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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生拉硬绑,归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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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生拉硬绑,归去2

夜色上浮之际,客栈四处压抑寂寂。

客栈大门紧闭,大堂内,黑衣暗卫们在桌边安然静坐,无声无息,然而纵然如此,他们皆是手握着长剑,神色淡漠而又戒备,仿佛即便有一只蚊子飞入,都会被他们手中的长剑斩杀当场。

大抵是见暗卫们浑身透着冷意与煞气,客栈的掌柜的吓得早已借宿别处,客栈内仅留有两名小二,小二们战战兢兢的为暗卫们掺茶倒水之后,随即双双告退,颤抖着两腿急忙奔去了内堂休息。

客栈二楼,空空如也,所有的住店的客人全数在黄昏时被请走,此际夜色浮动,悄声静谧之际,惟独天字一号房内烛火摇曳,灯影幢幢。

屋内,墙角的小暖炉正冒着赤红的火苗,这暖炉是凤兮让客栈小二准备,仅因夜流暄本身有寒疾,不可受寒,是以她便让小二搬了暖炉来。

此际夜色深沉,然而夜流暄似是并未有睡意,反而是静坐在桌边,白皙修长的指尖捏着一枚白子,下着棋。

凤兮见他独自对弈委实无趣,便想与他一道下,不料被他直言只觉,一时间,只觉愕然诧异,但也不强行央求,遂呆坐在暖炉边,有一搭没一搭的伸手烤火,跑着神。

时辰逐渐消逝,转眼,客栈外响起了打更声。

凤兮回神,抬眸朝夜流暄望去,见他单薄瘦削的身影依旧在桌边做得笔直,墨眉微蹙,深邃的目光依旧在棋盘上静静的落着,似是不曾受外界分毫所扰。

凤兮皱了眉,起了身,缓缓行至他身边,朝他缓道:“流暄,夜已三更,你休息了吧!”说着,目光微垂扫了一眼他面前棋盘上的残局,又道:“这棋,你明早再下也可。”

夜流暄并未立即回答,甚至不曾抬眸朝凤兮望来一下,他深黑的目光依旧凝在棋盘上,修长白皙的指尖再度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凤兮眉头再度皱了几许,又要相劝,不料他突然抬眸朝她望来,深黑的眸子里极淡的溢出了几许复杂与深沉:“南岳与大昭交战,大昭各路兵马汇集边关,你说此时,于边关境地埋下火药,将大昭之兵引入其中,炸个全军覆没,你说这法,可行?”

凤兮脸色一变,未料到他竟会突然对她提及这事。

她目光略微颤动,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的问:“当真要让大昭之兵全军覆没吗?难道不可招降?”

夜流暄瞳孔一缩,随即垂眸下来,清冷姿态尽显,连带脱口的嗓音都显得冷冽:“若想得到大昭,亦或是让其安分,损大昭之兵,让其无依,才是最好的法子。即便招降,难保大昭之兵不会反叛。”

凤兮怔了一下,暗自叹了口气,缓道:“流暄为何一定要收服大昭?”

“大昭皇帝与端王结盟,坏我之事,我岂能容大昭继续安定长久?”说着,目光幽幽的朝凤兮望了一眼,他清俊的面上也稍稍滑出了几许悠远与复杂:“你前些日子答应我的半年期限,如今可还有效?”

凤兮垂眸下来,心生沉杂。

她默了片刻,才缓道:“自是有效。”

夜流暄眸底深处极为难得的波动了几许,瞳孔里,也被复杂之色填满。

他静静的盯了凤兮许久,待周围气氛压抑静谧得无端端令人头皮发麻时,他才垂眸下来,修长的指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枚棋子,清冷如常的道:“若是半年期限生效,那明日,你便随我启程去南岳边关。”说着,嗓音稍稍顿了片刻,又道:“我要让你,亲自下令炸毁大昭所有兵马。”

凤兮神色一颤,身子顿时僵了几许。

她惊愕的望着他,“流暄,纵然想让大昭无依,从而全数诚服南岳,也可以不杀大昭之兵的性命的。”说着,眼见他似是分毫未将她的话听入耳里,她又低低的道:“不如,不如我们下毒吧!对那些人种下蛊毒,也可控制他们的。”

