兄弟,总之长得很像,南方口音,超级不拽那帮学生,目空一切,傲视群雄。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术业有专攻,讲起各路导演头头是道,通俗如基耶斯洛夫斯基这种门外汉文艺青年装逼必备,小众到罗马尼亚导演安德烈·布莱耶尔,大老板小老板没有不知道的,没有进不到货的。

  那时候,每次去逛一下,手指掠过一张张挤在一起的碟片,到最后会产生一种直觉,只要碰触一下,就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要的。挑到几张碟后,沈若会和夏新颖一起到斜对面吃麻辣烫,藕片、西兰花,再要两根白色的鸡肉肠,然后把汤都喝掉,夜色也就随之完全盖住了世界。

  后来,没人看碟片了。那些储备就丢掉了。没想到这个二手市场还有这些东西。沈若一张张看着,心醉神驰,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肚子有些饿了,打听了打听,想再逛几个摊位就吃饭——该吃晚饭了。

  她想看看赵耀有没有联系自己,却发现手机不见了。

  她在暮色中体会到了一阵绝望。

  不应该是有人偷走,她不记得任何可疑的人。或许放在哪个摊位上了。她知道二手市场只开到下午六点,摊位在一个个离开。她越过一个个在自己眼里变成模糊存在的人,找不到一点线索。当她想起借一个手机打给自己的时候,发现已经关机了。

  没有手机,对现代人来说,就没有身份,没有安全感。在刹那间她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她觉得她在如此的绝望中,最大最真的念头是:想回家。

  那么,王柴的小说,为什么叫做《我头脑中的情侣房》呢?因为米强若有若无、似真似幻的回忆里,最美好的记忆是和安吉拉在一个中国南方水乡度过的一晚。他们租下了一条乌篷船,听着夜雨滴落河水中的声音,仿佛全世界就剩下自己。他们把心,留在了那里,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情侣房。

  如果王柴有失去的记忆,如果连杀人的时候他都试图给以后的自己提醒,是否,他想记起的,就是那个情侣房?那里藏着什么东西,是他背后的组织——一个组织或者两个组织,强大的,可怕的,想要得到的。

  现在的沈若很奇怪,因为她木雕一样立在原地思考者,过往的人都看着这个奇怪的中国女人。可她来不及在乎。“一定是这样,”她对自己说,“虽然这是我的推理,还没有证据,但是,一定是这样。因为那个公司,和自己签过合同的那个公司,暮云悬河影视公司——成立公司,运作大量金钱,这么多的付出,一定是为了得到,某个重要的东西。”

  沈若想到这里,暂时停止了思考。因为他眼前站着一个人,他笑了笑,将一只手机还给沈若,然后用德语说了句什么,又怕沈若听不懂,用英语提醒她“take care”,离开了。沈若记起他是卖项链的老板,根本没来得及和他说谢谢。手机只是没电了而已,并没有人偷窃。

  天色早就暗下来了,沈若进入地铁,从s线换到u线,准备到friedrichshain那站下车。车厢里人很少,沈若想着,如果爸爸还在,这时候打不通自己的电话,该着急了吧,鼻子有些发酸。忽然,她听到了一串高声喊叫的德语。

  她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天那个和赵耀起冲突的、长相奇怪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依旧手拿着一打啤酒,塞到了对面车座的下面,看着沈若,大声说着话。旁边的德国人再次用掺杂着同情和愧疚的眼神看着她。她试试挪了个地方,那个人又跟了过来,坐在对面,怒气冲冲又带着些肮脏的神态继续说着。

  柏林真的很小,怎么会再次遇见?

  friedrichshain站到了,沈若快速下车,结果那个人,也跟了上来。

  离开地铁,往那条德国表现主义电影风格的街上走着,没有路灯,那个男人越跟越近,终于身后传来所有酒瓶子碎掉的声音。沈若开始奔跑,而男人大吼一声追上来,一把拉着沈若甩向墙壁,然后就在旁边看着她摔倒、爬起来,并且拿出了一把刀子。