“蛊毒?”他漫不经心的重复二字,随即默了片刻,嗓音越发悠远清冷:“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心虽比以往狠了一点,但终归不够。你以为战场上的人都贪生怕死?一旦那些人奋起反抗,赌命一搏,到时候措手不及的,会是南岳。”

凤兮脸色也跟着一沉,一时无言。

夜流暄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起了身,深黑无底的目光朝她落来,“你若还遵循约定,明日便随我去南岳边境。”

凤兮心底微微发紧,咬了咬下唇,道:“流暄,凤兮说过了,凤兮变不成你心目中那种冷血无情之人。你让凤兮去下令炸毁大昭兵马,凤兮不行的。再者,顾风祈乃凤兮恩人,凤兮曾许过他为他办事,如今他还对凤兮提出要求,凤兮又怎能害他大昭兵马?”

即便一切布局之人是夜流暄,即便她仅是下命开炸,也不行的。

话一出口,凤兮便低垂着头,心中料定夜流暄会怒。

然而令她未想到的是,夜流暄仅是在她面前静静的立了许久,随即一言不发的挪动步子朝不远处的床榻行去,头也不回的清冷道:“你不愿惹顾风祈不悦,我也不愿再逼。只是有朝一日,你必定亲自布局一切,亲自下令斩杀群人。以后,没人会再为你去做什么,一切的筹谋与算计甚至心狠,皆得由你自己去适应,去做。”

凤兮怔怔的望着夜流暄清瘦单薄的背影,直至他坐在床榻边缘,暗自挣扎了许久,才低低的道:“流暄,凤兮只是不想杀太多的人。”也不想你杀太多的人。

所有的罪孽已是极深了,既然不能完全洗脱,但也该收敛些了。

“你不愿杀人,别人便会杀你。你所谓的仁义与不忍,日后定会成为你的累赘。你且记得你父皇是如何致使北唐灭亡,甚至到了最后一刻,他也因他的仁慈,害死了我父亲,害了北唐狂澜逆转的势头,你,是想走你父皇的原路?”

他这话极沉极冷,一下子击中了凤兮心底深处。

她脸色骤然一白,呆呆的立在原地,神色明灭不定,一时间,心底翻滚涌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夜流暄清冷出声:“出去吧!今夜你歇息在隔壁厢房。”

凤兮回神,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眼见他脸色阴沉冷冽,随即也不再多言,转身慢腾腾的出了屋。

入得隔壁的天字二号房时,凤兮点燃了屋中的烛火,随即兀自屈膝窝在床榻,毫无困意。

心底积攒着太多太多的感觉,一时间仿佛要喷涌而出,狂烈而又压抑。

夜凉,如洗。

屋中烛火摇曳,光影昏暗,屋外也一片寂寂,无声无息,宁静得趋于诡异。

凤兮在床榻上一直呆坐,许久,待客栈外似是隐隐扬来鸡鸣,她才缓缓躺下,稍稍闭了眼,大抵是因坐了一夜而身子乏了,这一躺,竟是终于睡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也飘飘摇摇,双脚仿佛落不到实处。

仅是片刻,眼前突然通明,那光亮的视线仿佛要刺穿她的眼,令她格外不适,然而,待视线朝前一扫,眸子里,却是蓦地映入了一抹小跑而来的身影。

那小身影是个小男孩,锦衣华服,黑发被风扬着,小巧精致的脸上盈着笑靥,手里,还有一支火艳艳的火荼花。

许是跑得太急,待他停在她面前,他气喘吁吁,但却急忙将手中的火荼花朝她递来,嘴里笑道:“送你。”

她怔了一下,一时间,心底深处似乎有种熟悉的热浪一层接着一层的扑打开来,随即呼吸一紧,莫名的觉得窒息。

她惊了一下,猛的挣扎,不料面前的画面顿时碎了,而也在这刹那间,她蓦地掀开了眼皮。

明亮的光线撒来,微微有些刺眼,凤兮呆呆的盯着屋顶的床帐,心底缓缓溢出几许复杂。

她竟是又做这梦了。

遥想以前,她做这梦时,会觉得莫名,而今,她却觉得格外的真实,亦如以前似乎当真有个小男孩,气喘吁吁的朝她递来一支火荼花,冲她咧嘴笑得天真灿然,还说她是他日后长大了要娶回家的娘子。

那小男孩,毫无疑问的是夜流暄吧?

呵,谁曾想,冷冽阴狠的夜流暄,小时候,竟是那般的天真纯然。

“在想什么?”正这时,一道清冷无波的嗓音扬来。

凤兮微微一怔,脑海中顿时浮出夜流暄那清俊精致的容颜,霎时间将方才梦中那张稚嫩天真的脸冲远。

凤兮缓缓转眸,意料之中望见了夜流暄,以及他那双永远都深黑如墨的清冷眼眸,仿佛要将人看穿,盯透。

此际,他正坐在她的床边,手中拿着一张湿润的帕子,眼见她仅是静静的望着他不说话,他墨眉稍稍一皱,薄唇一启,清冷的嗓音再度扬来:“你今早发了烧。”

说着,拿着手中的帕子为凤兮擦了擦脸,又道:“退烧的药一会儿便能熬好送来了。如今,你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听他一说,凤兮这才发觉浑身有些灼热,伸手稍稍一摸额头,热感灼手。

她愣了一下,心底却是了然。

昨日在河中捉红龙鱼时坠了河,想必定是在那时受了寒。

她暗自一叹,只道如今这时,委实不该是生病发烧的时候。

她按捺心神,目光直直的朝夜流暄锁去,低道:“流暄,你昨夜说今日一早便出发去南岳边境,这事……”

“这事暂可不提。”夜流暄漫不经心的道,嗓音依旧清冷。

凤兮后话被噎,怔怔的望他,却见他缓缓起身,足下步子极为自然的朝不远处的屋门迈去,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愿之事,我如今自不会再逼你。你先休息。”

凤兮心底发紧,目光紧紧凝着他的背影,几番欲言又止,但终归未道出话来。

她并未说不愿随他去南岳京都,但她却不想去杀人,也不想在此际便去。不得不说,再过两三日,她务必得回东临了,到时候这夜流暄……

一想到这儿,凤兮眸色微微发紧,心底深处那早已做好的决定越发强烈。

她静静的在床榻上躺了不久,不远处的屋门再度被推开,那一身白色长衫的夜流暄端了药碗入内。

一时间,药味蔓延,苦涩难耐。

凤兮怔了一下,静静的望着夜流暄缓步行至她的床榻坐定,随即平寂如常的瞥她一眼,而后伸着另一只手将她扶着坐靠在他身上,而后将手中的药碗递在了凤兮嘴边,淡道:“退烧的药,喝了。”

他的话染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命令,然而若是细听,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几许担忧。

凤兮神色微动,心底漫出几丝怅惘。

夜流暄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将所有心思都藏着掖着,以清冷的姿态来面对她,只是即便他自控能力与演技极好,但他终归还是会露出破绽。

亦如,亦如他会屈尊降贵的亲自为她擦脸端药,甚至还会逼着她喝药,像他这样生杀予夺且天下皆惧的活阎罗,这些细心之事,岂是他能做的?

若非关心,若非真正的在乎,他何必如此。

思绪嘈杂,凤兮稍稍沉了脸色。

正这时,夜流暄清冷的嗓音再度自耳畔扬来:“喝了。”

凤兮抬眸朝他望去,眼见他眸底深处暗藏几许复杂与威胁,凤兮这才缓缓低头,规矩的喝下了整碗药。

一时间,药汁的苦味蔓延,然而凤兮却仅是稍稍皱了眉,最后一言不发。

正这时,小二端了早膳来,待将早膳在屋中的圆桌摆好,他朝夜流暄望了一眼,颤着嗓音道:“公,公子,这,这时您吩咐熬制的清粥。”

夜流暄目光朝小二一扫,稍稍点头,随即抬手一挥。

小二忙紧张垂头,小跑出屋。

仅是片刻,夜流暄便要放下凤兮去端粥碗,凤兮适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袂,随即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双臂也紧紧换上他的腰,整个人静静的窝在他怀里,低低的道:“流暄,我方才做梦了,梦到小时候的你了。”