  “脱下你的衣服,女士,没人救你。”尽管口音浓重,但是当奇怪男人说英文的时候,沈若听懂了。

  “我要死了吗?我不是一年后死在赵耀手里,而是现在死在柏林吗?可见我总是要死的。另一条时间线里,王柴的活黄了,我死的晚一些,这条时间线里,我和王柴成了朋友,非要管他的事,死得早一些。”

  好不甘心啊。

  沈若觉得死都要死了,得有个壮烈的ending,她一边害怕一边打战,一边组织起英语,结果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昂,渐渐不害怕了,“我不会脱衣服的。我死也要死得有尊严。你如果要杀我,我会反抗的。谁死还不一定!你这个垃圾,你这个社会败类。按照我们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逻辑,你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按照你们这些垃圾,你们这些社会败类的逻辑,总有别的、比你更渣的人渣来收拾你!”

  话刚说完,一只大长腿带着一只穿着香奈儿运动鞋的脚,光一般闪现,高高踢过来,踢到了怪男人的脑袋,将他踢翻在地。他手里的刀却还握着,忽然出现的赵耀拿着双肩包当武器,暴风疾雨般砸向男人身体。结果是,怪男人扔了刀子,跑了。

  赵耀追了出去,等确定无影无踪后,跑回来骂沈若,“你傻啊!有那个力气你啰嗦个屁,大声尖叫求援啊!”

  沈若“哇”一声哭出来,扑到了赵耀怀里。

  赵耀毫不停歇,骂了她半个小时。从她手机不冲够电,到她今天的衣着品味,到她的错弄脏了自己的新鞋。沈若反正平安了,啥也不在乎,乖乖听着。等他骂完了,主动给他拿了瓶水,夸他帅:“这双鞋买对了,穿你脚上真好看,再也没有另外一双脚配得上这双鞋。我都要爱上你了。米兰好玩吗?嘻嘻。天啊,幸亏有你在,幸亏你及时出现啊,我的英雄,天下最帅的赵耀!”

  “真的吗?”他说。

  怎么办,要不要表白?

  沈若想了想,“嗯。”

  “我最帅我知道。你爱上我了吗?”

  “嗯。”

  他看着她。“你这个人,和你谈恋爱会很费劲的。”

  “啊?这叫什么答案?”

  “你是个很紧张的人,完全不能把自己交给别人。你看起来人很好,爱帮助别人,也热情,还能开玩笑,好像很容易交到朋友,实际上难以深交。”

  “你这么知道的?”沈若一头雾水。“你对我,了解得,也许不够多。”

  “说到了解,我看你前男友韩浩宇和我的外形是一个类型的,你也不了解我,你不过是喜欢同一系列外表的男的而已。”

  “等等,回到前一个话题,我怎么不能和人深交的?你给我说清楚。”

  赵耀反而笑了笑,“我吻你的时候知道的。你回应我的时候,没有用身体,也没有用心,用的是大脑。”

  沈若被气坏了,“我拜托你!如果你用身体你用心的话,那么,拿什么测量和评估我呢?而且,你要判断任何一个人能不能深交,难道都要通过吻人家吗?”

  “要你管。”赵耀放下水杯,宣布要去洗澡。

  这就是表白的下场。沈若觉得自己应该问问未来赵耀,自己和他到底什么时候好的啊?太费劲了。——哦,对了,手机依然关机呢。她跑去充电。发现有未来赵耀的短信:“刚才没听见。睡着了。我在查一个事情,希望尽快告诉你结果。”

  中国,B城。未来赵耀的确用现在赵耀的微博,联系上了曾经那个网络stoker“你是我心里的乱码”。毕竟,自己破译自己的密码很容易。然后,就和她换成了手机短信联系。

  在星湾酒店顶层天台,赵耀见到了她。她有着高高的个子,微黑的肤色,大大的眼睛,假小子一样的短发,牛仔裤、双肩包、潮牌卫衣,有些紧张地看着脚面。

  未来赵耀不方便出面,把调查“谁试图开车撞向王柴”的任务,交给了这个女孩。

  卓然,也刚刚有了点空闲,准备好好查查这个事情。她没找到报案记录,决定到赵耀给过地址的那个咖啡厅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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