夜流暄沉默片刻,却仍旧是伸手推开了她,待她深眸望他时,他淡道:“不过是梦,醒了便不该记着。”

说着便起身朝不远处的圆桌行去。

凤兮盯着他的背影,道:“有些梦委实珍贵,是以凤兮想记着,无论是真是假,都想记着。”

夜流暄自圆桌上端了粥碗过来,颀长的身影立在床榻边,深黑无波的目光居高临下的打量她半晌,淡道:“既是有力气说话,甚至还有力气反驳,那这碗粥,你便自行喝了。”

说完便将粥碗塞在凤兮手里。

凤兮端紧手里的粥碗,脸色微变,随即垂眸下来,低低的道:“流暄昨夜的话,凤兮想了很久。如今凤兮也想通了,对于有些人,的确不该仁慈,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该滥杀无辜。流暄,你给凤兮一些时间,凤兮一定会用其它办法做成许多事的。凤兮说了半年后会送你惊喜,凤兮就一定能做到。”

夜流暄眸色几不可察的一动,深眼凝他,低沉清冷的道:“你以为你谁!你以为就凭你如今几句信誓旦旦的话便能做成大事了?这天下远没你想的那般简单,下次你若出事,兴许真没人能护你周全。你好自为之!”

嗓音一落,他已是干脆的转身出屋,背影微微僵直,但浑身却染了几许怒意。

凤兮坐在床上良久,心思嘈杂,随即将粥碗朝床榻边一放,整个人缩在被窝,不多时,沉沉睡去。

待再度醒来时,却是未如上次那般见到夜流暄。

屋内空空如也,气氛压抑低沉,透着几许诡异的宁静。

大抵是夜流暄端来的那碗汤药见了效,凤兮伸手摸了摸额头,却发觉已不再灼热,待在床榻坐起身来,却见床榻边缘的粥碗仍在。

夜流暄应是未再入这屋子看她,要不然,这粥碗也不会原封不动的静置在这儿。

意识到这点,分不清心底是失望还是黯然。

鬼使神差般,她突然想见夜流暄,想呆在他那里,随即按捺波动的心绪,穿了外裙下床,随即稍稍梳了凌乱的发,缓步出了屋。

彼时,夜流暄的屋门外正一左一右的立着两名暗卫,把守严密。

凤兮愣了一下,待行至夜流暄的屋门前时,便要推门而入,不料手还未触及到门,却被两名暗卫拦住了。

“凤姑娘,主上正忙,望凤姑娘莫要打扰。”其中一名暗卫恭敬出声,然而目光却是紧盯凤兮,极为警惕的防备着凤兮会突然闯门而入。

凤兮眉头一皱,低低的问:“流暄此际在忙什么?”

那名暗卫恭敬回道:“方才有大批奏折送来,主上应是在批阅奏折。”

凤兮眸色微动,沉默片刻,便妥协的转身回了隔壁屋子。

一人呆在屋中,难免孤寂无聊,凤兮让客栈小二找了棋盘来,学着夜流暄昨夜的样独自对弈。

黄昏时,小二送来了药汁,说是夜流暄今日一早便吩咐过,凤兮喝下药汁,于屋中沉默半晌,再度出了屋。

此际,夜流暄屋门外的两名暗卫依旧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二人一见凤兮,皆面露几许紧张与心虚,其中一人未待凤兮走近便道:“凤姑娘,主上正忙。”

凤兮立在他面前,低道:“都快一日了,流暄还未批完奏折?”

两名暗卫互相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皆是有些慌。

“是,是啊!今早送来的奏折极多,主上定是要批阅些时辰。”那名暗卫又道。

凤兮深眼迎着他的目光,然而暗卫的目光却稍稍有些躲闪,最后已是垂眸了下去,兀自僵立在原地。

不对。

凤兮心生几许诡异,随即眸色一沉,当即伸手朝屋门推去。

“凤姑娘不可!”手还未接触到屋门,凤兮的手被两名暗卫劫住。

凤兮脸色也沉了几许,低沉沉的道:“放心,我不过是远远看流暄一眼,不会进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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